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陽城下。
“大將軍回來了!大將軍回來了!”守城的士兵眼尖地看見晏青的衛(wèi)兵,連忙通報。
城門大開,早有得知消息的百姓聚在路邊,更多看熱鬧的人一同走了出來。
“娘親,大將軍是什么?好吃嗎?”被婦人抱著的小孩手里還拿著一根糖葫蘆,眨著眼睛歪頭不解。
婦人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大將軍啊,就是我們的守護神,他會守護我們的平安。”
旁側有人不解,“這大將軍,究竟何許人也?”
“哎,這你就不知道了!這晏大將軍可是我朝的大功臣,少年成名,曾三敗原羌,一舉收復淮邶、安城,使羌人不敢犯我桓國邊境,晏家軍更是一舉成名?!?p> “敗原羌?那不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嗎?那大將軍為何如今才回沂陽?”
“說來話長,當年安城收復之時,已受羌人治理數十載,極為動蕩,朝堂之上對派遣何人治理爭論不休,最后還是大將軍修書一封,向皇上自請戍邊,這一去,就是二十載?!?p> “將軍風骨,我等莫及?!迸匀烁袊@。
“要我說啊,還是要景仰這將軍夫人?!币淮鬂h摸著他的絡腮胡子說道。
“哦?何出此言?”那人又好奇。
“這晏夫人啊,當年可是淮水出了名的美人兒,更是淮水楚家的嫡女,自幼與大將軍有婚約。大將軍自請戍邊后曾修書一封給楚家,說自己實非良人,愿楚家姑娘另覓夫婿?!?p> “這大將軍可是心有他屬?”
“非也非也,他二人青梅竹馬,晏將軍離京前早已定下婚期?!?p> “那后來呢?”
“后來啊,楚姑娘得知此事后撕毀了書信,怒斥‘大丈夫可為國戍邊,小女子怎就合該安于這淮水之畔?’束發(fā)紅裝便去了安城。皇上得知此事后,感念楚姑娘情義深重,特賜婚配,還封了二品誥命夫人?!?p> “這晏夫人果真女中豪杰,至情之人矣。”
談論間,晏青等人已過大半。打頭之人墨綠色錦袍,麥色肌膚襯得他愈發(fā)精神,如刀削的臉龐棱角分明,一雙銳利有神的眼睛遙望著遠處的宮門,安城的風霜好像從未侵蝕過這個男人。
“沂陽,我終于回來了?!标糖嘈南?。
而此時,晏府。
晏昭正趴在自己院子中的石桌上,覺得沂陽無趣極了。
早在三天前,她跟娘親兄長就已回到了晏府。桓國的大將軍歸來自是需先面見皇上,而后接風洗塵。她們這些家眷不便與大軍一路,因此提早進了沂陽。晏府早已翻新一番,是皇上親下的令,世人皆感嘆皇上體恤功臣。可是這幾天晏昭養(yǎng)養(yǎng)花種種草,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阿昭,如今我們已經回了都城沂陽,天子腳下,你可不能像往日在安城那般,整天沒個正形?!标陶严肫鹎皫滋炷镉H在耳邊的囑咐,沒來由地心煩,“這沂陽女子甚是無趣,竟成日里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生活,這一日日下來,怎得不把人逼瘋魔?”
“小姐,話不可這般說,奴婢瞧著這閨閣樂趣,琴棋書畫也甚是好玩,聽聞夫人從前便是淮水數一數二的名門閨秀呢?!闭f話的是晏昭的貼身丫鬟之一——靈秋,而另一個貼身婢女靈春則剛巧端著盛桂花酥的碟子進了院子。
晏昭回憶了下從前因揍了鄰居家小胖子而被娘親責罰的時候,不由一個激靈,拿起一個桂花酥塞進嘴里,“不行,我實在是受不了了?!?p> 晏府后門,兩個身影正悄無聲息地靠近。晏昭貓著身子,跟靈秋小心翼翼地貼著墻角。
“劉叔,大小姐想吃桂花酥了,無奈這桂花樹太高,我只得來尋您幫幫忙。”靈春抱著一個網篩說道。
被喚作劉叔的人正是晏府后門的看守人,是楚氏母族遣來的人,頗有些身手,為人也老實。“哎,來了?!眲⑹搴┖竦匦π?,不疑有他。
“呼……”,晏昭跑了很遠,呼了口氣,不由停了下來。此時的天色漸黑,桓國的夜市已經開始吆喝,路邊的小販攤位上琳瑯滿目,都城繁華可見一斑。晏昭左逛逛右看看,突然發(fā)現好像比在安城走馬斗雞快樂一些,比如這桂花酥,便入口三分甜,夾雜這九里香味,頗沁人心脾。
晏昭往前走著,卻不想拐角處迎面飛奔來一人。只見那人黑紗蒙面,一身黑色勁裝,狹長的丹鳳眼犀利無比,似是能直擊人心。眼見追兵即至,許是晏昭一時失了神,黑衣人扼住她瓷玉般的脖頸,將她拽進了一個胡同里隱入黑夜。
脖子上帶來的痛感使晏昭回神,追兵的腳步聲漸遠,她右手肘忽而發(fā)力,重重撞向黑衣人的腹部,左手抬起用力往外拉扯他用以桎梏住她的左手,同時左腳狠狠地往后踩去。
“呲”地一聲,黑衣人受痛彎身,也放開了對她的束縛。說時遲那時快,晏昭回身一個反踢,黑衣人側身躲過,兩人很快便纏斗到一處。
分秒流逝,晏昭漸漸落了下風,她暗罵自己的魯莽,黑衣人的匕首就要向她刺過來,剛找到晏昭的靈秋正巧看到,“住手!你是何人!膽敢傷我將軍府的小姐!”靈秋腳下一點,便要沖過來與之纏斗,黑衣人卻回手避開?!皩④姼男〗忝??有趣?!彼辉賾賾?zhàn),飛上屋檐,趁著夜色遁走。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可有傷到哪里?”靈秋連忙上前扶住自家小姐,自責的眼神仔細打量晏昭,“都怪奴婢不好,這人多之時竟跟小姐走散了,才讓小姐險些受傷!”
“靈秋,不必自責,今日之事勿與他人道,咱們回府吧?!?p> “是,小姐。”晏昭看著自家丫鬟泫然若泣的模樣,不由嘆了口氣。
剛剛那人雖全身裝扮嚴實,可晏昭在他的左手束帶處分明瞥見了一抹金色暗紋,隱約繡著什么,像是某種動物的輪廓。暗金絲線在黑暗中泛著冷光,彰顯主人的不凡。剛剛那群追兵也并非官府裝扮。這沂陽,怕是并不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