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水,又稱為元珠、鉛精,而最為人們熟知的名字,卻是——水銀!
在大帳之時,云沐塵本來還對獨眼巨人無計可施,但是他突然想起了裴重興的師門來歷——積雷山荒血宮。
積雷山盛產(chǎn)朱砂,朱砂除了能充當(dāng)顏料和藥材之外,還是煉丹的重要材料,毒性極大的元水就是由朱砂火煉而成。
出云城中并沒有儲存多少朱砂,卻剛好有一個小小的傳送法陣。借助這個法陣,裴重興在短時間內(nèi)調(diào)集了大量朱砂,云沐塵便臨時征用了幾個大鼎,將朱砂煅燒起來,一夜之間便搜集了上百桶元水。
元水其重?zé)o比,更可以煅至數(shù)倍于水的高溫。云沐塵打開萬鴉壺,在平地上放起火來,一是為了阻攔魔族攻城的步伐,更重要的卻是以濃煙掩人耳目,借著黑煙烈火的掩護,對獨眼巨人發(fā)起突襲。
獨眼巨人全身堅硬如鐵,唯獨長在額頂?shù)莫氀凼瞧湮ㄒ蝗觞c。萬鴉壺里的火鴉原本只是一點南明火精,是云沐塵將藏在紫府的先天南明離火抽出,借以化為實體。數(shù)百只火鴉吊運著裝滿熾熱元水的大壇。夾雜在上萬只火鴉中悄無聲息的接近,只等飛至巨人頭頂,立刻傾倒大壇,將熾熱無比的元水當(dāng)頭澆下。
那些獨眼巨人原本無視烈火黑煙,在沒有接到下一步命令之前,一個個都站在原地,任憑烈焰焚身,只當(dāng)在洗熱水澡一般。甚至還有閑暇左顧右盼,從旁邊的巨車中摸出幾個石球把玩。
一大壇元水從天而降,那些巨人只是隨手擦了一把,揉了揉眼睛,正準(zhǔn)備抬頭望天,打算將偷襲的“人”打下來,誰知陡然獨眼刺痛難當(dāng),急忙拋下手中的石塊,更加大力的揉起眼睛。
這一揉不要緊,燒得熾熱的元水滲透進眼球,更是疼痛難忍,即便是以兇殘聞名的戾獸獨眼巨人也是難以承受,憤怒而痛苦的嚎叫聲響徹天際,巨掌越揉,那元水便越是深入腦髓中,直疼得滿地打滾,苦不堪言。
幾個高階魔族急急趕到獨眼巨人的身邊,見到火勢兇猛,當(dāng)即有人催動法力,頓時火焰消解,寒氣彌漫,有大片雪花冰晶降下。
宮奉剛剛認(rèn)出元水,急忙轉(zhuǎn)頭看去,只見兩個魔族修士正在釋放冰凍法術(shù),不由得吃了一驚,喝道:“不要——”
但是他的提醒已經(jīng)晚了,凜冽的寒氣籠罩下,獨眼巨人頭上、身上的元水紛紛凝固,竟然比金屬還要堅硬幾分,只聽?wèi)K叫聲此起彼伏,被元水侵蝕入腦的獨眼巨人紛紛氣絕身亡。
濃煙已經(jīng)散盡,火鴉也紛紛飛回城頭,落至萬鴉壺中。交戰(zhàn)雙方的人魔二族,卻一個個雙眼發(fā)直,口中發(fā)干,渾然不知該說些什么。
這可是整整五十個獨眼巨人啊——
場中靜默了片刻,突然半空中響起了悲痛的宏大聲音。
“裴重興,我與你不死不休!”
一朵朵烏云迅速聚集,隱約有電閃雷鳴之音,更有無窮無盡的冰晶不斷旋轉(zhuǎn),一股恐怖至極的力量波動隱隱傳來。在如此大的損失下,冷靜睿智如魔帥宮奉,也陷入了極度的狂怒之中。
陰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有了變化,無數(shù)冰晶凝結(jié)匯聚在一處,形成巨大的漩渦,在漩渦的正中心,一把巨大無比的無柄冰劍徐徐從中刺出,猛然向出云城頭劈將下來。
立在城頭塔樓上的軍士們只覺眼前一花,天空似乎有什么東西塌陷了下來,一股宇宙終焉、洪荒破滅的意境將他們整個籠罩。
巨劍即將落下,劍鋒所指之處,就連空氣都為之扭曲,空間都被其鋒芒生生撕裂。
面對這一劍之威,還沒等士兵們反應(yīng)過來,籠罩整個出云城的陰陽渾天陣突然神光大作,黑白兩道光柱沖天而起,相互交織,與冰晶巨劍轟然對撞。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城中的人族修士們終于出手,在他們的法力灌注下,三位陣術(shù)師也竭力催動大陣,與宮奉遙遙相抗。
似乎是從極為遙遠(yuǎn)處傳來“咔嚓”一聲脆響,那龐大無比的巨劍,竟然將黑白光柱絞成兩段。
那光柱陡然又合二為一,直徑卻足足小了一大圈。顯然已是強弩之末,卻依然與巨劍糾纏不休。
眼見那冰晶巨劍頓了一頓,再度劈將下來,裴重興苦澀一笑,轉(zhuǎn)頭對云沐塵道:“云七,你且去罷!”
不等云沐塵回答,裴重興便接著說:“到底是境界相差太大,合全城修士之力,也無法抵御宮奉的含怒出手,便是慕白在此,也不見得能擋住這一劍……呵,之前宮奉分明是不愿耗費法力,這才與咱們糾纏了許久!”
他一抖斗篷,右手提起長劍,轉(zhuǎn)身就往塔樓外走去。
“那個傳送陣只能傳遞信函、器物,卻不能傳人。你有仙寶護身,倒是能賭上一把,憑借傳送法陣脫身——”
裴重興剛走出門口,卻被人拉住了。他有些詫異的回頭看去,入目的卻是云沐塵略帶詭異的笑容。
“將軍大人,你打算自己去迎接一個元嬰境魔帥的全力一擊么?”
“不然呢?”裴重興深深的看了云沐塵一眼,“這里只有我是金丹巔峰的修為,說不定還能在這一劍中僥幸保命。換成其他人,也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兒?!?p> “如果你有金丹修為,加上你那放火的小壺……”
他頓了一頓,后面半句話并沒有說出去。
云沐塵卻拉著裴重興不放,輕笑道:“我雖然只有練氣圓滿的境界,但是我并不是沒有辦法應(yīng)付這一劍啊——”
裴重興不由得一怔,剛要發(fā)問,卻只覺手腕一緊,已經(jīng)被云沐塵緊緊扣住,一道熾熱的暖流沿著手腕“太淵穴”疾速的沖進經(jīng)脈中。
他脈門被扣,頓時半邊身子軟麻。勃然大怒之下正要反抗,卻感應(yīng)到一種非同尋常的氣息在自己體內(nèi)橫沖直撞,竟然將自己丹田中的金丹帶動,順著奇經(jīng)八脈大周天一圈圈的循環(huán)起來,不由得大為驚異,詫異道:“你這是什么法門?”
“我記得,你荒血宮……精擅《火神經(jīng)》功法……故而……”
見他說話時斷時續(xù),顯得極為吃力的模樣,裴重興心知他全力催動術(shù)法,不敢有絲毫分心,當(dāng)下自行內(nèi)視經(jīng)脈,一觀之下不由得訝然道:“先天南明離火本源?”
在云沐塵的控制下,裴重興全身的法力都被調(diào)動起來,他抓著裴重興的手腕徐徐抬起,手心中托著一個耀眼的小球,紅光四射,幾乎讓人不敢逼視。
此時黑白光柱越來越弱,終于崩壞無形,那冰晶巨劍轟然斬下,竟然要將這龐大無比的出云城斬成兩半。
小球中陡然激射出一道紅光,化作參天巨劍,轉(zhuǎn)瞬之間刺破天際,與冰晶巨劍重重的對撞在一處,劍尖那一點先天離火,更是璀璨奪目。
“鐺”的一聲輕響,紅光已消散得無影無蹤,冰晶巨劍突兀的停在空中,一動不動。
下一刻,“咔嚓咔嚓”聲不斷響起,巨劍的劍身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裂紋,裂紋隨即急速的擴張、蔓延,整個冰晶巨劍都變得蛛網(wǎng)一般。
巨劍轟然炸裂,化作一團碎片,寒冷刺骨的冰晶紛紛揚揚的灑落下來。
山丘上的宮奉突然噴出一大口鮮血,將衣襟都染得一片殷紅,身子搖搖欲墜,身邊的幾個手下大驚失色,急忙伸手扶住,連連呼喚。
“出云城里有高人……速退!”
幾名高階魔族都咬了咬牙,其中一人袍袖一抖,一團黑風(fēng)裹著幾人的身影,轉(zhuǎn)瞬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云沐塵見狀,哪里會放過這等良機?當(dāng)即大喝道:“命令游擊軍統(tǒng)領(lǐng)羅萬慶率兵出動,追殺殘余魔族;命令后軍統(tǒng)領(lǐng)左丘令候出城壓陣,不得冒進;命令尖哨營第一、第二、第三隊出動,監(jiān)視城外五十里魔族動靜!不得有誤!”
傳令兵條件反射的答應(yīng)一聲,正要出去傳令,忽然又覺不妥,眼巴巴的朝裴重興望來。裴重興苦笑連連,吩咐道:“去吧去吧,按此傳令便是——”
等傳令兵走后,裴重興強忍著體內(nèi)的極度虛弱,回頭苦笑道:“你這混賬小子,我總算是明白過來,你這哪里是什么神妙法門?分明是將我當(dāng)做人形法寶使用,以一點先天離火抽干了我體內(nèi)的法力,你倒是落得輕松……”
云沐塵嘿嘿一笑,賠笑道:“將軍一身修為何等高明?可憐我這小小兵丁哪里來的這般實力?若不是……”
半晌沒有聽到裴重興的回答,云沐塵低頭看去,只見這位將軍大人翻著白眼惡狠狠的瞪著自己,神智卻早已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