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賊?你是說今早在樓下被張三截住的那個?”李香蘭疑惑的看了一眼李大人,“我說李平生,你什么時候也會識人斷案了?”
李平生滿臉春風笑道:“跟你認識共事這么久,多少也耳濡目染,略懂了一些?!?p> 李香蘭悠悠坐到桌子旁,喝下一口熱騰騰的豆花,饒有興致問道:“那你是怎么判斷他是一個小賊的?”
李平生喜笑盈腮道:“很簡單,在抓住一個人的時候,只要他解釋的理由不合常理,自相矛盾的話,自然就是有鬼的?!?p> 李香蘭贊許的笑道:“那他的話又是哪里不合常理的?”
李平生拂袖背負而立,望著遠方自得道:“那個小賊被我抓到的時候,我本來是沒發(fā)現(xiàn)的,可惜他給我解釋的時候,被我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漏洞?!?p> “怎么說?”李香蘭朱唇輕啟,追問道。
“那小子竟然跟我說他是來找你的,還說你是他父親的舊識?!?p> 李香蘭搖了搖頭:“這并不能說明什么,外界雖然認識我的人不多,但也并不是沒有?!?p> 李平生笑道:“的確如此,可他竟然還說張弄巧也是他爹舊識,你說可笑不可笑?”
說到這里,他不禁“庫庫庫”的笑出聲來。
在臨天府,誰不知道李香蘭和張弄巧就像是死對頭一樣,向來水火不容。
連這都不知道,就想打入進來,未免也太可笑了點。
如此想著,李平生便愈發(fā)得意起來。
聽到李平生的話,李香蘭吃著豆花的湯勺,頓時在半空中停住。
“他真這么說我和姓張的都是他爹的舊識?”李香蘭忽然反問道。
感受到女人聲音忽然有些急促,李平生雖然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但還是堅定道:“千真萬確!”
啪!
湯勺瞬間被折斷成了兩半。
李香蘭“噌”的站起身來,聲音不帶有一絲感情:“那確實是要好好審問一下了。”
“我要親自審問他!”
望著李香蘭如寒霜般的俏臉,李平生茫然的看了眼豆花:“那這……”
“倒掉,不吃了!”
……
地牢。
趙恒正熱淚盈眶的扒著飯。
兩天了,他終于吃上一口熱乎飯了!
幸福感縈繞在他心頭,久久未能散去。
忽然,他耳朵一動,聽到了一陣噠噠噠噠的腳步聲。
緊接著他就看見李平生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一個面若寒霜,穿著繡有飛龍花紋的黑衣女人。
趙恒的目光也不由得一凝。
大明的錦衣組織之中,等級的劃分從低到高,是從衣服以及隨身令牌上就可以體現(xiàn)出來的。
分別是飛魚、飛蟒,飛蛟,以及飛龍。
飛龍,乃是錦衣中的最高等級。
眼前的女人,顯然是錦衣中絕對位高權(quán)重的身份。
就是不知道她和自己要找的李香蘭,會是什么關(guān)系。
隨著女人的到來,地牢中的守衛(wèi)紛紛肅穆起身,對前者恭敬有加。
兩人四目相對,趙恒望著女人的臉,心中不由暗自唏噓。
這女人看起來英氣逼人,但從面容上看不出多大年紀。
可歲月竟不曾舍得在這個女人臉上留下任何痕跡,眉眼中,也盡是別有韻味的風情。
只是那一臉生人勿進的寒冷氣息,平添了幾分拒人千里的意味。
女人的俏臉不怒自威,充滿著上位者的氣息不說,更重要的是,她給趙恒的感覺就像是一把劍。
殺盡江南百萬兵,腰間寶劍血猶腥。
不知道為什么,女人身上的威嚴氣質(zhì)與殺氣,讓趙恒的腦海中瞬間蹦出來了這句詩。
女人一抬手,一名守衛(wèi)立刻會意,上前將趙恒面前的牢門打開,然后領著在啃饅頭的后者跟隨兩人一同進入審訊室。
“你說……你父親認識李香蘭?”女人聲音冷冽,猶如冬天里刺骨的寒風。
她端坐在案幾旁,李平生在她身側(cè)負手而立。
趙恒艱難的咽下最后一口飯,茫然的點了點頭。
“那你認識李香蘭嗎?”女人又追問道。
趙恒搖了搖頭,嘆氣道:“不認識,但是我爹告訴我說,如果遇到了困難的話,或許可以找她幫忙。”
話剛說出口,趙恒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太對勁。
他看了一眼在女人身邊,臉色有些發(fā)青的李大人,突然想起這位大人早上念叨過的一句話。
“整個錦衣機構(gòu)里,就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李香蘭?!?p> 趙恒心底不由微微咯噔:應該不會那么巧吧?
李香蘭盯著臉色古怪的趙恒,一字一頓道:“你猜對了,我就是李香蘭?!?p> 趙恒只覺腦袋里面像是有一個大鐘,被撞的嗡嗡作響。
但他還是迅速反應了過來,然后毫不含糊地將舌頭暗自往喉嚨一卷。
反胃感頓時涌上心頭,趙恒的眼眶也隨之變得通紅。
“你——你就是我的李香蘭阿姨嗎?”
“我找的你好苦……”
“你來自臨安縣的鄉(xiāng)下,你究竟是誰?”李香蘭黛眉微蹙,冷冷地打斷了趙恒的話。
趙恒目瞪口呆,怔怔的看著李香蘭。
他好不容易醞釀起來,并演練過數(shù)十次的情緒瞬間被粗暴打斷。
這感覺就好像上廁所拉粑粑拉一半,然后硬生生夾斷一樣。
不過令他詫異的是,自己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李香蘭才對。
她怎么知道自己來自臨安鄉(xiāng)下?
見到趙恒不解的目光,李香蘭淡淡解釋道:“你的眼角有著被煙熏過的痕跡,身體其他部分卻很正常,說明你并沒有被火燒過。
應該是做飯生不起火,反而被煙熏了眼睛,這種落后的做飯方法,只有鄉(xiāng)下還在使用,但凡是縣城一級,都不會再用。
腳下鞋邊有一層干泥,說明你最近在下過雨的地方待過,并且時間還不長,否則腳下的泥巴會因為干燥而脫落。
最近一周之內(nèi),臨天府轄區(qū)只有三個地方下過雨,分別是臨安縣、陽河縣、以及沂山縣。
而陽河縣和沂山縣一直到現(xiàn)在還在下雨,所以你腳下的泥應該還達不到這個干燥程度。
再加上你身上的衣服顏色,是臨安縣特有的杏葉浸染而成的。
所以我基本可以斷定,你是從臨安縣鄉(xiāng)下來的。”
趙恒呆若木雞的杵在那里。
他忽然有些明白為什么趙遠當年會不辭而別了。
后者這么一個放縱不羈愛自由的人,卻偏偏有這么一個李·福爾摩斯·香蘭在身邊,哪里還有什么秘密可言?
李香蘭看著趙恒,臉上的笑意在幽暗的地牢中,顯得無比可怖。
“所以說,你爹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