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是手持魔寶幽冥七煞刀的魔帥萬俟云,展露元嬰本相,畢其功于一役,以最強狀態(tài)劈出的一刀。
另一方是修為不知深淺的落魄青年,以一面模樣并不起眼的黃旗,與一位老牌魔帥正面相抗。
即便是他剛才橫掃全場的先天離火,以他當前表現出來的實力和修為,卻也決計不夠資格參與到這種爭斗中。若是以他剛才展現八九玄功的功底,只需一刀,便能將他斬成兩截。
唯一的勝負就在于這面不知名的黃色大旗,究竟能否抵御這肅殺極致的一刀。
在全場上萬雙眼睛的注視下,黑光一閃,刀光與大旗已經轟然對撞。
杏黃大旗通體都閃爍了起來,七彩霞光不斷流轉,一道道幾乎細不可見的紋路在大旗上徐徐浮現。
萬俟云身在局中,對于細節(jié)精微之處感受最是清晰。他灌注法力于雙眼,凝神看去,剎那間看破一切虛妄。
只見那大旗上細細的紋絡凸顯隆起,細細觀之,竟仿佛是山川連綿,盆地儼然,阡陌縱橫,有高山荒野之屬,又有深壑大谷不見高低。自己那竭盡全力的一刀甫一進入大旗,竟然化為幾乎弱不可見的細小黑芒,在其中一條細線上閃動一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令他心驚膽戰(zhàn)的是,那細小得幾乎看不清的紋路,與黑色的刀芒硬拼一記,竟然只是稍稍錯開了一絲位置,其中蘊含的光芒也只是略略黯淡了一些。
自己的能力,萬俟云自己當然最為清楚。這樣威力的一刀,足足能將一座方圓數里的小山砍成兩段。但是在這面大旗上,僅僅是一條微不足道的細線,就將這一刀徹底化解無形。
而整面大旗,這樣的紋絡何止千千萬萬?更有相對來說粗大十倍、百倍的紋絡,卻只是靜靜的停在那里,似乎袖手旁觀一般。至于那一道貫穿大旗東西南北的長長光影,則更是恍若未聞。
“微塵藏大千,介子納須彌?”萬俟云頓時恍然大悟,看著杏黃旗的目光,已變成極度的驚懼。
這長不過丈八的杏黃大旗,竟然蘊含著一方小世界?
“看走眼了,這人修為之高,難怪宮奉傷得這么快,我決計不是他的對手……若是這面大旗鎮(zhèn)下來,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萬俟云僅僅只是一個錯愕,隨即轉身便逃,連出云城下上萬的魔族軍隊和魔獸也一并丟下。
見到他的動作,城內外頓時一片嘩然。
即便是眼界最為高明的修士也決計想不到,這位殺氣騰騰的元嬰境魔帥,竟然只出了一刀,便返身逃跑。
“難道這貌不驚人的人族小子,竟然強大到了這個地步?只過了一招,就驚得萬帥連對敵的勇氣都沒有?”
立在城墻哨塔高處的裴重興倒是看出了一點什么,喃喃自語道:“這是什么法寶?萬俟云一招便退,莫非是吃了大虧?或者是他看到了什么,這才自認不敵……”
果然不出萬俟云的所料,那杏黃旗剛剛與魔刀對撞了一記,只是略一停頓,隨即倒卷過來,陡然化作數畝方圓,大得遮天蔽日,向逃竄的自己當頭罩了下來。
他只覺頭頂一黑,百忙之中瞥了一眼,不由更是驚得肝膽俱裂,后背四只羽翼緊緊縮在一處,周身化作一縷黑煙,奇快無比的激射而出。
他逃得快,杏黃旗卻卷得更快,眼見就要將萬俟云的身軀整個包在其中。
只聽轟然一聲巨響,頓時黑氣彌漫,無數細微的黑色流光四射而出,即便是杏黃旗也被這洶涌澎湃的氣流沖擊得頓了一頓。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萬俟云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疾速的飛出了杏黃旗的包圍圈,遠遠的只留下一句凄厲的話語。
“小子,我記住你了——”
“記住我什么了?”云沐塵伸出右手,杏黃旗化作尺許長落在手心,被他運力一抖,叮叮當當落下無數細小的金屬碎片來。
他看著萬俟云狼狽逃竄的模樣,不由得嘿嘿一笑,喃喃自語道:“至于么?我不過就是嚇你一嚇,居然連幽冥七煞刀也爆掉了?”
其實以云沐塵如今的修為,僅僅只能勉強揮動杏黃旗用以防身,雖說先天五方旗各自蘊含一方小世界。但是他修為不足,根本就揮舞不起來,更不要說激活杏黃旗中蘊藏的驚人力量。
只是萬俟云做夢也沒想到,對方真的只是打算嚇一嚇他,根本沒有將他鎮(zhèn)入五方旗世界的能力。偏偏那一方世界大得無窮無盡,自己竭盡全力的一刀,連魔嬰都祭了出來,卻也絲毫無法撼動。眼見杏黃旗即將近身,只要自己落入那一方世界,就只能任憑對方宰割。
萬般無奈之下,萬俟云毫不猶豫的壯士斷腕,將伴身多年的法寶幽冥七煞刀生生爆掉,憑借那一瞬間爆發(fā)出來的巨大威力,終于將杏黃旗阻了一阻,趁機飛奔而去。
“出云城中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人物?”
萬俟云頭也不回的向前疾飛,一口氣掠出數十里之遙。這才回頭看去,只見遠處火光沖天,并無人追來,當下松了一口氣,身形漸緩。
“這等厲害的人類修士,為什么我之前從未聽過?宮奉究竟是不是傷在他的手上?或者是出云城的援兵?剛好被我撞上?”
他想了一想,打定了主意,從懷里摸出一張符印,催動法力灌注其中,隨即將它捏碎,身形一晃,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一刻,萬俟云的身形出現在一處荒涼蒼茫的大地上。
一條黑色的河流無聲的流淌著,寧靜的水面找不出一點漣漪,一如情人的懷抱般溫柔。
他一雙銳眼四處梭巡,很快發(fā)現了自己要找的目標,當即展開羽翼飛了起來。
“宮奉!”
他落在河邊,皺著眉頭不耐煩的埋怨道:“真不知道這鬼地方有什么好待,從你練出魔嬰,就常常一個人坐在這里,究竟在看什么?”
和高大雄壯的萬俟云相比,瘦削的宮奉還不到他的三分之一。他全身都籠罩在寬大的黑袍里,安靜的坐在河邊,聞言只是笑了笑,輕聲道:“你也敗了?”
“輸了!”萬俟云哼了一聲,在河邊也跟著坐了下來,“連幽冥七煞刀也沒保住,若不是見機得快,只怕已經被那古怪的黃旗鎮(zhèn)死!”
宮奉靜靜的坐在那里,聽萬俟云詳敘戰(zhàn)事經過,卻始終一言不發(fā)。
萬俟云熟知宮奉的性子,只是追問道:“你心眼多,你倒是說說看,那小子究竟是什么境界?為什么我看不穿他的根腳?”
他連催了幾句,宮奉這才搖搖頭,低聲道:“我也說不準……”
不等萬俟云反應過來,宮奉又接著說:“你不覺得那小子,似乎對咱們太了解了一些么?”
“獨眼巨人之前從未在南線戰(zhàn)場出現過,但是出云城竟然早已似乎有了防備,你我均知元水煅取不易,出云城竟然一口氣拿出了數千斤之多?!?p> “我打磨玄冰地靈劍不下百年之久,除了我之外,誰都不知道它的弱點。但是那日出云城的一劍,竟然剛好擊中玄冰地靈劍的薄弱之處,甚至讓我內息反噬,不得不休養(yǎng)月余才漸漸復元。我只當是裴重興所為,如今才知道另有其人!”
“如今又輪到你……”
萬俟云忍不住問道:“那你說,究竟是怎么回事?”
宮奉沉吟良久,緩緩道:“你說這人間界,是不是有一個深藏水底的龐大勢力,正在注視著咱們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