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寵又能得幾時?”林清寧苦笑著說道:“這些年我算是想明白了,像我們這樣的女人,一旦入了宮,便只能淪為家族的棋子,榮辱半點不由自己,只有皇帝的恩寵才是真的,可后宮佳麗如此繁多,皇上又能寵誰一世?到頭來這日子還是得在后宮里邊慢慢熬,只有我們姐妹彼此扶持才是真的,當(dāng)年你對我說過,不管我們誰能得寵,都不會忘了姐妹,就沖這個,我自然盼著你得寵,可我又怕你愛上皇帝那樣涼薄之人,我怕你日后受到傷害,如今得知你對皇上的心意,如此我便放心了?!?p> 林清寧說的這番話倒是深入步綰綰肺腑,步綰綰也珍惜與林清寧之間的姐妹情,要說皇帝每日也來后宮,可他要陪那么多女人,一年到頭來,這日子還是她們姐妹攙扶著熬過去。
林清寧在殿里小坐了片刻,便聽聞皇帝要來步綰綰這里,便起身回去了。
步綰綰也準(zhǔn)備接駕,不知道為什么,步綰綰在殿外候著等著接駕時,卻感觸頗深,她如今得知了皇帝對她的心意,心中竟然也是五味陳雜,她甚至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心境去面對皇帝。
“綰綰不必多禮?!被实蹚街弊呦蛩?,直接扶起了她。
若是往日里,步綰綰一定會回一句“謝皇上”之類的話,可今日,不知怎么,步綰綰大起膽子來,她卻抬頭與皇帝對視,淡淡說道:“乘風(fēng)今日下朝有些早,臣妾的早膳還沒替皇上備下呢。”
皇帝怔怔看著她,唇角勾笑,“你喚朕什么?”
連跟在皇帝身后的張舟臣都忍不住驚奇地打量了步綰綰一番,總覺得她今日與往日有些不同,卻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同。
“乘風(fēng)?!辈骄U綰平淡問道:“可是有何不妥?或是臣妾說錯了什么?”
“沒有不妥,朕今日歡喜得緊?!被实酃笮ζ饋?,直接將步綰綰打橫抱起,帶著笑聲走進殿內(nèi),宮人們紛紛垂下了腦袋,誰也不敢多看一眼。
皇帝將步綰綰抱坐在自己腿上,瞇眼打量了她許久,步綰綰被他看得不自在了,便問道:“皇上為何這樣瞧著臣妾?”
“喚朕乘風(fēng)?!被实奂m正著她。
步綰綰頓了一下,才開口喚道:“乘風(fēng),你這樣看臣妾,臣妾有些羞澀?!?p> 步綰綰的反應(yīng)逗得皇帝歡喜,又是大笑著,皇帝握著她的手心,卻又好奇問道:“綰綰,為何朕覺得你今日對朕不似往日那般逃避,反而有些主動之意?”
皇帝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步綰綰回答說道:“因為皇帝那日問的問題,臣妾這幾日想過了?!?p> “哦?你想出了什么?”
“臣妾已經(jīng)想到了答案。”
步綰綰說著,湊上去吻住了皇帝的唇,皇帝猝不及防,卻動了情,按著她的腦袋深深吻了許久,半響后,皇帝才放開了她,步綰綰這才低眸說道:“臣妾喜歡皇上,是妻子對待夫君的那種喜歡,可臣妾又不敢喜歡皇上?!?p> “為何不敢?”皇帝疑惑問著,原本步綰綰就是他的皇后,他讓林清寧跟步綰綰說了那些話,其實本來是他自己要說的,可是他堂堂一個皇帝,不想那么矯情跟步綰綰說自己有多喜歡她,為了她甚至不想寵幸其他妃子,甚至拿林清寧做了一個幌子,表面上寵的是林清寧,可卻是暗地里拼了命對她好。
皇帝放下他的面子,又迫切想讓步綰綰知道,皇帝覺得若是那些跟他玩心機的大臣知道了他的這個舉動,怕是要笑掉大牙,恥笑他為了個女人如此。
可皇帝氣憤,他覺得步綰綰就像是不開竅一樣,明明人挺機靈聰明的,偏偏在感情的事情上像塊木頭,不管他做了多少,步綰綰好像看不見一樣,氣得他只好親自上陣,非得到拉著步綰綰的手在她面前說只喜歡她一個這樣酸溜溜的話來。
步綰綰說道:“臣妾怕皇上沒那么喜歡臣妾,臣妾看見皇上寵幸別的妃子,便生了善妒之心,臣妾怕皇上有一天突然就不喜歡臣妾了?!?p> “哦?是嗎?可是今日晨曦時分,朕可是瞧見綰綰你在殿內(nèi)吃面,很是歡喜的樣子,絲毫沒有為朕寵幸他人而吃醋的半分樣子。”
皇帝說到這里便來了氣,他在林清寧屋子里愣是憋著看書看了一宿,從前他寵幸妃子都是半夜就會離去,他本想著試探步綰綰會不會吃醋,可步綰綰這個愣的居然在開心地吃面,絲毫不在乎他的樣子,惹得他不快。
“啊?”步綰綰聽到了皇帝的這話,一臉疑惑地看了看他,忽然又有些想明白了。
難怪皇帝今天早上這么不高興,她還在想自己哪里做錯了,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步綰綰看著皇帝,忽然忍不住笑了,問道:“所以,皇上是在試探臣妾有沒有吃醋?”
步綰綰用了“試探”二字,還猜測了皇帝的心思,他從來不喜旁人這么做的,可不知道為什么,看見步綰綰笑了,他也跟著笑了一下,卻裝作一副不悅的樣子,捏著她的下巴說道:“是,結(jié)果吃醋的反倒是朕,你滿心裝的是你殿里的丫頭,要么就是你的好姐妹們,可唯獨沒有朕,綰綰這般傷朕的心,你說朕該如何罰你呢?”
步綰綰微微低下了腦袋,淡笑說道:“臣妾給皇上撫琴一曲吧?!?p> “撫琴?”皇帝微微蹙眉,他記得他收到的消息可是步綰綰不擅撫琴,不過青華倒是說過她有些日子也一直在練琴。
皇帝突然歡喜笑了,問道:“所以朕之前聽說微微一直在練琴,是為了朕?”
“恩。”步綰綰點頭。
皇帝歡喜不已,招來人抬琴上來,步綰綰坐在殿上,面前只有皇帝一個聽眾,莫名有些緊張起來,她伸手輕輕撫琴,撥弄彈弦,像往常練習(xí)時那樣彈奏。
宮中向來不缺擅長撫琴之人,皇帝閑時也會招來琴女撫琴助興,步綰綰的手藝著實算不上好的,但是也有七八分入意,皇帝聽得如癡如醉。
步綰綰目光低低落在弦上,時不時眼神瞟向皇帝那邊,見皇帝聽得認真,格外享受的樣子,可是皇帝的眉眼投錯了地方,不在琴,而在人。
步綰綰低著頭,不覺中臉頰多了一片紅暈,心中總有些奇怪的感覺,她似乎明白當(dāng)年娘親坐在小院里癡癡等著爹下朝時的心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