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鐘超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馬春香,發(fā)現對方竟然也在看著他,鐘超的臉不由自主地立馬又騰的一下變得通紅。他下意識地想低頭,可又意識到這樣做似乎不太對,又趕緊抬起頭,拘謹地找著話說道:“你姐家的這只狗看著還挺兇的?!?p> 馬春香從剛才端上來的盤子里抓起一把瓜子,一邊嗑一邊說道:“還好吧,它沒咬過人的。你是叫鐘超吧?”
“對,對,忘了問你,你叫啥名呀?”
“馬春香,鐘超,你也嗑點瓜子。這是我姐上午現炒的,挺香的?!?p> “哎。那你平時也在這兒住嗎?”鐘超一邊問,一邊從盤子里輕輕的抓起一小撮瓜子,用手慢慢地掰著吃了起來。
“平時我不在這兒住,我干活的地方有住的地兒?!?p> “哦。你是在哪兒干活呀?”
“紅旗商場再往東一點,有個春花拉面館。我就在那兒當服務員?!?p> “哦,那當服務員每天也挺累的。我以前是自己做點小生意,這一陣兒跟著小姑父在城里賣肉?!辩姵卣f完這句以后,忽然一下子又想不到該說啥了。
兩人短暫的沉默后,馬春香看著鐘超猛然問了一句:“你們家?guī)组g房?蓋了新房沒有?”
鐘超咬了一下嘴唇,才道:“有三間房,但也不算新房,蓋了都快八、九年了?!闭f完看向對面的馬春香,發(fā)現其只是眼皮耷拉著,慢慢地嗑著瓜子,并沒有看向他。
鐘超心里有些忐忑,可也沒辦法,誰讓他家真是沒蓋新房,就是這舊房也不都是全給他的。鐘超也不知道馬春香到底了解多少他家的情況。心里想著該不會媒人沒說清楚,忽悠著人家來相親的吧。
不是村里人都說,那會說媒的媒人是男方、女方兩邊瞞,就是這樣左忽悠一對,右忽悠一對,難免其中會撮合出幾對怨偶。要不咋村里有好些新人結了婚以后,家里就開始天天雞飛狗跳呢。
就說他們家對門那劉福全,劉叔吧,和劉嫂子都結婚兩年多了,去年劉嫂子還因為結婚時候欠的債沒分清,和劉奶奶吵了一架呢,到今兒婆媳兩個人都不說話。
鐘超想著自己奶奶都那么大歲數了,也受不了那種氣啊,再說還有慧慧,以后他咋也是要供著慧慧上大學的。
這些事結婚以前他覺得有必要和對方說清楚,讓人家也想清楚了,再談婚論嫁也不遲。畢竟結婚是要過一輩子的,不能讓姑娘就這么稀里糊涂的嫁過來。
鐘超想到這些,就斟酌著說道:“春香,我們家的情況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我爹媽離婚了,現在我和奶奶、妹妹一塊過。我爹前一陣兒也剛回來,以后肯定也得和我一塊過?!?p> 鐘超說到這兒,就發(fā)現馬春香的臉比剛才更冷了,他忽然覺得有些說不下去,說真的,就是他這條件,換他是女孩子,他也肯定不同意去呀。
......
兩人又再一次的沉默了。
馬春香雖然一個勁的低著頭嗑瓜子,可其實她現在心里也挺煩的,要看男孩子個人吧,那真是沒得挑,要個兒有個兒,要長相有長相,就是品性,一看也是過日子的人,要不你說有幾個人第一次見面,不是專挑著好的說,哪能就這么老實巴交的把自個家底全給抖個遍的。
馬春香相信,就這家庭,要是她嫁過去,家里百分百是她說啥是啥,這鐘超肯定也得全讓著她。
哎,可鐘家這條件,也真是太差了,她想一想真是一百個不樂意。至于那個妹妹吧,倒好說,聽說也不小了,過兩年一嫁人,還得倒給他們一筆彩禮錢。
可聽說家里那老太太真是個癱子,連地都不能下。家里又沒個婆婆,這新媳婦兒一進門,還不就得馬上趴灶坑子做飯哪。
想想都覺得這日子不好過。
可馬春香又想起姐姐勸她的話,說這鐘家她去了肯定馬上就能當家,家里錢那保準都是她說了算。而且聽說這鐘超腦子也不是真那么死板,挺會做買賣的,每年也不少往家賺錢。
其實說真的,她們馬家比鐘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就說她自己吧,以前也不是沒有說過更好的,可人家都被她娘那彩禮錢給嚇跑了,你說她娘也是,這嫁閨女又不是賣閨女換錢,再說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個兒不值那個價。
哎,不過說來說去,她娘也是讓這窮給鬧的。家里還有兩個哥哥沒娶媳婦兒呢,她娘天天為這事也真是愁的吃不下飯,睡不了覺的。
還有她那個潑皮子二嫂,天天想著從山里搬出來,讓她爹給出錢往娘家村里買房,也不想想,要是她們馬家有那錢,能在那兒買的起房,還能娶你嘛,丑得連那豬八戒都比不過,再說了,你當初自己怎么不在本村找哇,現在想起來了。這人哪,就是不知足。
哎,想起來都是鬧心事,馬春香抬眼看了看對面一直在掰著一顆瓜子的鐘超,又覺得有些好笑,人家都是女孩子害羞,誰像他,一大老爺們還這么扭捏。
馬春香干咳了一聲,說道:“哦,你們家情況嬸子也說了些,我大概也知道些?!?p> 鐘超猛的抬起頭,問道:“那你是咋想的?”
“能咋想,就先處處唄。”
鐘超一聽馬春香說先處處,馬上就有些激動的接道:“春香,要是咱們倆個成了,我決對不會委屈了你,別人家有的,以后我努力賺錢,一定也都給你買回來?!?p> 馬春香一聽這話,也不由得有些臉紅,“哼”了一聲后,說道:“誰說就和你成了,我們只是先處處。成不成的那還早著呢?!?p> “嗯,知道,知道?!辩姵χ拥馈?p> 馬春香看著鐘超的笑臉,有些晃神,暗道:天天看著這張臉,估計就是餓肚子,也是有人愿意嫁的。再說她也不想一直待在那大山里。聽媒人嬸子說過,鐘家小女兒現在城里做生意。到時候要真是和這鐘超結了婚,他們有這么個姑姑幫襯著,兩個人也可以在城里做點小生意......。
她忽然覺得也許家里窮點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難以接受。當然這是在能把她娘要的彩禮錢能全部拿出來的前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