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中,首相和內(nèi)閣大臣悉數(shù)列會,一個未缺。
氣氛格外凝重。
其他的大臣都緊張的不敢說話,勞爾手里還能轉(zhuǎn)著鉛筆玩。他打趣的看著這些人:平時吵起架來一個比一個有勁,到皇帝面前都慫了!
在通知他們開會的時候他們還在高談闊論禮儀和傳統(tǒng),說什么一個女孩子在這么小的時候接受分封不合理。
反倒這會兒輪到他們說話的時候都啞巴了。
諾克用教桿指著地圖上離京畿不遠的一個地名:“把葛溫薩給她如何?”
許久沒人說話……
諾克教桿一丟:“勞爾,今晚你可能要加班考慮新人名單!”
勞爾笑了笑:一次性炒掉整個那個的事情你是做過的。
他把鉛筆放到桌上,攤開了自己的軟抄筆記本。他面前放著秘書處提供的筆墨,但他更喜歡用昂貴的鉛筆。
他看向一個看起來無關(guān)緊要的人,似乎在用眼光暗示他什么。
教育大臣戴維·克勞奇先生鼓足勇氣第一個站起來,坦白道:“陛下,不是臣刻意知而不言,只是臣之職務在于教育管理,對于諸侯列土封疆之事實在是不知道從何說起。但您若問哪塊地方的教育狀況如何,臣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坐吧?!敝Z克說。
此時有這么個書呆子杵在這兒,實屬雞肋。至少有個活著能吭聲的了。
旁人都以為戴維·克勞奇先生是想要脫身??藙谄嫦壬膊环裾J這一點。但隔行如隔山!讓他在教育業(yè)上出謀劃策,他能一分鐘想出10個對策。對分封諸侯這種事情,他真的一竅不通。
“教育大臣不懂,是不在其職不謀其政。商務大臣、督查大臣、吏屬大臣、民部大臣、典禮大臣、貴族會長、稅務大臣、國土大臣、地方防務大臣……你們可還沒離職吧!”諾克語氣突然嚴厲起來,嚇得在場的人一哆嗦——除了勞爾之外。
被點名的大臣們心里感到不公平:為什么沒有點到首相?他身為內(nèi)閣首相明明也什么都沒說!
民部大臣站起身鞠了個躬,奏道:“傳統(tǒng)上,皇女的領(lǐng)地戶數(shù)不多于5個市、戶數(shù)不超過5萬戶,葛溫薩郡下轄8個市,前年所統(tǒng)計的戶口124862戶,顯然超出了皇女該有的待遇?!?p> 貴族會長起身說:“如果皇帝和皇后的第1個孩子是愛維里奧血統(tǒng)的女孩,這個女孩享有皇子待遇?!?p> 民部大臣說:“那也多了2萬多戶?!?p> “要不要考慮把葛溫薩分一分?”站起身來湊熱鬧的國土大臣腦洞大開:“把人最少的三個市給拿掉。”
小貴族的封地以城、鎮(zhèn)為單位;大貴族的封地以市為單位。為了冊封一個貴族拆掉一個郡的先例也不是沒有。
“拿掉三個市比起需要的數(shù)目就少了1萬多戶?!泵癫看蟪贾肛熕f:“而且那三個戶口較少的市本身就是因為不太富裕,你把這三個不太富裕的地方拿出來,哪個郡接手呢?難道讓這三個又貧人又少的市立一個郡?”
富裕的地方人人都想要、貧窮的地方誰都不想接手:經(jīng)濟不發(fā)達就意味著不能征收更多的稅、甚至還要有本郡的其他地方來補貼這個地方;人手就意味著缺少市場、缺少勞動力、缺少兵員;地薄意味著物產(chǎn)不豐。活生生就是個燙手山芋!
“那干脆都給她嘛~”副首相兼首席武官大臣站起來大大咧咧地說。
既然少了不行,那就多給一點唄。他是武家出身,他自己要是給女兒安排嫁妝,那寧可多一點也別少了。
勞爾悄悄用手杖戳了他的腳三下。他閉嘴了——這是武家專用暗示動作之一,提醒別人說了不該說的話。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首席武官大臣顯然是不適合在這個時候插嘴的,若說的什么不對,那群文臣肯定給他吹毛求疵挑毛病。
“這可不行!”貴族會長立即起身反擊:“如果一開始就給女皇子一個地廣人多的地方,以后生了皇子或者是皇太子又該如何分封?”
也對哦,前面坐的太好了,后面怎么辦?
國土大臣想了一會兒,提出一個建議“特耶郡怎么樣?”
商務大臣起來反對:“特耶郡封給一個公爵都磕磣,還封一個親王?”
……
勞爾坐著看他們站著爭論,他們每爭論一個地方,他就在筆記本上寫上一個地名。
爭著爭著,武官們也加入了爭論行列。當氣氛不對勁的時候,諾克會以皇帝的威嚴及時控制住局面。
除了勞爾比較淡定外,還有兩個人比較淡定——速記員筆下如飛地寫會議記錄,根本沒時間不淡定。
“肅靜!”
諾克一聲怒斥,會議室瞬間安靜。
“坐下!”
站著的大臣都坐下了。
這件事情始終沒有達成統(tǒng)一意見。
“吏屬大臣?!?p> 剛坐下的吏屬大臣不得不再站起來。
諾克問:“目前哪個地方的官吏最難任命?”
“北部的災區(qū)?!边@個問題不需要思考。
以前,災區(qū)的官吏任命也不是這么難,因為官員只要上下打點、能夠成功欺上瞞下就能粉飾一些政績出來,只要災情一過,就能得到“救民于水火”的美好名聲,并能以此青云直上。手段高、運氣好好的還中飽私囊。
但今上登基以來,對賑災十分重視,對賑災款的去向也追查的十分嚴格,加上北部災區(qū)的旱災已經(jīng)延續(xù)6年且不知何時是個頭,實在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得到“百姓救星”這個稱號,沽名釣譽者無不敬而遠之。
那些頗有傲骨、自命清高不肯與世俗同流合污的官員因為缺少“門路”就被調(diào)去北部災區(qū)任職;在朝廷犯了錯或者背了鍋的也被貶去了災區(qū)。州、郡、市長官四年一屆,在災區(qū)的長官們則是任期滿之后從災區(qū)的這個市調(diào)到災區(qū)的那個市、從災區(qū)的這個郡調(diào)到災區(qū)的那個郡——一群有氣節(jié)有骨氣的能人在打著一手非常爛的牌,想放手不玩了又放不了。
諾克示意吏屬大臣坐下,然后說:“與其這樣沒完沒了的爭論,干脆把災區(qū)全都封給她,怎樣?”
民部大臣糾結(jié)著說:“自旱災發(fā)生以來,當?shù)孛癖姸嘤刑油?,雖然面積頗為廣大,實際人口……10萬戶完整的戶籍是不可能湊成的。”
諾克問:“有幾個郡?”
國土大臣說:“按照既有的行政區(qū)劃是13個郡?!?p> 實際人口戶數(shù)湊不齊一個郡。把這種完全不知道災難什么時候能結(jié)束的地方封給一個小姑娘,簡直坑女兒??!
“那就讓她去吧,讓災區(qū)的人們知道,朝廷,沒有拋棄他們!”
諾克一錘定音,終于有勞爾以外的大臣感覺到自己被耍了:皇帝要的就是他們這種莫衷一是的效果,他們無法達成統(tǒng)一意見,就會留給皇帝自己決定,然后皇帝順坡下驢,他們即便想再反對也是徒勞——誰讓你們提不出有用的意見呢?
勞爾把鉛筆插在胸前的口袋,合上寫了38個地名的筆記本,凝視著地圖:只有他知道,眼前這個當父親皇帝一開始就打算坑自己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