第六十七章 頂親頂親的親人
引修道長作為靜心觀里的主翰,是化經(jīng)殿的殿主,不僅要負(fù)責(zé)觀內(nèi)典籍、經(jīng)書的文稿書寫、繪制,還要兼顧觀內(nèi)幼童的道法啟蒙,培養(yǎng)有天賦的道家法師來傳承宏偉大業(yè)。所以凡是新晉的弟子,若是九歲以下的必將先由引修道長授業(yè)傳道,有學(xué)法慧根的留作入門弟子,有其他天賦的長到十八歲時便分到觀內(nèi)各處依長處任職。
金玉和樓心月跟著繕言、忻言和嵐言從齋堂出來后,便徑直往引修道長的化經(jīng)殿走去。經(jīng)過行止院的后廊時,碰見了知行帶著十余人正往前殿走。
“知行師兄!”樓心月跟著幾人一起向知行揖禮。
知行回禮,看了幾人一眼,問繕言:“你們怎么還沒去引修師父那兒?”
樓心月站在幾人身后,靜靜地打量著面前的知行。只見知行穿著和昨日一樣的青色大褂,大褂里似乎穿了加厚的絨衣,灰色的絨褲也有點(diǎn)兒鼓。但即便這樣,他的身材看起來也才剛剛好而已,若脫了加厚的絨衣絨褲,恐怕身子單薄的都要讓人覺得他弱不禁風(fēng)了。
知行沒有像他身后的師弟們一樣戴著帽子,一頭黑亮的長發(fā)只是用一根木簪子盤著,略白的面容上眼底的青色顯而易見,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睛里古井無波,似乎絲毫沒有多余的感情,就像現(xiàn)在這樣明明看到了樓心月正在打量他,但他也只是淡淡的回看了一眼而已。
“現(xiàn)在正要去的,師兄你這是要去哪兒?”繕言回道。
知行看著繕言,回說:“我?guī)麄內(nèi)z查檢查觀內(nèi)還有什么地方需要鏟雪,再過一會恐怕就有游客上山了,千萬不能有落雪的隱患?!?p> “是,師兄辛苦了!師兄們辛苦了!”繕言朝知行和知行身后的弟子們行禮,樓心月等人也跟著揖禮,眾人便都又回了一禮。
“你快去吧,別讓師父等久了!”知行說完不再等繕言說話,也不再看眾人,徑直帶著身后的師弟們走過了行止院往前殿走去。
“繕言,知行師兄跟引修師父很熟嗎?聽他說起引修師父跟說起自家?guī)煾敢粯?!”樓心月忍不住的問道?p> “知行師兄也算是我們直系的師兄吧?!笨樠韵肓讼搿?p> “嗯?”
繕言邊走邊想,有點(diǎn)猶豫,不知道該怎么說。
“因為知行師兄原來也是我們化經(jīng)殿的呀!”嵐言想不到那么多,直接脫口而出。
繕言微惱的看了嵐言一眼,嵐言一個激靈,脖子一縮,躲在了金玉的身后。
金玉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悶聲走路的嵐言,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樓心月,不可妄議他人?!?p> 樓心月撇了撇嘴,低低的“哦”了一聲。
忻言摸了摸鼻子不吭聲,嵐言躲在金玉后面悶頭走,氣氛漸漸尷尬起來,繕言“呵呵”笑了兩聲,然后開始介紹化經(jīng)殿的一些基本情況。
化經(jīng)殿的主事只有引修道長一個,弟子的數(shù)量卻沒有定額,質(zhì)量也良莠不齊,而且九歲以下的年齡差也大小不一。早年間化經(jīng)殿的弟子經(jīng)常人滿為患,招收的弟子里不僅有剛出生的嬰孩還有八九歲遭了難的富家子,甚至才兩三歲就殘障了的稚子都有。據(jù)說那會兒也是引修道長一個人給他們傳道授業(yè),監(jiān)院要給他曾加幫手他也不要,只要弟子們之間大的幫小的,小的幫更小的。
后來天下大定,歌舞升平之后自愿修行的就越來越少了,有好幾年化經(jīng)殿里一個新收的徒弟都沒有。又過了若干年,監(jiān)院頒布了新的收徒政策,不僅放松了修行的非必要的一些禁制,比如食葷,比如還家,比如嫁娶自由外,還緊跟時代的步伐給弟子們增添了不少現(xiàn)代化的福利。由此,化經(jīng)殿里新收的弟子才重又多了起來,但也不復(fù)往昔那般人頭攢動了。
繕言、忻言和嵐言就屬于新政策后進(jìn)來的一批,繕言和忻言的父母在同一場地震中遇難了,兩人既不愿被別人收養(yǎng)也不愿意去社會福利保障機(jī)構(gòu),機(jī)緣巧合之下來到靜心觀后就不愿意走了,便被引修道長收為了弟子。
而嵐言不同,嵐言的父母姐姐俱在。但是姐姐自幼體弱易招災(zāi),嵐言的父母帶著她姐姐幾乎跑遍了全國的大小醫(yī)院均無疾而終。最后不得不投問于巫道之術(shù),經(jīng)人測算才知,嵐言和姐姐命格相克,十八歲之前若兩人一直待在一起嵐言會越來越好,姐姐卻只會越來越差,雖無性命之憂,但免不了終日纏綿于病榻了。嵐言的父母大驚,那人又說嵐言的命格里有戾氣,最好是養(yǎng)在寺廟道觀里,待成年后化了戾氣再接回家中。
思慮再三,嵐言的父母便將嵐言送到了靜心觀,怕他以為他們不要他了,每個月嵐言的父母都會開四個小時的車來看他兩次,給他帶些吃的用的。
樓心月不太理解嵐言所說的對于父母姐姐之間的感情,但是看到繕言和忻言都露出羨慕的表情時,樓心月還是決定隨大流的也露出了一臉羨慕的樣子說:“你家人對你可真好!”
“是啊,我爸媽他們可好了,下次他們來我介紹你們認(rèn)識!”嵐言笑的幸福又開心,“樓師姐,你有家人嗎?你家人對你好嗎?”
“......”
樓心月默默地扭了下頭看向走在她后面的金玉,金玉給了她一個白眼,眼里滿是嫌棄,似乎在說“誰讓你多嘴的?!”
樓心月尷尬的笑了笑,腦子一轉(zhuǎn),便低下了頭,捏了捏嗓子用幾乎哽咽的語調(diào)艱難地開口說:“我......我也不知道我的爸爸媽媽是誰......自小,我就被拋棄在了師父的家門口,是師父和師兄一把屎一把尿把我給拉扯大的?!?p> “???”繕言、忻言和嵐言三人都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被父母呵護(hù)著長大的他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還有人從小就會被父母給丟掉的。
而一旁的金玉也瞪大了眼睛,但不是覺得不可思議,而是一臉震驚,驚訝于樓心月居然能這樣臉不紅心不跳的扯大謊。怔怔的看著假裝難過的樓心月,金玉的嘴角忍不住的抖動了兩下。
“我想,大概親人什么的我是沒資格擁有的吧......嚶嚶嚶......”樓心月覺得光說不行,應(yīng)該再掉兩滴眼淚才好,可是該死的,她真的哭不出來啊。為了掩飾尷尬,樓心月只好拿寬大的袖袍揩了揩眼角不存在的眼淚,一瞥頭看見金玉正好整以暇的望著自己,樓心月趕緊改口,“不不不,我的師父和師兄就是我的親人,頂親頂親的親人!”
“我們也是你的親人!”
看著滿臉同情的三個小娃娃,樓心月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的繼續(xù)擠眼淚,戚戚哀哀的道:“你們真是太好了......”
長河里里
樓心月:我沒有父母,我是被師父和師兄一把屎一把尿給拉扯大的! 三“言”:師姐好可憐! 金玉:呵! 徐離陌:......嗯? 酸酸:是的,我不是她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