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毫無停頓,行云流水般流暢無比。
詩一成,王晏落筆,繼而開口說道。
“賀公子以梅花為題,創(chuàng)下七言絕句,小道不才,便也借用梅花為題,同作七言絕句,諸位都是飽讀詩書的士子,正好品鑒一二,獻丑獻丑?!?p> 王晏拱手朝向眾人行罷了禮,立于一旁。
非常時期,只好借用王先生的一首佳作應(yīng)急了,正好他們同姓王,說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王晏在心中千恩萬謝,感激涕零,雖然王冕也不見得能夠看到聽到,但自己的心意總算是表達到了。
好在詩句沒有記錯,否則真是有些難以收場。
說實話,前世所學(xué)過的詩詞文章,他現(xiàn)在還能記得的不多,這算是其中還算有些印象的一首。
此詩名為《墨梅》,出自元朝詩畫大家王冕之手,王冕素有“梅花屋主”之稱,無論是在繪畫方面,還是在詩書方面,都有著極其高深的造詣。
王冕一生愛梅、種梅、詠梅,又攻畫梅,他對于梅花的理解,不是一般人能夠與之比擬的。
圍在旁邊的幾名儒生,細細的將這首詩連看了好幾遍,錦袍男子當即滿面驚異之色,震撼無比。
賀懷良更是一把將桌上的宣紙拿到手上,湊到面前研讀兩遍,隨即雙眼微閉,似乎已沉浸其中。
“吾家洗硯池頭樹,個個花開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顏色,只流清氣滿乾坤!”
此詩一出,幾乎在場的所有人,全都為之一怔。
有些文采的,更是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閉上雙眼,只仿佛魂飛天外,身臨其境,不知不覺來到了洗硯池邊,看到了那兒矗立著的一株梅樹,嗅到了樹上一朵朵盛開的梅花清香。
整首詩通篇沒有出現(xiàn)一個“梅”字,但是其中所表達出來的意境,卻是非同凡響,引人入勝。
“不要人夸好顏色,只流清氣滿乾坤!”
“字字珠璣!字字珠璣呀!”
“如此精妙絕倫之作,當世少見吶!”
……
聞詩之人,無不折服!鑒賞之輩,無不驚嘆!
賀懷良也是沉浸其中好一會兒,這才漸漸的緩過神來,長呼出一口濁氣,他將此詩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桌子上。
他承認自己的《頌梅》,著實比不上這一首《墨梅》,二者根本就難以對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光是意境就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不過他卻并不承認,自己不如這個道士。
他賀懷良三歲背詩,五歲寫文,七歲就已經(jīng)能夠自創(chuàng)詩詞,十九歲著詩百首,精選二十一首,裝訂成冊,定名《懷良詩集》,發(fā)行于各大書鋪。
二十一歲于江南青藤書院作下一首《嘆紅塵》,一鳴驚人,被授“詩俊”之稱,何等的榮耀。
以后還能不能做出更好的詩,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這首《嘆紅塵》,算是他目前的巔峰之作。
此詩可是受到當今內(nèi)閣大學(xué)士的親口褒獎,并且還被收納了大盛王朝的書庫之中,諸多名士讀過之后,也都是贊譽有加。
以他的才華,想要考取功名其實并不難,只因家中已經(jīng)出過仕途中人,不愿他再攪入復(fù)雜昏暗的官場當中,故而他才寧愿做個風流才子,浪跡俗世紅塵。
這道士所作之詩,雖然精妙少有,但若跟他的《嘆紅塵》比起來,終究還是黯然失色。
倒也不用因此而感到自卑。
說不定這首詩,便已經(jīng)是這道士的看家本領(lǐng)了呢?
說不定他拿得出手的只有這一首呢?
當然,也說不定這道士確實是文采斐然,才高八斗!
雖說他看上去年紀輕輕的,而且也是名不見經(jīng)傳,但天下之大,能人異士何其之多,一切皆有可能。
“道長之詩,果然絕妙!賀某今日才算是開了眼界,真是佩服!佩服!”
賀懷良拱手躬身,態(tài)度也是有所改變,行禮說道。
“不敢!不敢!其實此詩也是小道借鑒于他人之作,只因各位抬愛,小道不忍壞了雅興,不得已這才墨寫下來,實在是不敢居功,慚愧之至!”
此言一出,賀懷良心中稍有些釋然。
“道長謙虛了!”
他目光隨即望向一旁的青袍儒生,那人頓時會意,雖然心中折服,但態(tài)度還是有些不情不愿。
“道長恕罪!是我等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你,你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與我等一般見識?!?p> 無論這首詩是不是他原創(chuàng),但有言在先,對方確實是寫了出來,而且在場的所有人都一致贊嘆。
堂堂七尺男兒,說出去的話,便如同潑出去的水,他自然不會食言,而且賀公子都有所示意,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因此上前直接朝著王晏賠罪。
其余儒生見狀,也是紛紛跟著賠禮道歉。
王晏一一還禮,客套了幾句,本來他們還準備邀請王晏進酒樓里赴宴,說是互相交個朋友。
不過卻被王晏給推脫了,只說自己尚且有事在身,改日有時間再聚不遲,就此請辭離去。
對于自己的姓名以及安身道觀,為了避免麻煩上門,他也就并沒有透露。
但經(jīng)此一役,《墨梅》這首詩,短時間內(nèi)那是迅速的傳遍了府城各大學(xué)院,乃至大街小巷。
而此詩出自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年輕道士之手,也是隨之廣為流傳。
……
當日,王晏回到松風觀,一夜無事。
次日一早,王晏與師父自辰時出發(fā),約莫兩刻鐘的時間,抵達嶗山學(xué)宮正門之外。
今日是士子大會的第一天,也就是嶗山學(xué)宮內(nèi)部弟子考核的日子,所考核的對象全都是上一屆新招收的弟子,人數(shù)不多,共占據(jù)了兩個考場,分上下午共試四場。
考場周圍有人嚴密把守,不許任何人靠近,也不準有人在附近大聲喧嘩,違者一律剝奪參加大會的資格。
所有受到學(xué)宮內(nèi)部邀請的賓客以及評師,乃至朝廷官員,今日一天的時間,都會有人帶領(lǐng)著參觀學(xué)宮,熟悉環(huán)境,以便于為明日的重頭戲做好準備。
眾多賓客之間,不乏名士才子,王晏和師父兩個道士混居其中,竟是顯得有些突兀。
好在他人也沒有過多的在意,只是緊跟著前方引路的士子,仔細的勞記路徑,以及明日所到場的區(qū)域等。
他們當中有大部分的人,都是第一次受邀來嶗山學(xué)宮,不熟悉里面的環(huán)境也很正常,就算有些來過的,由于年老健忘,亦還得再幫助著回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