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撓得你心癢癢的壞人
人不吃不喝的極限是多久?人在極端情況下的理智能保持多長時間?
西門羽和李婉兒正在親自體驗并回答這兩個問題。
即使是荒郊野嶺,一個合格的陷阱也應該掩蓋得整整齊齊的,陷阱里的人看不見天光,外面的人瞧不見下面有人。
所以,天色稍暗下來,陷阱里就真的伸手不見五指了。
今日起得太早,西門羽給她化了半天妝,李婉兒連早飯都沒進,這會兒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眼前發(fā)黑渾身發(fā)軟了。
陷阱里是不是有光線對她來說,根本就不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
偏偏這西門羽還真是個戲多的,陷阱里黑漆麻烏的都擋不住他的話多,“媳婦兒?婉兒?你睡著了?跟我說會兒話嘛,你猜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李婉兒餓得軟綿綿地靠在墻上,旁邊西門羽還像只蟲一樣蛄蛹她,還一直不停地說話騷擾她,真是夠了。
西門羽這人真是不需要你給他豎桿子的,自己豎桿子自己爬,“婉兒,你猜我現(xiàn)在伸了幾個手指頭?”
幼稚鬼,在確定有人來營救二人之前,難道不該少言寡語少行動節(jié)約能量嗎?誰有空猜你伸了幾個手指頭啊?
猜出來有獎勵嗎?
李婉兒不回答他,西門羽也不惱。
“媳婦兒?婉兒?我跟你說哈,其實人呢,是需要有希望的,你不要悶不吭聲苦哈哈地熬嘛。你想想啊,咱們倆如果都不說話,那是不是度日如年地想什么時候才有人來救咱們?我猜你這會兒肯定在想不說話就能多堅持些時日,是不是?”
說話就說話,西門羽有一下沒一下地捅咕算怎么回事?。?p> 李婉兒閉著眼睛養(yǎng)神,知道我不想說話還那么多廢話?
他還真廢話多,“婉兒,我給你說哈,做人呢,最重要是積極地看待問題。你想啊,吳仙人他們肯定不能置咱們于不顧吧?怎么說咱們西門家也算給他們大價錢了,什么都不用做,簡直是躺著數(shù)錢啊,如果有這事,我也想去做。對了,吳仙人他們叫什么來著?”
西門羽是個閑不住的,嘴最閑不住,這閑篇扯得。
不過很不幸的是,他猜錯吳仙人二人對西門家盡忠職守的程度了。
身為男人,西門羽應該最能理解吳仙人二人現(xiàn)在最迫切的需要是什么。
沒日沒夜地守著一個大男人兩個月了,當了兩個月的和尚,一旦得了放風時間,他二人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呢?
自然是逛窯子了。
有錢又有閑,衣裳都來不及換就去窯子里當大爺了,這溫柔鄉(xiāng)里一泡,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醒得過來呢。
西門羽問及二人的時候,他們正左擁右抱上下其手呢,真沒空管西門羽二人是不是生死攸關,自然連向西門家報信的念頭都沒有了。
西門羽又蛄蛹了一下,李婉兒終于被他蛄蛹歪倒了,軟綿綿地就倒了下去。
“哎呀,媳婦兒,你這是怎么了?”
說歸說,你別趁機在我身上亂摸!
仗著伸手不見五指,西門羽簡直將李婉兒從頭摸到腳了,李婉兒知道他是故意的,可為了省力氣,李婉兒不想跟他廢一句話。
可西門羽就是有這本事,你不搭理他,他自己都能玩出花樣來。
他先從李婉兒的臉往下摸,摸到腳上又摸回來,在胳肢窩這里還撓了兩下。
李婉兒知道自己堅決不能給他任何反應,否則,他更是沒完沒了了。
雖然很想一腳將他踹到一邊去,可踹人尤其是踹西門羽這樣壯實的男人,太花力氣了,李婉兒忍了下來。
西門羽見李婉兒不搭理他,居然像搬個枕頭一樣,將李婉兒搬過來靠到自己懷里,又像摸只貓似地擼了擼李婉兒的后背。
李婉兒強忍著想踹人的沖動,不搭理他。
不知道西門羽哪兒來的這么好的興致,又開始碎碎念了,“婉兒,我跟你說哈,其實我已經派人查過金寶的身份了?!?p> 別的還好說,李婉兒可以假裝不理他,一聽到許文俊事,李婉兒呼吸略重了些。
雖然她一句話沒說,到底人在西門羽懷里,西門羽已經察覺到李婉兒呼吸重了些,故意賣起了關子,“你一定想不到金寶是個什么樣的人,婉兒,你是不是以為金寶真的是貧寒人家的孩子?錯了,他的出身可一點都不貧寒?!?p> 明明方才餓得軟綿綿的,這會兒聽了西門羽的話,李婉兒身上忽然有勁了。
她派錦雀和翠燕打聽了這么久,始終都打探不到許文俊的身份信息,想不到西門羽居然打探出來了,她太想知道了。
可她不能這么著了痕跡,知道西門羽話多,只需要豎起耳朵聽下去就行了。
西門羽感覺到懷里這人腰上有了力氣,似乎要從自己懷里掙出去,雖然她沒別的動作,可西門羽已經知道她關心金寶了。
西門羽什么人啊,他就是個撓得你心癢癢的壞人。
一看李婉兒對這個話題感興趣,立刻轉移了話題,“婉兒,你猜咱們倆都不在西門府,你的臨風小樓會熱鬧成什么樣?對了,你猜香雪和荷花誰更能惹事?”
李婉兒呼吸滯了一下,你故意的是吧?
西門羽確實是故意的,還繼續(xù)往這個話題上扯呢,“荷花吧,雖然她身上帶著孝,可她性子潑辣啊。香雪呢,她不喜歡西門府里所有年輕貌美的女子,嘿嘿,全都因為我。”
李婉兒氣得呼吸更重了,誰想聽這個啊?
還有,你得意什么???你以為香雪是看上你這個人嗎?明明是看上你的錢好嗎?
換任何一個人能這么大手筆給香雪花銀錢,她也喜歡的。
李婉兒太氣了,在心里使勁貶低西門羽,信不信你若是破產了,你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
還西門大官人呢,若你一窮二白還有人跟在你身邊,那才是因為你這個人。
她倒是沒忘了西門羽家世不錯又舍得花錢,可若非要說西門羽一窮二白了就沒女人圍著轉了,那也不對的。
至少西門羽這張臉就可以騙無數(shù)的女人嘛。
西門羽等了一會兒,除了感覺到李婉兒氣呼呼的呼吸聲和挺直的腰板,依然沒一句話。
好樣的,那我繼續(xù)了,“婉兒,我跟你說啊,當初陳牙子給我推薦金寶的時候,我還當他真是個貧寒人家的姑娘,誰知道居然是個男的......你不會現(xiàn)在都沒看出來他是個男的吧?”
李婉兒想打人,她的呼吸更重了,牙齒已經咬上了。
這會兒已經不想考慮要不要節(jié)省力氣的事了,就在考慮要不要動手揍人。
西門羽長嘆一聲,還在李婉兒的面上摸了一把,“你這么聰明,肯定也看出來了的。不過他既然要扮女人,咱們就尊重他的個人喜好吧,畢竟他還挺有本事的。我跟你說啊,你根本想不到金寶是個什么樣的人......”
說到這里,西門羽又停了下來,“唉,我有點想香雪了,如果她知道我們......不是我們,是我,你掉進陷阱里她應該蠻高興的。如果她知道我掉進陷阱了,沒吃沒喝的,你說她該多著急啊?!?p> 誰管你的香雪著不著急?。渴O碌脑捵屇愠韵氯チ藛??
怪不得你一直到現(xiàn)在都不餓,你滿肚子的話都填飽了吧?
李婉兒更氣了,終于睜開了眼,拳頭也握緊了,身上開始微微抖了起來,這是在蓄力呢。
西門羽自然感覺到李婉兒的變化,還故作驚訝,“婉兒,你是不是受寒了?你是不是在發(fā)抖?。俊?p> 說著將李婉兒緊緊抱在懷里,又開始亂摸起來。
叔可忍嬸嬸也不能忍了,李婉兒狠狠擰了西門羽一把,“你怎么廢話這么多?。俊?p> 這是她能想到的既省力氣又讓西門羽痛得了不得的辦法,果然西門羽扯開嗓子“嗷嗷嗷”地叫了起來。
狠狠擰了這一把,李婉兒終于松了手,“說什么就一直說下去,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廢話怎么這么多?”
她不好直接開口讓西門羽說許文俊的事,只能找這么個蹩腳的理由。
西門羽又哼唧上了,“好痛啊,你怎么不知道心疼人的呢?”
我心疼你什么???你有香雪心疼,用得著我心疼嗎?
“別廢話,趕緊說!”
“婉兒,我跟你說啊,我知道我們很快就能被救出去了?!?p> 李婉兒又想擰他了,你能不能回到許文俊的主題上去?
轉念一想,不對,被救出去更重要,“怎樣救?”
“香雪,我跟你說,香雪對我那是一等一的好。我始終了,別人不一定著急,我娘親都不一定著急,香雪一定著急。”
李婉兒牙齒吱嘎作響,“怎么救出去。”
爪子一伸一縮,這就準備再擰一把了。
“香雪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我跟你說,香雪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們的?!?p> 李婉兒閉上眼睛狠狠擰了一把,終于將心中這口氣發(fā)出來了,好樣的。
“嗷嗷嗷,怎么又掐我?。俊?p> 廢話,我不打死你只能算我現(xiàn)在沒力氣,不然你不是被餓死的,是被我打死的。
“行吧,我說話你不高興,那我不說了。”
西門羽居然賴上了,輕輕一歪,倒在李婉兒的腳邊,這是裝死呢。
李婉兒這個氣啊,你要不就別說,說了你就給我說完整啊,許文俊到底什么情況???
黑暗中,李婉兒如墨一般的瞳孔盯著腳邊的西門羽,真的太想弄死他了。
“西門羽,你起來?!?p> 李婉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冷靜下來,這真是見鬼了,自己一向都冷靜自持,偏偏這個西門羽就有本事隨便惹自己生氣。
“別說話,節(jié)省點力氣,咱們還得餓好幾天呢?!蔽鏖T羽甕聲甕氣地回了一句。
李婉兒真的抓狂了,你這小子真是作死啊。
“西門羽,我有話要跟你說?!?p> “聽著呢。”他這會兒好惜字如金啊。
“我覺得,雖然我們倆都曾經想過殺對方,可從眼下的情勢來看,咱們必須得聯(lián)手了。當然了,如果咱們聯(lián)手后能解了這個局,其實我們也沒必要殺死對方的,真沒必要兩敗俱傷。我一點都不介意你休了我的,或者咱們和離,你還過你以前逍遙自在的小日子,愛偷大姑娘就偷大姑娘,愛偷媳婦兒就偷小媳婦兒......”
“沒興趣?!蔽鏖T羽軟綿綿地說。
李婉兒強壓下心頭怒火,閉了閉眼睛,口氣軟了下來,“西門羽,其實咱們倆都是一樣的人。你我都是早早失去爹爹的人,家中叔伯如狼似虎相逼迫,也都只想過點安安靜靜的小日子。不瞞你說,其實我最初的打算是想在吉良安家的,我想把我娘從清河接過來。當然,我不是想賴著西門家,我有能力在吉良置辦房產的,我只是不想再待在清河了。”
這次反過來了,李婉兒開始逗西門羽說話。
越是這樣,西門羽心中越不高興,我知道你喜歡那福薄命淺之人,可你也做得太明顯了吧?
我是你官人,就算掛名的那也是你官人,你心里有別的男人,你不先問問我的嗎?
當然,這話他不好意思開口明白地說,說也沒處說啊,兩個互相準備殺對方的人,她心里有別人怎么了?
還得先向你報備一下?然后你允許我給你戴綠帽子?
這綠帽子也太不正宗了吧?
不好說歸不好說,不代表西門羽不會不高興。
他胸口堵著氣懟了一句,“誰要跟你和離???誰要休了你啊?”
李婉兒知道他這是犯脾氣了,很想再擰他一把讓他別耍賴,可人家不想理我,我就去擰他......
想想又將語氣放軟了下來,“行行行,咱們先不說和離或休書的事。咱能不能先說說合作的事,現(xiàn)在有人針對咱倆設局了,是不是先放下對彼此的成見,咱們商量一下最佳合作方式?”
西門羽聽李婉兒語氣軟下來,哼了一聲,“你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啊,行啊,咱們倆放下對彼此的成見......怎么放?”
李婉兒腦子里轉了又轉,如何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往許文俊身上引呢?
“這樣吧,我覺得我們倆肯定是有些誤會的,就算成不了夫妻,我們也沒必要成仇人的。從前是咱們對彼此有成見,那咱們開誠布公地彼此交流一下,相互了解一下,再看看如何合作?”
西門羽也十分機敏的,他自然知道李婉兒想知道的是什么,他也不說破,“那我問你問題,你愿意回答我嗎?”
李婉兒想了想,“拋開想自衛(wèi)偶爾反擊一下這點,其實我對你真的沒有任何惡意。你有什么問題盡管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