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突如其來

　　寧燁一邊幫著章書秋整理了面容和頭發(fā)，一邊問道：“你不住你姑姑家，她能同意？”

　　“其實吧，我住的也是我姑姑的房子啊，江大職工宿舍，我姑姑每天都會過來送飯給我吃，看著我睡覺才回去。我姑姑那會兒對我，就是只要我正常上學，說什么她都沒二話。而且我姑姑姑父對我，真的是很好，尤其是我姑父，我可喜歡我姑父了，到現(xiàn)在，我有事還會先給我姑父打電話。”

　　寧燁想起剛來王家大宅第一天，章書秋被章云海罵的事情，心下了然。想了想，心存一線期望問道：“那會兒，我找你，跟你說我在華大等你，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沒有啊?！?p>　　“那你是個什么想法？”

　　“我不記得了，其實你那時候給我的感覺，和我剛遇到龍浩那會兒有點像，讓我挺有安全感的。不過那時候，我已經(jīng)長大了，又經(jīng)歷了那樣的幾年，已經(jīng)不敢再對任何人心生依賴，只想著一心一意讀書，考大學，出國，去更多更遠的地方……”

　　“那你后來，有沒有一點想起我？”

　　章書秋微笑著搖搖頭，寧燁雖然明知道自己問也是白問，但是還是忍不住挺失落的，酸溜溜道：“那也是，像你這樣的女生，在大學里應該有很多追求者，哪會記得我?！?p>　　章書秋被寧燁說得哈哈笑了起來，搖頭道：“你忘了我高中的時候是個什么模樣嗎？我們學校美女如云，像我這種的，他們根本沒眼看?！?p>　　寧燁氣憤道：“瞎說，本公子親眼鑒定過的，那都是一群瞎子。不過也好，只有那么多有眼無珠的，才能襯托出我這眼光獨到啊?！?p>　　“其實那會兒我只是覺得，看她們談戀愛今天吵明天合，跟小孩子玩泥巴過家家一樣，無趣得很。加上我們宿舍另外三個，都是只知道學習不知道戀愛的牛人，我們宿舍在別人眼中，那都是異類?！痹掝}逐漸輕松，章書秋開始說起自己大學時期的趣事。

　　“于川和屈瑩瑩和你一個寢室的？還有一個是誰？我認識嗎？”

　　“不知道，那一個最牛，家里早就把路都鋪好了，我倆一起出國的，出國以后，我基本見不到她人了。倒是小川和瑩瑩，這些年，我們從來沒有斷過聯(lián)系，一直都十分要好?！?p>　　“說起屈瑩瑩，那天那個程珂是她男朋友嗎？她這是準備再婚了？”寧燁突然想起前幾天的事，疑惑地問道。

　　“不知道，瑩瑩心里其實挺拗的，而且她的事，哎，一言難盡。其實我們這幾個人里面，她是過得最苦的。什么感情啊，事業(yè)啊，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難的，是孩子的事情?！闭聲镎f到這里，語氣明顯變得沉重。

　　“我看她那個孩子，好像有點嬌弱？”寧燁試探道。

　　“是，笑寶兩三歲的時候，發(fā)現(xiàn)患了胎母細胞瘤。做了一場大手術，還經(jīng)歷了漫長的放療化療，我在國外的時候，拜托我家當醫(yī)生的舅舅，咨詢過很多醫(yī)生，簡單來說就是，笑寶能活到現(xiàn)在真的是個奇跡。關鍵是他還得面對青春期發(fā)育的檻，很有可能大爆發(fā)，反正一般活過十歲的都很少。”章書秋想起笑寶孱弱的笑容，忍不住鼻子有些發(fā)酸。

　　寧燁聽到這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孩子的爸爸呢？”

　　章書秋冷笑道：“那樣的男人，不配當父親。說起來，你可能都認識?！?p>　　寧燁訝異道：“我認識？京城？”

　　“嗯，瑩瑩原先是在BJ工作的，大學畢業(yè)之后不久就結婚了，離了婚以后才帶著笑寶回了江城?！闭聲稂c頭道。

　　“是誰??？”

　　“宋瑋，認識吧？”

　　“我們部里的那個宋瑋？”寧燁苦笑感嘆道：“要說世界還真小，我和他小時候還一起玩過。但是他現(xiàn)在的妻子好像也是我們部里的啊?！?p>　　“是啊，孩子生病，老婆在家痛不欲生，他在外面搞外遇。離婚以后，到現(xiàn)在為止，一個電話都沒有給笑寶打過。這樣的人，配當父親嗎？要我說，連做人都不配?！?p>　　寧燁難得看見章書秋如此憤怒，心里給自己打了一針，以后這宋瑋，就是個禁忌，卻感慨道：“這小子，這也太狠心了，以前看不出來啊?！?p>　　“可不就是嘛。那時候他追瑩瑩的時候，我的天，那真是各種招數(shù)，讓我們簡直眼花繚亂，而且一追好幾年，我和小川還勸過瑩瑩，說是難得有個這么癡情的，讓她好好考慮一下。沒想到后頭是個這樣的破爛，那孩子總是自己親生骨肉了，離了婚，看都不看一眼，真是，笑寶有時候說出來的話，真讓人心疼?！?p>　　“那照你這么說，這個程珂出現(xiàn)得倒挺是時候。我看他對笑寶，又細心又親熱，感覺一般的父親也做不到那么好，很難得啊?！睂師罡锌馈?p>　　章書秋若有所思搖搖頭：“程珂和瑩瑩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哎，說不清楚，反正人看一時真看不清楚，只有長了才知道，本來面目究竟是什么?！?p>　　寧燁不想再和章書秋說這么沉重的話題，又開始摟著她耍寶：“可不就是，你看我，這時間長吧，不要說本來面目，我在你面前，就是最真實的面目?！?p>　　章書秋推了推他道：“去去去，這才哪兒到哪兒?！?p>　　“對對對，咱們日子還長著，咱們有的是時間好好看。小秋，你這里，真好，咱們早點睡吧，好不好，我明天就要走了，好幾天見不到呢……”

　　章書秋被寧燁累得氣喘吁吁，剛洗干凈上了床，他又黏了過來，她推開他正要睡覺，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寧燁一邊起身去拿手機，一邊嘀咕道：“這么晚了，誰給你打電話？”

　　“幾點了？”

　　“有十二點多了吧，小雅是誰？”

　　章書秋半坐了起來，靠在床頭接了電話：“喂，小雅，怎么這么晚打電話？”

　　“小秋姐，你在哪兒？我能不能見上你一面？”章書秋聽到嚴小雅有些不同尋常的聲調，立即清醒了過來。

　　“我不在江城，什么事，你先別著急，好好說?！?p>　　“小秋姐，我不知道該怎么辦?！?p>　　“沒事，你先說，看看我們能不能一起想辦法?！?p>　　“小秋姐，我，我在酒店看見陳俊跟一個女的開房?！?p>　　章書秋猛地坐了起來，問道：“你說什么？你再說一次?！?p>　　“是這樣，我有個同學今天到江城來開會，我在酒店大堂等他，八九點鐘的時候，我看見他跟一個女的，雖然遮遮掩掩，但是看得出來挺親熱的，他們開了房，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就一直坐在這里等著，快12點的時候，他一個人走的。我坐在這里煎熬死了，我本來想直接沖上去，但我不讓我去，說不合適，我想想也覺得，不知道小川姐究竟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我想來想去，還是只能給你打電話，小秋姐，你說我該怎么辦，這事要不要告訴小川姐……”嚴小雅語速極快，明顯思維十分凌亂。

　　“陳俊看見你了嗎？”章書秋問道。

　　“應該沒有，我坐的地方正好有個柱子擋著，小秋姐，你說我到底該怎么辦??？”

　　“小雅，你先別慌，我明天就回來，等我回來再說。”

　　“可我都不敢想，我明天見了小川姐，我怕我藏不住，我最怕她……”

　　“你先請假，讓你媽媽幫你打電話跟小川請假，我這會兒也沒想好要怎么辦，咱們都先自己穩(wěn)住再說，我明天上你媽媽店里找你。”章書秋囑咐道。

　　章書秋好不容易安撫好嚴小雅，掛斷了電話，自己卻坐在床上，茫然不知所措，發(fā)起了呆。

　　寧燁見章書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敢小心翼翼問了一句：“小秋，你，沒事吧？”

　　章書秋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旁邊還有個人，搖搖頭道：“我沒事。”

　　“那，出什么事了，能跟我說說嗎？”

　　“是，于川她，你等會兒，我先打個電話?！?p>　　“這都半夜了，不能明天……”寧燁話說了半截，章書秋那邊電話已經(jīng)接通了。

　　“瑩瑩，你睡了嗎？”

　　“嗯，怎么了，你這么晚打電話，是出了什么事嗎？”

　　章書秋快速把嚴小雅電話里的內容告訴了屈瑩瑩，又問道：“瑩瑩，你說，咱們該怎么辦？”

　　電話那頭屈瑩瑩沉默了很久，才答道：“這一下，我也有點亂。你先別急，我們都再想想?！?p>　　“嗯，好，我明天回來，大概中午能到，我在小雅家的店里等你，你自己過來一趟，咱們商量商量?！闭聲锏?。

　　聽了章書秋在電話里和屈瑩瑩說的那一大通，寧燁總算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卻還是忍不住想證實一下：“陳俊是于川的丈夫？”

　　章書秋輕輕嗯了一聲，寧燁本來想說點什么，想想又覺得，這事自己說什么都不太對，便扶著章書秋，讓她躺進了自己懷里，輕聲問道：“你明天和我一起回去嗎？”

　　“嗯，我明天一早就得走，睡吧，哎……”

　　寧燁轉身關了燈，又把章書秋摟進懷里道：“這畢竟是于川自己的家事，你們還是……”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你不懂，小川她……我們就是她的家人?！?p>　　寧燁拍了拍章書秋的后背道：“好，如果需要我做什么，盡管說話就好，睡吧……”

　　此時的章書秋，卻是再也睡不著，思緒如潮涌，過往的回憶紛至沓來，第二天早晨起床時，眼底泛著青，寧燁有些心疼道：“不管什么事，覺還是要好好睡的?！?p>　　章書秋只是心情沉郁，一改昨天敞開話匣子的狀態(tài)，一直都是一言不發(fā)。王二夯知道章書秋要去江城，又看她臉色不好，驚訝問道：“出什么事了？你不是說一時半會兒不回江城嗎？”

　　章書秋愣了半晌才道：“二夯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有點難過，小川她碰到一點很不好的事?！?p>　　王二夯本來就覺得章書秋臉色不好，再一聽她叫他哥，就知道八成沒好事，當即點頭道：“好啊，我陪你去就是，但我也出不了門，怕是幫不上忙?！?p>　　章書秋突然想起這個問題：“倒也是，我就是有點亂，一下忘了你的身份。那再說吧，我反正很快會回來?！?p>　　寧燁在旁邊聽著，心里沉了沉，原來，自己在這丫頭的心里，并沒有到很自然被依賴的地位，她難過的時候，還是會轉過身，自己默默出神。心里再亂，需要抓個浮木，也是會不自覺地去依附她心里覺得更可靠的人，但那個人，不是他……

　　寧燁出神的時候，章書秋已經(jīng)給王二夯簡單講了事情經(jīng)過，王二夯沉吟了一下道：“這事吧，外人沒辦法給當事人做主。我好像聽你說過一次，于川婚姻生活不太好，對吧？”

　　“嗯，可她也不想離婚啊，她有兩個孩子，她說不想孩子沒有健全的家庭?！?p>　　“可關鍵是那個男的是不是這么想啊。如果那個男的先提出來離婚呢？于川是離還是不離？”

　　“他一個那樣的，憑什么？”

　　“你不能碰到自己姐妹的事，就感情用事。你看不起他，覺得他配不上于川，但他現(xiàn)在不是就有了外遇嗎？當然這話還得兩說，就是開次房，也并不見得就是什么外遇，又沒有捉奸在床，人家也沒有自己承認，對吧?！?p>　　“這還不是嗎？深更半夜，和一個女的單獨在酒店呆那么久?！?p>　　“那人家要就是聊聊天呢？而且那個女的和他是什么關系，你們搞清楚了嗎？就這樣一驚一乍的。麻煩你冷靜點，章書秋，你自己碰到什么事，都不會這樣。再說你都多大人了，怎么這么感情用事？我還是陪你去吧，我怕你亂來。”

　　“有什么話非得在酒店房間一聊半夜的？我就是替于川不值?！闭聲锞锪司镒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