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還是活著好
那人收起云頭，落在牛二郎身邊。
夏玄施禮后問道：“長者何人，有何見教？”
那人道：“老夫打這里路過，對你們的內(nèi)斗本來毫無興趣，但是對這這牛家一門忠勇確實佩服得很，所以出手救他?！?p> 夏玄客氣地問道：“叛賊圍攻本縣神流官員，不知忠勇從何而來？”
那人道：“我說了不管你們的紛爭對錯，但是這個人我很喜歡，所以我要帶走他?！?p> 槐顯出手沉思了一下，抱拳道：“老丈莫非是朱雀先生？”
那人道：“正是老夫！”
槐顯臉上立即笑出來花來。
“朱雀先生想要帶走的人，大人可以?！?p> 朱雀先生指著夏玄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玄不想回答，朱雀先生代答道：“這是蒼鶩縣縣君夏玄夏大人?！?p> 朱雀先生點點頭道：“膽色非凡，戾氣太重?！?p> 夏玄正要反駁，被槐顯攔住了。
牛二郎面色蒼白地看著山下最后一個牛家族人到底，眼色空洞。
直到他被朱雀先生提上行云，都只是看盯山下的尸山。
巴圖見朱雀先生要帶走牛二郎，心中很是憤怒，舉起弩箭就朝他連射了五箭。
朱雀先生隨手將五支箭抄在手上，回頭看了一眼巴圖，微微一笑，帶著牛二郎走了。
槐顯見夏玄一臉的不悅，勸解道：
“朱雀先生在南瞻部洲，那是不得了的存在，他要帶走牛二郎，我們?nèi)咳思悠饋?，也無法阻止，還不如做個順?biāo)饲?。?p> 沐蘭憤憤地道：“難道南瞻部洲就沒人能管得了他？”
槐顯笑道：“當(dāng)然有人能管得了他，但是沒人愿意管?！?p> 夏玄抖一抖被鮮血濕透了衣服道：“我們回家，換衣服去！”
遍地垃圾和雜物的牛府里，空無一人，十幾只看家狗，漫無目的地在四處尋找食物。
牛仙君的書房里，黃仙君素衣肅立，在管家的陪伴下，給牛仙君的靈牌上了三柱香。
無風(fēng)之下，香煙如一條直線，升騰到房梁之間，才慢慢散開。
二人默默地站立了很久，黃仙君才對管家道：“你去請夏縣君進(jìn)來吧?！?p> 管家急急地外出，穿過庭院，在牛府大門外找到了正在閑逛的夏玄，施禮道：“夏大人，我家仙君有請?！?p> 夏玄點點頭，跟從管家之后進(jìn)了牛府，在路上問管家道：“你家仙君在這里幾天了？”
管家小心地回答道：“回大人，我家仙君自打祭天大典之后，就一直在這里，怎么勸也不回府，所以才有勞大人來勸他一勸。”
夏玄道：“我知曉了，一會我獨自進(jìn)去就可以了，你在門外侍候吧?！?p> 管家邊走邊回答道：“我家老仙君大仙之體，吃不吃的都沒事，就是怕他想不開?！?p> 夏玄道：“他任重道遠(yuǎn)，應(yīng)該不會想不開的?！?p> 二人來到牛仙君的書房外，管家敲門后后腿幾步，夏玄推門進(jìn)去。
黃仙君依然站立在牛仙君的牌位前，聽到夏玄進(jìn)來，頭也不回，兩人就這么定立，都看在牛仙君的牌位發(fā)呆。
良久，黃仙君才開口道：“仙死了還不如人呢?！?p> 夏玄道：“怎講?！?p> “仙死了，只遺留一顆靈元，如是有人繼承，靈元瞬間變成別人的根基，如是無人稀罕，這位仙人便是在這世上空蕩蕩不留一絲痕跡?！?p> “人也是這樣啊?！?p> “人大不一樣，人死了還有魂魄，就算是喝了忘魂湯，我們還可以到冥司去看看他，還能知道他下一次會投胎去了何處?！?p> “你是仙人，你當(dāng)然可以在冥司來去自由，可是作為凡人，有誰可以在冥司里自由來往呢？他們的家人、朋友死了，也是一了百了，再也無法相見了。”
“一萬多年的交情，一萬多年的相伴，以后就只有我一個人無恥地活著，他死了好啊，什么都不用想，而我還得面對他的留在世上的一切東西?！?p> “行了，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今天之后，我不想聽到他的任何語言了，畢竟在蒼鶩縣，牛家已經(jīng)不存在了，對于我來說，和牛家的記憶只有一場生死搏斗，所以我沒有什么傷感?！?p> 黃仙君扭過頭來到：“我想接管牛家的全部婦孺。”
夏玄直截了當(dāng)就拒絕了：“不行，必須發(fā)賣，你接管到黃家來，后患無窮?！?p> 黃仙君不滿地問道：“都是些婦女孩子，能有什么后患，一個月前我們兩家還是通家之好，我實在是不忍心看著他們被買到四方去。”
“賣到四處去，才是對他們的保護(hù)，你接收到黃家來，我敢打賭最多一年，這些孩子就會被弄死干凈，老年的婦女就會被拋棄道界外自生自滅?！?p> 黃仙君橫眉大怒道：
“他們敢?！?p> 夏玄娓娓而談：“你和牛仙君的感情深厚，不代表你的子孫以及族人都這樣，如今牛家和黃家是有血海深仇，你放幾千牛家婦孺在黃家，黃家會人人自危，畢竟誰殺死了誰的父親，誰殺死了誰的哥哥，這些孩子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打聽出來。你讓你們黃家人以后怎么過日子?！?p> 黃仙君思考了很久道：“我經(jīng)此一事，現(xiàn)在萬念俱灰，很想退到界外去，找一個清靜的地方了卻殘生，你覺得怎么樣？”
“我覺得不怎么樣?！?p> “為什么？”
“你別想著道界外去重整旗鼓，你在界內(nèi)生活了幾千年，界外早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界外了，你的那些老古董生存邏輯，如今在界外只會碰得頭破血流?！?p> 黃仙君吃驚地看著夏玄道：“沒有你說的這樣不堪吧，我在界外還是有很多朋友的。”
夏玄不屑地道：“你的那些朋友，都是萬余年前的老古董了，每年修成仙的妖和人不計其數(shù)，那一個愿意在弱肉強(qiáng)食的界外被人當(dāng)做魚肉，他們都會奮力拼搏。
你的家人出了界，就是界外群魔最喜歡的魚肉，因為他們在無憂無慮的環(huán)境下生活了這么多年，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殘酷了?！?p> 黃仙君狠狠地嘆了一口氣：“你怎么這么聰明？”
“因為我吃過心機(jī)丹?！?p> “那兒的新雞蛋？”
“喂天狗的新雞蛋?！?p> 兩人一起走出牛府，黃仙君站在牛府門口的大榆樹下，抬頭看看天空道：
“死了雖然沒煩惱，但是活著卻可以吃飯唱歌聊天，活著真好！”
管家驚喜地扶著黃仙君上了馬車，對夏玄千恩萬謝地鞠躬道謝，然后樂滋滋地趕著馬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