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良,”奶奶及至門檻,扭頭,目光射向吳良,神色異乎尋常地鄭重。吳良恭謹(jǐn)面對奶奶的目光,“奶奶,您吩咐!”
“人說吳家敗落,吳良,你要光復(fù)吳家,不成功就別回來!”奶奶厲聲喝道,地面?zhèn)鱽碇艄髟业氐膼烅憽?p> “是,奶奶!”吳良下定決心,目光堅定,扶奶奶,奶奶不肯,硬氣地拄著拐棍朝家走。吳良牽丫頭的手緊跟奶奶,覺得奶奶的風(fēng)骨很硬。貧家有骨氣,奶奶的骨氣有秦人的傳統(tǒng)??梢暂?,但不可以敗!
“我孫兒三年后聘娶宋家千金,街坊鄰居都做個見證。我孫兒吳良,滄海院劍道院門徒,藝成之日便是迎娶之時。”奶奶走在街上,大聲喊道。
丫頭歡喜地由吳良領(lǐng)著,跳著腳跟在奶奶身后。
“不管如何,不成功都不行的?!?p> “哥哥,你肯定行的。丫頭相信你。”丫頭的目光真誠堅定,握緊吳良的手又多些力道。吳良點頭,“我要養(yǎng)你這童養(yǎng)媳,就算不為佳麗,我也會光耀吳家門楣的?!?p> “嗯!”丫頭開心地點頭,牽著吳良的手往前大步跑去。
奶奶的嗓門在街巷中來回蕩開,非得在整個棲鳳城中傳開不可。
“吳家子孫說到做到!別家如何老身不論,就論我吳家的兒郎,頂天立地!生,挺胸;死,仗劍不倒!”
“奶奶都走遍整個棲鳳城了,會不會...”丫頭見奶奶倔犟脾氣,望向吳良,憂心道。
吳良搖頭,安慰道:“奶奶硬朗的很,不會有事的?!?p> “好,多轉(zhuǎn)幾圈,丫頭身子骨也硬朗的很?!毖绢^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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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良,你明個帶丫頭回滄海院,丫頭留在家里費口糧不是?”奶奶回到家里,坐在老槐樹下歇夠了,開口決定道。丫頭早已如此打算,此事正合心意,開心拍掌叫好。
“奶奶,滄海院恐怕不會同意的?!眳橇颊f出心中擔(dān)憂。
“不同意?那就叫那個不同意的來棲鳳城,老身跟他談!吳家興盛的時候,幫襯過滄海院,這個人情他們不能不還!”奶奶剛硬道,大有神針定海的氣勢。
“好,我準(zhǔn)備準(zhǔn)備。”吳良朝屋里走,打包袱,心里想起一事,來到老槐樹下,問:“奶奶,我離開那會兒,宋家可...”
“老身不要宋家的施舍!”奶奶顫抖著身子回答,“接受人家的,不得欠他家人情,你的親事便沒那么容易定下。奶奶精著呢,豈會上他宋家的當(dāng)?可笑!”
丫頭歡喜蹦跳,頻頻拍掌叫好。
“叫你惡女子拽來,丫頭再叫她知曉做人的道理?!?p> 奶奶臉含微笑,頻頻點頭,“是這個理!丫頭,你陪奶奶,奶奶告訴你些為人的道理?!?p> 吳良作揖,轉(zhuǎn)身離開。
“丫頭,奶奶告訴你,做人都有一股氣。要么正,要么邪。要么盛,要么衰。要么剛,要么柔。平時道貌岸然,背轉(zhuǎn)身便不知是人是鬼。假面目之人在生死關(guān)頭,會暴露其短。奶奶告訴你,是要你見人先有心防,不要相信任何人。還有,誰欺負你,你一定要討回來。知不知道?”奶奶期待地問。
“嗯!”丫頭躺在奶奶懷里,黑溜溜的眼珠子盯著奶奶的老臉瞧,抬手輕捋奶奶的灰發(fā)。
“丫頭,你到了滄海院,一定要拜托院長幫工。咱吳家人不欠人什么,必要人家欠咱們?!蹦棠潭诘?。
“是!奶奶。”丫頭保證道。
“好了,就這么多了。待會吳良來,奶奶將那柄短劍送你,你好好保存。誰欺負你,你就還擊。吳家的人,都得有些刺兒!”奶奶要求道。
丫頭保證,朝奶奶點頭,“奶奶,丫頭都記下了?!鞭D(zhuǎn)而眉頭微蹙,“要是別的姐姐欺負我,我動手,哥哥不會為難吧?”
“他...”奶奶本想斬釘截鐵地道聲“他敢!”,可一想到吳家的宗祠大事,不敢確定了,猶豫片刻,“要是吳良的女子,你能讓就讓,實在忍不下,偷偷做些令她為難的事便好?!?p> “奶奶偏心?!毖绢^不高興,撒嬌道。
“奶奶,孫兒準(zhǔn)備好了?!眳橇冀皢镜?。
“吳良,將短劍贈送丫頭,免得你不在,誰欺負咱們的丫頭?!蹦棠谭愿赖?。吳良解下腰間短劍,遞給丫頭。丫頭面露喜色,伸手接過,抽出劍來細細端瞧,隨手揮舞,慢慢收劍入鞘,別在腰間,炫耀地轉(zhuǎn)圈笑道:“奶奶,哥哥,丫頭英不英武?颯不颯眼?”
“英武,英武!”奶奶、吳良贊道。
丫頭轉(zhuǎn)好多圈,終于停下,頭暈?zāi)垦5?,吳良忙扶,丫頭倒在吳良懷里,奶奶朝吳良遞個眼色,吳良抱起丫頭朝里屋走。
“哥哥,”丫頭躺在床上,忽的睜眼,關(guān)心地問:“你帶我入那什么滄海院,我真的能進去?”
“我擔(dān)保,你肯定能進去。”吳良保證,丫頭歡喜地打著滾,“好,丫頭能進滄海院嘍!”
“咱們說好,你入滄海院,一不可胡鬧,二不可作幺,三不可叫我為難?!?p> “就是三十個條件我都答應(yīng)哥哥,誰叫丫頭喜歡哥哥呢?”
“好啦,別胡鬧了。明早啟程,你睡吧,我看著你睡。”吳良替丫頭壓褥子,看著丫頭入睡。
丫頭睜眼,看向吳良,眼眶含淚,小手在褥子里顫得厲害,語帶哭腔:“哥哥,我爹戰(zhàn)死了吧?”
“沒有,他活得好著呢。你不知陳耳他探查敵情可是一流,誰拿得下他?”
“你騙人!”丫頭哭道,淚打濕褥子,不斷重復(fù)“你騙人”。
“你不是還有我嗎?還有奶奶?!眳橇荚囂桨参?。
丫頭哭嚎道:“我沒爹啦,我沒爹啦。我要爹,我要娘。”吳良抱住丫頭,摟住懷里,“哥哥不是你的親人么?”
“可你不是,你不是!”丫頭埋在吳良懷里哭訴,哽咽哭道:“丫頭沒根了,沒親人啦。”哭泣聲直至月上中天方漸漸減弱。
奶奶步入房間,對吳良使個眼色,吳良將丫頭平放在床上,起身悄悄離開。丫頭口里喊著“哥哥,哥哥,不要走?!闭Z音甚是依賴。
奶奶嘆口氣,出房間,吳良則坐在床沿邊,輕撫丫頭的亂發(fā),溫柔地如親生哥哥一般。
丫頭揉揉淚眼,目光中閃著堅定的執(zhí)念,“丫頭要學(xué)劍,要報仇!”
“你沒有仇人。”吳良輕聲道。
“那是誰殺的我爹?”丫頭質(zhì)問。
“是戰(zhàn)爭?!眳橇蓟卮?。丫頭思考片刻,淚自眼角滑落,扭過頭,側(cè)身。吳良抓起褥子兩角替丫頭蓋上,丫頭輕聲抽泣,良久才安靜地入睡。
灞州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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