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鐘奶奶住院（一）
這天，鐘慧放學(xué)剛走到家門口，就被對門劉奶奶叫住，讓鐘慧今兒晚上在她家住一宿。
說是下午的時候她奶奶在街上走著走著突然就摔倒不省人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她大姑父送到醫(yī)院去了。她哥鐘超剛才也已經(jīng)回來趕去醫(yī)院了。鐘慧這才知道她奶奶住院了。
聽劉奶奶一說完，鐘慧眼淚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她向劉奶奶擺了擺手，哽咽著說了一句：“劉奶奶，不用了，我在家住吧?！?，然后快速地扭過頭，顫抖著手從兜里翻出鑰匙，就想打開門，可是試了幾次，也沒找到鎖眼兒。劉奶奶看不過去了，搶過來幫她開了門。嘴里埋怨道：“你這孩子，還跟奶客氣啥?；刍郯。阋膊挥弥?，奶都打聽了，咱村張三強(qiáng)她媳婦兒也是這病，去醫(yī)院輸了幾天液，現(xiàn)在人家啥事兒沒有了。家里、地里的營生啥也不攔手?！?p> “嗯，劉奶奶，我沒事兒，等明兒我就去醫(yī)院看我奶去?！?p> “哎呀，慧慧，用不著你，有你姑她們和你哥就行了。聽奶的話，你該上學(xué)還去上學(xué)啊......?！?p> 劉奶奶后面講的話鐘慧一句都沒聽清。她就那么麻木的開了家門上炕拿出課本看著，不知道劉奶奶啥時候走的，也不知道劉奶奶啥時候給她又送了飯。
這個時候的鐘慧只覺得自己渾身發(fā)冷，從上次她看到奶奶暈倒以后，鐘慧心底深處莫名地就有一種深深的恐懼，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恐懼什么，可從那時起，她心就一直這么懸著，也經(jīng)常地做惡夢，夢到奶奶去世，這個家就那么散了，她找誰也找不到......。夢到她自己掉落懸崖，怎么爬都爬不上來，到處都沒有路。還夢到渾身是血的毛毛，有的時候毛毛又變成小寶兒渾身是血地站在那兒看著她，在夢里，她甚至也曾夢到過她爹，她爹就那么冷笑著，一直在旁邊站著、看著、笑著......
抬頭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鐘慧擦了擦眼淚，收起課本，跳下地把院門、家門鎖好，進(jìn)了屋就上炕拉了被子躺下睡了。奶奶還在醫(yī)院呢，她明天還得去醫(yī)院看奶奶呢......。
第二天，鐘慧一大早，天沒亮就起床了，看了看鏡子里紅腫的眼睛，鐘慧從院里提了一桶水，現(xiàn)在天氣早已經(jīng)變冷了，早晨井里剛壓上來的水，冰涼冰涼的，她用冷毛巾冰了一會兒眼睛，看著恢復(fù)了一些才作罷。
又抱了些柴禾燒火，烙了幾張蔥花餅，還從柜子里找出幾件她奶奶的換洗衣服，全部放到已經(jīng)騰空的書包里。收拾了收拾，看著該帶的東西都帶了，鐘慧就出去借了輛自行車，順便告訴晶晶幫她請了假，就直奔縣城了。
等鐘慧騎著自行車到了縣城，這么冷的早上，她居然出了一頭的汗。
鐘慧打聽了縣里面就兩家醫(yī)院，縣醫(yī)院和中醫(yī)院。鐘慧問了路后，分析了一下，奶奶這是急病，肯定得先往近處走，去縣醫(yī)院的概率大。鐘慧騎上自行車就直接往縣醫(yī)院里趕。
到了縣醫(yī)院，里面已經(jīng)人挺多的了，到了門診那兒進(jìn)去問了一下。說是讓去后院的住院部問一下。
鐘慧又跑到后院，就看到正對著的一座上面寫著住院部的三層樓房。從臺階上去以后，進(jìn)到里面是一個大廳，光線很暗，鐘慧一進(jìn)去就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左手邊就是兩個小窗口，寫著掛號收費(fèi)。鐘慧趕忙跑到靠邊這個人少的窗口排隊(duì)。排隊(duì)的人倒不是很多，就四、五個人。
到鐘慧的時候，鐘慧趴到窗口上，就看到里面坐著的是一個年輕女孩，梳著齊眉劉海的齊肩短發(fā)，長相頗為清秀，鐘慧忙問道：“姐姐，我想打聽下，昨天有沒有住進(jìn)來一位劉春花的病人？”，劉春花是她奶奶的名字，這還是有一次鐘慧去大隊(duì)里幫忙登記東西的時候才偶然知道的。村里的女人結(jié)婚以后大部分都連自己的名字也沒有了，被人們熟知的稱呼就是誰誰家媳婦，誰誰家的娘……。
窗口里的女孩抬眼看了一下鐘慧，用手指了指窗口上的玻璃，不耐煩地道：“看字兒，看字兒。這兒是掛號的，找人問護(hù)士臺。”
鐘慧抿了抿嘴，又道：“姐姐，我不識字兒啊。你能告訴我護(hù)士臺在哪兒嗎？”
女孩子嘴一撇，回道：“樓上?！苯又秃暗溃骸跋乱晃?，下一位?！?p> 鐘慧身后是一位六十多歲的大爺，看著鐘慧著急的樣子，就說道：“閨女，你別著急，先去二樓問問，每層樓一上樓，樓梯正對著的就是護(hù)士臺，沒有再到三層問問。反正就兩層，好找?！?p> 鐘慧聽了，感激地看著身后的大爺，道：“謝謝爺爺，那我上去找找?！?p> 說完就跑到樓梯口，一步邁倆臺階，蹬蹬、蹬蹬地急急忙忙地找人去了。
到了二樓，還真沒用多跑，鐘慧就問到了，是在樓道最里面的一間屋里。鐘慧挎著包走過去，看著病房的門虛掩著，鐘慧就輕輕地推開門。
沒想到病房里倒是很熱鬧，門口這兒就站了四、五個人，應(yīng)該是門邊這床病人的家屬。鐘慧側(cè)著身過去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不是她奶。是一個大爺。
鐘慧從人堆里穿過去，進(jìn)了病房里面一點(diǎn)，這時才看到了另外兩個病床。她奶躺在最里邊，靠著窗戶。此刻正躺在床上輸液，床邊坐著她哥，給奶奶喂飯，床邊的兩個凳子上坐著她大姑和小姑，鐘慧看著兩人眼睛都哭得紅紅的。
鐘慧輕輕走過去，喊了聲，“奶奶?！?，鐘奶奶聽到后抬眼看到是鐘慧，用手無力地推開鐘超端著的碗。
“慧慧，你咋來了。咋沒去學(xué)校啊?！?，鐘慧聽著奶奶明顯氣力不足的聲音，眼一下紅了。感覺一晚上的時間，就把奶奶的精氣神全抽沒了，奶奶就這么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感覺隨時都可能要閉上眼睛，再不能醒來。
鐘慧忙低下頭，她怕自己會哭出來，忙拽過書包，掩飾道：“奶，我請假了，想著你肯定沒帶衣服，給你帶了幾件。我還烙了幾張餅，奶，大姑、小姑、哥，你們快吃吧。”
一邊說一邊從包里往出拿東西。鐘大妮看著鐘慧費(fèi)勁地解著書包帶，嘆了口氣。走過來從鐘慧肩上把書包拿了下來。
又對鐘慧說道：“慧慧，你去叫下護(hù)士吧，這瓶液待會兒快輸完了，讓幫咱拔下針?！?p> 鐘慧低著頭道：“哎，好，大姑?！?p> 說完鐘慧就快步地往門口走去，到了樓道里，鐘慧再也控制不住，無聲地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