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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的劍客

第二十三章 一日三見

人間的劍客 人間爾爾 4312 2020-11-19 15:48:20

  武陵覺得楊開的話很有問題。

  詩仙劍篇與劍仙詩卷是不是真的存在且不說,就算真的存在,而且得到,兩個人把劍法詩卷各自記下不就好了,為什么要一人一樣?

  武陵說道:“既然是劍法和詩卷,為什么不兩個人共看共得呢?這樣便能使雙方所能得到的好處,最大化?!?p>  楊開一副憐憫的表情看著武陵。

  仙人留下的東西,大多是以道種的形式存在。而道種進入人體后,便會成為腦海記憶的一部分。只能自己知道,而無法與外人說。之所以這樣,是種道之人怕自己所種的道,被其他大能發(fā)現(xiàn),然后奪走。

  當然,凡事沒絕對,世間也有著一些能竊取道果的手段。

  倒懸山這些可憐的井底之蛙,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些東西。

  這些東西越解釋越玄乎,于是楊開隨便找了個借口說道:“因為這兩樣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只能感悟,一切只能看緣分?!?p>  武陵看傻子一樣看著楊開。

  就算騙人,起碼打下草稿,這么故弄玄虛,鬼才信。

  武陵懶得和這家伙無聊下去,說道:“要我?guī)兔σ残?,首先你得給我證實一下,你口中的詩仙劍篇與劍仙詩卷真的存在。不然你這么口說無憑的,誰敢相信?”

  聽了武陵的話,楊開也覺得自己說得有問題。

  可是如果他不證實詩仙劍篇與劍仙詩卷的存在,好像說什么都沒有人信。

  但這玩意要怎么證實?

  要是有這能力證實,他還用人幫忙?

  見楊開愣在那不知在想什么,武陵不再管他,準備回客棧好好睡一覺。到處逛了一天,他早已經(jīng)累了。

  “小兄弟,你等等,等等。”

  沒等武陵走幾步,楊開追了上來,說道:“這樣吧,你幫我個忙,我給你三……三百兩銀子如何?放心,這個忙對你而言,很簡單?!?p>  楊開下意識要說三千兩皇家的,但作為一個賣書的伙計兼老板,從不做虧本買賣,嘴一滑硬是說成了三百兩銀子。

  武陵停下腳步,說道:“什么忙,你說吧!”

  三百兩銀子,對正缺錢的武陵而言,比那狗屁劍仙詩卷靠譜多了。

  如果沒有什么危險,也不違仁義道德,武陵覺得可以試試。畢竟他如今暫時還沒有想到如何賺錢,而身上只剩一百一十多兩了。

  這才走到一個地方,就花了近五十兩。

  憑這花錢的速度,不出武國,他的錢就沒有了。

  武陵的舉動,讓楊開感到一陣悲哀。

  比整個倒懸山還要值錢的東西給這家伙,這家伙不為所動,卻被區(qū)區(qū)三百兩臭銀子給說動了。

  井底之蛙就是井底之蛙。

  楊開說道:“很簡單,只要你明天,再去登一次天星樓,再念一遍你對杜青角說的那些話?!?p>  武陵愕然,“就這?”

  楊開點頭說道:“就這!”

  怕楊開反悔,武陵趕緊說道:“行,沒問題,明天什么時候你說?!?p>  三百兩銀子念幾句話,這種好事,不做才怪。

  武陵還希望這種事,越多越好。

  楊開松了口氣,說道:“明天早上,天星樓開門后就上去。”

  武陵笑道:“那我明天在天星樓下等你。當然,為了合作愉快,在我登樓前,你得先付一半定金?!?p>  楊開沒有想到,只用了三百兩銀子就擺平了這事,于是很爽快笑說道:“成交!”

  約定好后,兩人便分開了。

  看著武陵離開的背影,楊開這才想起,自己沒有那么多銀子。

  “這多銀子,得去哪里湊?”

  楊開一陣頭疼,臉哭喪起來,“早知道就把價格壓低點。”

  看武陵都樣子,好像三十兩銀子,都會答應這事。

  楊開突然覺得這交易有點不實惠,覺得明天有必要給武陵加點難度,讓他多讀幾遍。

  楊開從來沒有想過,以前地上掉有三千兩都懶得撿,如今區(qū)區(qū)三百兩,都不知道要怎么湊才能湊出來。

  果然在窮的地方呆久了,人也會跟著變窮。

  楊開自語道:“希望明天能成,這樣也好早點離開這里?!?p>  相比楊開,武陵沒想那么多,不管明天楊開失不失約,對他影響都不大,最多也就因為沒有賺到三百兩而多了少許遺憾。

  為了一睹墨河九跨點燈后在水面映照出的九輪彎月的場景,武陵特意選了一條長一點的路回客棧。除了天星樓與一些大戶人家的高樓,秋明橋是最好觀墨河九月的地方了。

  武陵來到秋明橋前時,遠遠便一眼看到了在橋上發(fā)呆的徐支頤。

  武陵咧嘴一笑,“一日三見,還真是緣分?!?p>  相比一日三見,都在吵架的鞠鏡月,徐支頤則安靜了許多,甚至看起來,還有些孤獨。

  小小年紀就給人孤獨的感覺,武陵不知道這小姑娘,腦子里都裝了些什么。

  等靠近了,武陵才發(fā)現(xiàn),徐支頤的臉頰上流滿了淚水。

  感情小姑娘不是發(fā)呆,而是一個人偷偷在哭。

  武陵走上前,取出一條手帕遞給小姑娘,笑道:“讓我看看,是誰家的姑娘,不好好在家了里做功課,一個人躲在這里偷偷哭?!?p>  徐支頤聽到聲音,下意識要拂袖擦去臉上的淚水。

  武陵阻止說道:“用這手帕吧!”

  猶豫了一下,徐支頤還是接過手帕。

  等擦去淚水后,徐支頤聲音哽咽,說道:“謝謝?!?p>  武陵靠在秋明橋的欄桿上,問道:“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哭起來了?”

  徐支頤微笑著抬起頭看向武陵,故作沒事,說道:“沒事,只是眼睛進沙子了?!?p>  武陵說道:“想哭就哭出來,這樣會好受一點。小姑娘嘛,哭一哭怎么了,你說是吧?!?p>  “嗚嗚……”

  被說到了軟弱處,小姑娘沒有忍住,一下大哭了出來。

  今天下午與武陵分別回家后,她還沒有來得及將武陵送的墨條與筆藏好,就被后娘發(fā)現(xiàn)了。后娘二話不說就搶了過去,還說她藏了錢,讓把錢交出來,不然三天不許吃飯。

  墨條是武陵送的,徐支頤不想就這么被收走,解釋了一番沒用后,就搶了回來。

  正是因為如此,后娘說她不尊重長輩,缺少教養(yǎng),需要好好管教。于是便拿起竹鞭往她身上打了好幾鞭,還把她趕出了家。

  而她那同父異母的弟弟,全程在那拍手叫好。

  別人家都是和和睦睦,團團圓圓的,而她家……

  想到這,小姑娘就覺得特別委屈,哭聲更大了起來。

  武陵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然后攬到懷里。

  等徐支頤哭聲漸漸停了,武陵問道:“受什么委屈了,可以和我說說嗎?”

  徐支頤敞開心扉說道:“我想我哥了?!?p>  武陵好奇道:“你哥不在家嗎?”

  徐支頤抽著鼻子說道:“他出門遠游已經(jīng)三年了,如今還沒有回來?!?p>  武陵說道:“遠游三年,差不多夠游一遍九州十三國了,應該不用多久就會回來,所以不用太擔心。倒是你,可要照顧好自己,不然等你哥回來,看到你過得不好,他肯定會自責。”

  徐支頤點頭說道:“嗯!”

  正是因為知道哥哥快回來了,每次有傷心事的時候,她很快就緩了過來。

  因為她相信,只有哥哥回來了,一切就會變好。

  就在這時,徐支頤的肚子,咕嚕嚕響了起來。

  她今天一整天都沒怎么吃東西。

  武陵低頭看著徐支頤,笑道:“是不是餓了?”

  徐支頤尷尬說道:“是有點?!?p>  武陵挪了挪身子,把放去書箱的一條肩帶,把書箱轉(zhuǎn)了過來,說道:“你稍等一下,我這里有吃的。”

  徐支頤搖頭說道:“不用了,我等會回去吃?!?p>  雖然知道回家后,最多和幾口水填填肚子,不會有吃的,但徐支頤還是不想麻煩武陵。

  武陵把帶著靈戒的手,伸進書箱中。

  武陵心念微動,借著書箱的遮擋,把靈戒中裝有豬蹄的包袱取了出來。

  “你這么說就太客氣了!”

  武陵把包袱從書箱中取出,然后打開包袱與油紙,遞到徐支頤面前,說道:“朋友嘛,自然要有福同享。這豬蹄是我前兩天從家里帶出來的,你也嘗嘗我家鄉(xiāng)的味道?!?p>  聞著豬蹄的味道,徐支頤吞了吞口水。

  醬豬蹄的味道本來就香,對餓著肚子的人誘惑可想而知。

  為了不讓徐支頤覺得尷尬,武陵自己先用手拿了一塊遞到嘴里,邊吃邊說道:“你放心,沒有下毒呢!我小時候,每當傷心的時候,吃一兩塊醬豬蹄,心情就會好起來,不信你試試?!?p>  最終徐支頤還是沒有忍住,拿了一塊吃了起來。

  武陵笑道:“這樣才對嘛!人只有吃飽喝足,才有力氣干其它事情?!?p>  哭了好些時間的徐支頤,現(xiàn)在才有了些笑意。

  看著徐支頤的吃相,武陵說道:“是不是在家里受委屈了?”

  徐支頤點了點頭,并沒有多說。

  知道徐支頤獨立性比較強,有什么事都自己默默承擔,不愿與別人說,武陵并沒有去追問。

  武陵說道:“我還小的時候,也像你一樣,遇到委屈了,就偷偷找地方躲起來哭。甚至有一次,哭著哭著睡了過去,讓家人找了一晚上。事后,我娘自責得哭了起來?!?p>  “跟你說這個,是想與你說,人呢,可以耍耍小脾氣,畢竟我們都是普通人,是需要發(fā)泄情緒的,但是要有度,無論是誰的對錯,不要讓家人擔心就是底線?!?p>  徐支頤把嘴中的東西吞下,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已經(jīng)很努力去改變自己了,可是我后娘……”

  說到這,徐支頤低下頭,抽泣起來。

  聽到后娘二字,不用徐支頤多說,武陵已經(jīng)大概明白她的情況。

  估計是受到了后娘不公的對待。

  后娘二字,已然成為了惡毒的代稱,之所以這樣,很大程度是因為偏愛自己親生的孩子,而對丈夫前妻孩子缺少愛,并且處理家庭矛盾的手段過于偏激。

  怕武陵擔心,徐支頤抬起頭,露出了一個笑容,說道:“不過你放心,等我哥回來了,就什么事都沒有了。我哥對我超級好的哩,他沒去遠游前……”

  說起自己的哥哥,小姑娘的心情一下好了很多,而且說起來,眉飛鳳舞的。

  他哥哥在的時候,后娘從不敢這么對她。

  每次她想吃什么東西,他哥哥總會第一時間給她做。

  時不時還會給她買新衣服。

  自從他哥哥離開后,她學習的時間少了,再也沒有穿過新衣服,上一次吃糖葫蘆,已經(jīng)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天寒地凍,洗完一家子的衣服,手凍傷了,也沒有人管。

  每天回家,有事沒事,都會挨罵。

  若不是她去書院讀書的費用,他哥一起交了好幾年,她后娘去書院找人退,人家書院不愿意退,她現(xiàn)在連書院都無法去了。

  武陵沒有覺得煩,認真地聽徐支頤叨念著。

  等徐支頤說完,武陵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說道:“把委屈都哭了,把想說的都說了,心里有沒有好受些?”

  “嗯!好很多了。”

  徐支頤笑著感謝道:“多謝你今天幫了我這么多。”

  武陵說道:“朋友嘛,自然要互相幫助。不過呢,我也是要去遠游,來扶風鎮(zhèn)只是路過,明天就要離開了,所以之后沒辦法陪你聊了?!?p>  徐支頤微微低下了頭,“這樣啊……”

  武陵笑道:“說不定我能遇到你哥,到時候我?guī)湍愀嬖V他,說你很想他了,讓他早點回來?!?p>  一說到自己哥哥,小姑娘失落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小姑娘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笑道:“那你要記得哦。對了,我哥叫徐煙客,煙花的煙,客人的客。這名字是不是很好聽?”

  武陵點頭笑道:“和你的一樣好聽?!?p>  想到遠游少則三五年,多則七八年,甚至更長時間。小姑娘的哥哥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以小姑娘的性子,以后沒準還會這么偷偷一個人傷心,武陵拿出筆墨,說道:“我六叔在你們扶風鎮(zhèn)的大虞書院做院長,這樣吧,我給你寫一封介紹信,以后你有什么煩惱,可以去找他說。小時候,除了我三哥,我最喜歡和他說話。”

  小姑娘不想太麻煩武陵,搖頭說道:“不用啦,其實我也很堅強的?!?p>  “好吧!”

  看小姑娘那堅決的模樣,武陵只好收起自己的想法。

  畢竟每個人都要學會自立與堅強。

  徐支頤說道:“太晚了,就不叨擾你了,你早些回去吧,我也回去了。時光無涯,聚散有時。以后來了扶風鎮(zhèn),記得來找我?!?p>  武陵笑道:“沒問題,說不定再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jīng)是個大姑娘,站在我面前,我都認不出來了?!?p>  小姑娘揮了揮手,“走了!”

  小姑娘跳著小碎步走下了秋明橋。

  武陵揮手與她告別。

  別的小孩,都像春天的春風,去到哪里,就會給哪里帶來盎然生機,而徐支頤,像是春雨,細雨綿綿,走到哪里都是陰天雨天。

  煩惱每個人都有,但這小姑娘好像比大人都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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