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他深入骨髓
宋偢歡不愛去上蘇然的課了,總是有著各種理由推拒,她的成績很好,也沒人說她什么,她很少碰到蘇然,盡量把自己變得很忙。
圖書館,忙案子,學習,看書…她總是獨來獨往,耳邊關于蘇然的信息還是很多,她總會豎著耳朵聽,然后云淡風輕的藏起來,不去過問。
再次見到他是他來告別,那是一個周末,他穿著一件白襯衫搭著一條修身的黑褲子,如天神般的降臨在她家院子里,收到信息她下樓,他的發(fā)絲在風中微微飄動。
他似乎瘦了一些,氣息有些頹喪,他說“宋偢歡,我要走了。”
她下意識問他“去哪?”
他在風中笑的有些苦澀,“歸隊,不會再來學校教你們了。”
“哦…”她的腳尖輕踢著腳邊的沙子,顯得漫不經心。
“沒什么想說的嗎?”他緊盯著她的表情,不想錯過半分。
“嗯…那祝你職場順利,步步高升?”她遲疑了一下,掩去了心里的失落感,耷拉著眼皮不敢看他。
她聽得他似乎輕笑了聲,然后說了一句“那祝你前程似錦?!睕]有我的日子里前程似錦,安然無憂。
她不說話,怕自己的聲音暴露自己的情緒,蘇然突然的就抱了她一下,她不動,她也想抱他,好久好久以前就想。
“宋偢歡,往后的日子記得面向太陽奔跑?!彼穆曇糇灶^頂傳來。
她怔了一下,推開他,“你的話總讓我感覺這是最后一面,日后再也不會相見了。”
“難道不是嗎?”忽的兩人都沉寂下來,難道不是嗎?他們都不知道,也不愿去猜了,只知道心里空了的始終填補不上,只有彼此是救贖。
他笑著松開她,轉身離去,連一句再見都不留下,總怕說了再見就真的成了永別。
他決然離去,她卻是在原地呆滯了很久,目送他走了很遠,他沒有回頭,甚至于沒有看她一眼,就這么瀟灑的走了,連帶著她的心一起拔走,她突然空了。
他知道她在后面看著,可他不想回頭,他怕回了頭就會心軟,回了頭就不再想離去,他還想抱抱她,怕自己卑微的求她說一句“你留下?!彼蝗挥X得鼻頭有些酸,這是二十五年來不曾有過的感覺。
這些許多年來不曾有過的感覺在遇到小姑娘之后接踵而至,他不曾走過的路也因著小姑娘的原因走了許多次,繞了許多彎子最后還是散了場,未免有些可笑。
他聽到背后顧來生在屋內喊她吃飯,也知道她還沒有轉身離去,一切的一切都知道。
宋偢歡的眼淚不知覺間已然滑落,淚流到嘴邊味道澀澀的,像極了她的心,蘇然,你知不知道,你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我在風里站了很久,直到你消失在街頭,我都沒等來你回頭看我一眼。
她的心突然的累極了,她轉身那一刻街的那一頭站著一個男人,他眼眶微紅看著她進屋,嘴唇幾乎咬出了血,他的手里攥著那條遲遲送不出去的手鏈,那是他定制的。
有一個很漂亮的水晶,像極了小姑娘的眼睛,將手鏈藏進口袋,他的腳生了根般不肯挪動,許久,腿有些麻他才動了動,轉身離去。
宋偢歡飯吃的不多就縮回了房間,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顧來生經過好幾次房內都沒有一絲動靜,他慌亂的拿備用鑰匙開了門,生怕小姑娘想不開。
小姑娘靜靜地站在窗前,開著窗戶任由風吹亂自己的頭發(fā),她的目光落在了遠去的那個人身上。
顧來生關了窗戶,她才轉頭看他,略有些不滿,他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別想了,我陪你忘記他?!?p> “可是我不想忘記他?!蹦呐滤怀霈F(xiàn)了半年,可她忘不掉了。走入心底總是很容易,可遺忘總讓人要了命,花盡了一輩子始終深刻于心。
顧來生抿著唇不說話,她推他出去“顧叔叔,我沒事的,你出去吧?!?p> 顧來生被她趕了出去,門依舊是反鎖,甚至加了把椅子抵住,就這么在家里躲了兩天,她突然的就申請了住宿。
她給顧來生的解釋是“你去部隊,我也極少在家,回來也是孤獨,住宿了便不需要來回跑了?!?p> 他依了她的要求,盡管知道她是想逃避,可他還是毫無辦法。
這便是他和蘇然的差距了,他一味順從怕小姑娘受了傷,而蘇然卻是花時間陪她去闖,哪怕受傷他也會在前面擋著。
她安排了新的宿舍,把身邊的東西都換了新的,卻唯獨舍不得丟棄他送的那本書,將它深深地藏在衣柜里,包了幾層書皮。
她躲避著所有的人,只是偶爾聽到蘇然的消息時會悄悄地靠近豎著耳朵傾聽,聽到他因為任務受傷時會忽的心里揪緊,聽到他升了職,聽到他生日請了許多朋友,就是沒聽到他的愛情。
她拒絕了所有娛樂活動,一心一意的撲在專業(yè)上,業(yè)余時間她會多學幾門語言,或翻出自己的筆記查漏補缺,在記了滿滿的一大本后她又開了新本子持續(xù)她的工作。
她想他時就回去初次見面的那棵樹下,偶爾也去禁閉室,那里似乎有他的氣息,她顯得形單影只,孤身寡人游蕩在這所學校。
周末她也不回去了,即使顧來生約她出去吃飯她也不去,總是以學習忙作為借口,讓人好沒辦法。
離開學校是因為要回一趟榕城,老宋和莫女士成功離了婚,她回去接老宋過來這邊住。
榕城一如既往地熱鬧,闊別已久,似乎這里對她來說充滿了陌生感,她左摸摸右摸摸,似乎在找回當初的味道。
老宋本不同意離婚,但終是他虧欠人家,最終將她放歸人海。
那是莫女士最輕松的一次,她化著高貴卻不失典雅的妝,雖是四十六歲皮膚卻依舊保養(yǎng)的很好。
她沒有要任何東西,但老宋堅持把房子給她,她便也就收了。
她看著宋偢歡,有著從未有過的釋懷,她道“你父親不過是替你找一個看護人,而不是為了找一個妻子,而你亦不可能喊我一聲母親,你們不曾虧欠我,該有的我都有,而我不過是不甘于成為你母親的替代品,請原諒我?!?p> 宋偢歡怔愣著看她,亦朝她笑“莫阿姨,未來要好好的?!?p> 她站在民政局門口牽著老宋,看著那個高傲的身影邁著高跟鞋瀟灑離去,老宋一瞬間蒼老了,有些頹然。
宋偢歡抱了抱他,“爸,歡兒還在,我一直在。”
“好,要好好的?!崩纤纬林氐呐牧伺乃谋常睦锏碾y受似乎少了些。
老宋跟著宋偢歡回來,就開始悠閑地養(yǎng)花養(yǎng)草,時不時地愛買幾條小魚,后來魚多了他就買了一個大魚缸擺在客廳。
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似乎總有一條線在維持著所有的平衡,不愿打破。
懂得人總是什么都不說,后來不懂的人懂了,懂得人也早已離開,便也不想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