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dāng)她是病貓?
田孜在臥室里收拾行李。
不知道怎么收拾的,叮零哐啷,好像要把家拆了一樣。
守在外面的那群人不由地跟著這動靜呲牙咧嘴,每響一聲他們的神經(jīng)就跟著彈跳一下。
王家媽媽向來都不是個好相與的,眉毛一豎,捋起袖子就想沖進(jìn)去。
王豐林一把拽住她,低聲哀求:“媽媽媽,給我留點(diǎn)體面?!?p> 他心中煩躁,又不由地抱怨: “都說了多少遍,離婚我們倆個人的事,您非要來摻乎,您來就算了,還把姐姐們都帶過來.......”
一言難盡的樣子。
豐云,豐飛和豐枝迅速地交換了下眼神,然后默默低下頭。
王媽媽一下子就爆了,一蹦三尺高:“體面?你還要體面?我早就告訴過你,這種外地的女孩子找不得的,心眼活,眼皮子淺,滿心都是錢。你也不看看她什么模樣,你啥模樣,要不因?yàn)槟闶潜镜厝?,她能看上你?!?p> 這話忒難聽,豐云第一個就不干了,這個弟弟幾乎是她一手帶大的,自小護(hù)慣了。
她立刻反駁:“豐林怎么了?要個頭有個頭要工作有工作!不就蔫巴一些嗎?還不是被她磋磨的?”
一說這里,新仇舊恨一起往心頭涌,幾乎咬牙切齒。
王豐林唉聲嘆氣:“別說了,都別說了!”
“沒出息!”豐枝看不慣他軟塌塌的樣子,“但凡你硬氣點(diǎn),到嘴的鴨子還能讓她飛了?”
豐飛怯生生地說:“還不是咱媽?說好的彩禮.....”
王媽媽眼睛一瞪,她立刻把后半截話咽了下去,心里卻暗自腹誹: 老媽這暴脾氣不改,豐林以后只怕再難討到這樣的媳婦??上Я肆?,姑娘白白凈凈,溫柔知禮,又是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要不是老媽欺人太甚.......
她自顧在那里出神,只聽哐啷一聲巨響,似乎是玻璃在砸地上的聲音,滿屋的人都跟著一震,還沒回過神,又傳來嘶拉嘶拉的聲音,驚天動地,像是用盡了吃奶勁兒在撕什么東西。
王媽媽躥了起來,指著她們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嗎?叫你們來有什么用?”
豐云伸手去推臥室的門,不想里面的人正好要出來,差點(diǎn)撞了個滿懷。
豐云憋了一肚子火,立刻發(fā)作:“田孜,你在搞什么鬼?!”
田孜正吃力地往外拖編織袋,聞言一臉驚訝:“大姐,你怎么來了?”
接著飛速掃了眼那些神態(tài)各異的臉,嘴角浮起了一絲了然的譏笑。
她不看王媽媽她們,徑直對著王豐林說:“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對了,我剛把婚紗照上屬于我的那部分撕下來了,你沒意見吧?”
王豐林的臉漲紅,囔囔著半天沒說出話來。
豐枝她們?nèi)讲⒆鲀刹?,闖進(jìn)臥室一看,頓時倒抽一口涼氣,里面像是剛被人搶劫過,柜門抽屜大開,一地玻璃碎片和殘缺不全的婚紗照,狼藉不堪。
王媽媽濁氣亂涌,指著田孜的手指直顫,半天才恨恨道:“掃把星,不把王家攪和散了你就不肯罷休?”
田孜眉梢都沒動一下,笑瞇瞇地說:“阿姨這是什么話?我只是拿走了屬于我的東西而已,放心,我和豐林已經(jīng)把離婚證領(lǐng)了,以后我走我的陽光道,你們王家走你們的獨(dú)木橋,井水不犯河水?!?p> 王媽媽被她一噎,半天說不出話來。
豐飛大吃一驚,以前怎么不知道田孜的嘴巴這么厲害?果然咬人的狗不叫。但凡豐林有人家的一半心眼,也不會在這個關(guān)口說被甩就被甩了。
話說回來,結(jié)婚證都領(lǐng)過了,酒店也定了,有些親朋好友的份子錢都提前送過來了,這個女人卻說翻臉就翻臉,婚禮都沒辦就逼著豐林去領(lǐng)了離婚證,心可真夠狠的。
媽也是,抓了一輩子鷹卻被鷂子啄了眼,還以為她是個好拿捏的,自從他倆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后,許好的彩禮也不提了,還明里暗里擠兌人家。
有時候她都有些看不上眼,媽卻自鳴得意,說:“知道什么?家務(wù)事就這樣,不是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就是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不敲打敲打,她以后要騎在我脖子上拉屎!”
豐飛心下明白,還不是看人家娘家遠(yuǎn)欺負(fù)人家。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可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再說了,人家豐林都不當(dāng)回事,自己何苦出這個頭?
不想田孜看著默不吭聲,其實(shí)性子這么烈。
她苦口婆心:“田孜,你和豐林這么多年了,難道不念一點(diǎn)舊情?我知道你有委屈,可咱不也折騰得差不多了,都消消氣吧!”
她還試圖勸和。
豐林立刻抬頭看向田孜,眼中閃著乞求和挽留。
田孜卻視若無睹,晚了,一切都晚了!
她對著豐飛微微一笑,說:“二姐,最后一次叫你了,我走了,你保重?!?p> 這個家,也就豐飛像個正常人了。
她掏出一把鑰匙,往王豐林眼前一放,說:“房子的鑰匙給你!”
口氣平淡尋常,眼睛卻看都不看他。
王豐林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滅了,他知道,她已經(jīng)對他失望透頂了。
王媽媽眼疾手快,一把抄起鑰匙,仔細(xì)地挨個查看,嘴里還不饒人:“誰知道你留沒留備用的?”
田孜嗤一聲冷笑出聲,雖然沒說話,輕蔑卻明晃晃地掛在臉上。
王豐林臉上火辣辣的,像被人抽了一耳光,他忍羞含恥,痛苦而無奈地叫了一聲:媽!
田孜不管他們,艱難地把兩個編織袋往門口挪,她身材嬌小,袋子就顯得格外大,不知道里面裝了些什么。
眾人神色復(fù)雜地看著她,不發(fā)一言。
田孜回身,又從臥室里拖出一個行李箱,呵,六年的青春,只裝滿了這個小小的箱子。
有個編織袋鼓鼓囊囊的,拉鏈沒拉攏,王媽媽眼尖,看到里面有雙男人的皮鞋,立刻如同餓狼看到了血腥,跳將起。
她沖過去,一把拉開拉鏈,編織袋里面的東西露了出來:西裝,領(lǐng)帶,皮鞋,還有一個游戲手柄,臟兮兮的足球……
王媽媽聲音尖利:“看,這不都是豐林的東西?我告你,一樣都不許帶走!
田孜一愣,似笑非笑地看著王豐林?!?p> 王豐林的臉?biāo)⒁幌录t了,拉著王媽媽的胳膊說:“別鬧了,這都是她花錢給我買的?!?p> 那套西裝要是手工定制的,田孜下了血本,說這個錢不能省,要讓他成為婚禮上最體面的男人。
想到這里,王豐林心口一陣絞痛。
王媽媽愣了一下,不依不饒地指著袋里的兩盒酒說: “這個呢?這酒終歸是咱家的吧?”
田孜慢條斯理地說:“這是我媽專門托人捎過來的,準(zhǔn)備讓我結(jié)婚時招待貴客的,豐林,這你應(yīng)該都知道?。俊?p> 王豐林簡直如坐針氈,他霍然起身,“刷”一聲把袋子拉鏈拉上,拎起來,對田孜說: “走,我送你下樓!”
到現(xiàn)在還大張旗鼓地偏幫那個女人?王媽媽的聲音尖利起來:“王豐林,你敢!你只要敢出這個門,我就一頭撞死在尼跟前!”
王豐林卻難得固執(zhí)一次,置若罔聞,埋頭就往外走。
王媽沖到門口和他撕扯,王豐林不放手,幾個姐姐也趕過來相勸,七嘴八舌,那叫一個鬧騰。
編織袋本就不結(jié)實(shí),哪經(jīng)得起這番折騰?爭執(zhí)中,只聽嘩啦一響,里面的東西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田孜怒氣中燒,大喝一聲:“住手!”
眾人立刻不動了。
她把地上的東西快速撿了起來,對王豐林說:“不用你多此一舉,有人來接我?!?p> 話音剛落,兩個又黑又壯工人模樣的人就出現(xiàn)在了門口。
他們探頭探腦,一眼就看到了田孜,立刻恭恭敬敬地叫了聲:“田姐!”
田孜松了口氣,語氣不悅:“大江,剛子,怎么現(xiàn)在才來?”
臉上有道疤的那個說:“對不住了,這一塊兒路不熟......”
"行了行了!"田孜截住他的話頭:“車開過來了嗎?”
“就在樓下”另外一人趕緊應(yīng)道。
田孜不和他們客氣,說:“把這些行李搬下去,都是我的東西,一樣都不能少!”
她言有所指,刀疤男立刻領(lǐng)會,他掃了眾人一眼,一字一頓地說:“放心吧,您~”
田孜從手袋里拿出一沓收據(jù),拍在桌子上,說:“王豐林,這是房子裝修和買電器家具的費(fèi)用,我算了算,一共37萬5千,零頭就算了,你轉(zhuǎn)給我35萬,咱們兩清!”
什么?還要還錢?王媽像被割了塊肉,嗷地一聲蹦了了起來:“你做夢!”
田孜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盯著王豐林。
王豐林也驚訝極了,剛才那點(diǎn)眷戀之情立刻煙消云散,她居然還留這么一手?
豐云撒潑:“這錢又不是我們逼你出的,你自愿花的!”
田孜鄙夷的看著她,老大這胡攪蠻纏勁兒和她媽簡直如出一轍。
她說:“是,當(dāng)初是我自愿的,想著你家出了房子,我就負(fù)責(zé)裝修和家具家電。王豐林,當(dāng)初我可是一心一意要和你天長地久的?!?p> 她看著他,目光逼人,王豐林心頭一跳,想說點(diǎn)什么,最后卻默默移開了視線。
他只知道她花了錢,沒想到數(shù)額這么大,他哪里負(fù)擔(dān)得起?
看王豐林不說話,王媽媽又得意起來:“你買的你就帶走唄,我們又不稀罕,想要錢,門都沒有!”
裝修和家具怎么帶走? 明擺著欺負(fù)人!
大江的手動了一下,田孜遞給他一個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突然抄起茶幾上的水果刀,回身就往沙發(fā)上劃了一下,她動作非???,大家只覺眼前一花,沙發(fā)光亮潤澤的皮面立刻裂開一個大口子。
大伙兒都唬了一跳,媽心疼得心肝發(fā)顫,撲過去想奪她手里的刀。
田孜拿刀在空氣里比劃了幾下,說:“我割我自己買的沙發(fā),我看誰敢多管閑事!”
神情冰冷,眼中透著一股子狠勁兒。
王媽愣了一下,說時遲那時快,田孜反手又往墻壁上劃了一下,精美的壁紙應(yīng)聲撕開,露出白色的墻壁,還有深深的刀痕,觸目驚心。
她到底是有多大的恨意?
王家?guī)讉€人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有了怯意。
田孜冷笑一聲,又作勢往電視那兒撲。
上周才送過來的松下電視,65寸高清,要小一萬呢!
豐枝心驚膽戰(zhàn),大叫一聲:“好,好,好,我們給你錢!”
田孜立刻收手,笑吟吟的看著她們。
王媽媽嚇壞了,哆哆嗦嗦地說:“瘋了,她瘋了!”
豐云已經(jīng)拿起了那一摞收據(jù),和豐飛頭碰頭核算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放下手機(jī),說:“沒錯,37萬5千?!?p> 田孜的手指在雪亮的刀刃上來回比劃,聞言淡淡地說: “人工費(fèi)我還沒算進(jìn)去呢?!?p> 豐飛打圓場:“田孜,你和豐林這么多年,沒必要弄得這么難看。這樣,你說個有誠意的數(shù),這錢我們王家出?!?p> 王媽媽急眼了,豐枝拉拉她的衣角,她剛裝修過,打眼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吃不了虧。
田孜說:“你們想給多少?”
豐飛和豐云交換了一下眼神,說:“30萬吧,豐林你知道,手上存不到錢,我們姐幾個給他湊湊?!?p> 王媽媽嘴角動了動,到底沒說話。
王豐林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演變到這種地步,愛人與親人轉(zhuǎn)瞬間變成了仇人!他痛苦地抱著頭,兀自沉默著,仿佛這樣就可以看不見聽不見。
田孜說:“這樣,我再讓一步,28萬,但必須現(xiàn)在轉(zhuǎn)賬!”
大伙一愣,臉上浮現(xiàn)出為難的表情,豐飛說:“田孜,這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總得給我們兩三天挪騰一下吧!”
“不行!”田孜斬釘截鐵:“要么現(xiàn)在給錢,要么我花錢聽個響,今個兒就把這屋子砸啰!”
她朝那倆位鐵塔似的工人示意了一下,他倆慢慢撩開衣襟,抽出胳膊粗的鐵棍,竟是有備而來。
王家人的心里不約而同地咯噔了一下,王豐林更是目瞪口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田孜,好像從不認(rèn)識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