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這短短兩日的相處,邱院長只知道王晏的武藝不錯,人品不錯,畢竟有這么位得道高人的師父擺在那兒,徒弟自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王晏在文采方面,竟然也有所涉獵,甚至惹得這位江南的賀大才子,親口揚言要向他發(fā)起挑戰(zhàn)。
“道長是做為上賓,前來參加士子大會的,士子們的切磋比試,出家之人又怎會參與呢?”
李評師朝向王晏二人,冷冷的說出了這么一句話,其中之意不言而喻,就是為了阻止他們對決。
“李評師說的在理,小道此行,只為觀摩眾位士子們的風采,再說小道才疏學淺,實在不敢接受賀大才子的挑戰(zhàn),失禮失禮!”
王晏也是不想再惹麻煩,因此連聲拒絕。
“嗯!既然如此,賀公子,依老夫看就不必再強人所難了吧!”
邱院長不清楚王晏的才學如何?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么過節(jié),但說到底,賀懷良終究是一方的才子,他自降身份挑戰(zhàn)一個道士,怕是別有用心。
為了不讓老朋友面上無光,也為了不讓他的弟子眾人面前難堪,所以邱院長也是出言打了個圓場。
“邱院長!在下不是不懂禮數(shù)之人,只是今日若不能與他一決雌雄,在下從此以后,將再無顏面作詩,還請邱院長,以及諸位成全!”
事情發(fā)生到這種地步,賀懷良也是神情激動起來,無比堅定自己的想法。
“大膽!賀懷良,你好大的威風??!道長已經(jīng)說了不與你比試,邱院長也親口發(fā)話,你不把我這老師放在眼里也就罷了,難道邱院長的面子也不給么?”
李評師氣急敗壞,面紅耳赤,拍著桌子斥道。
其余士子議論紛紛,也不知他們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賀懷良此刻被逼無奈,不禁冷冷的笑了兩聲。
“吾家洗硯池頭樹,個個花開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顏色,只流清氣滿乾坤!”
他一字一句,誦出了這首詩。
“這首詩,相信在座的不少士子都有所耳聞吧!此詩出自一位道人之手,大家認為,那位道人會是誰呢?”
滿座嘩然。
來到此處切磋之輩,有四大書院的士子,也有浪跡天下的文人,同時也有當?shù)仄渌麜旱膶W生。
此詩剛出沒兩天,或許知道的人還不多,但是當?shù)貢旱淖x書人,卻有不少都是聽說過的。
“我知道了,他就是做出此詩之人?!?p> 當中有反應(yīng)快的,矛頭直指王晏,驚呼出聲。
“對??!這首詩我的同窗跟我說起過??!我怎么就沒想到呢?真是……”
有人猶如夢中驚醒,用手猛然一拍腦袋。
“我說賀大才子怎么死纏爛打的要向他挑戰(zhàn),原來是有原因的呀!”
這么一來,眾人皆是恍然大悟。
不僅如此,哪怕是剛剛才聽說此詩的人,在腦海中細細一體會,也覺得意境十足,的確是好詩。
邱院長心中微微一怔,回味之下,一種異樣的眼光投向了王晏。
消息傳得快,這首詩他自然也聽說過,只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這作詩之人竟然就在自己的身邊。
“王道長,此詩真為你所作?!?p> 邱院長不敢置信的問道。
“不!此詩并非小道所作,而是小道借鑒先人之作品,只怪小道之前未能解釋清楚,賀公子有所誤會,也是在所難免!”
王晏義正言辭,極力的推脫。
“先人之作?哼!敢問道長,這位先人姓甚名誰?又是哪朝哪代的人物?所作詩書,可有記載?可有考證?”
賀懷良上前兩步,不依不饒。
“這……賀公子!小道無心追名逐利,你又何苦相逼呢?”
王晏一時語塞,他總不能說這另外一個世界的詩詞吧!
而且就算說了出來,這幫人會相信嗎?
師父就坐在旁邊,他如果說此詩來自于其他世界,那自己又是如何得知?憑借師父的高深修為,是否會引起懷疑?他的來歷又是否還能保得住?
“哈哈哈哈!說不出來了吧!”
賀懷良一陣大笑,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
“道長,在下并非有意相逼,也沒有什么惡意,我只是想驗證一番,求個心安理得罷了!無論結(jié)果如何,在下保證道長的清修絕不會被打擾!”
此時此刻,周圍的其他士子們,情緒也在不知不覺中高漲了起來,若那首詩真是這道士所寫,由此可見,此人的文采必然不亞于賀懷良。
兩大高手的碰撞對決,這是何等的盛事,百年難得一遇,反還他們看熱鬧不嫌事大,自然也是幫著賀懷良這邊說起了話。
“道長,賀公子一片盛情,你就答應(yīng)了吧!”
“是??!道長既有才學,又何必藏私?拿出來讓我等開開眼界也好啊!”
“大丈夫行事,當光明豪邁,如此扭扭捏捏,豈非像小女兒一般!”
王晏想不到,自己為了脫身而隨意抄的一首詩,竟然會給他帶來這么大的麻煩。
“王晏,盛情難卻,你也就不要再推辭了吧!今日就當是以詩會友,不論輸贏!”
老道士不愿再這么鬧下去,也不想讓邱院長難堪,既然對方非要比試,那干脆就遂了他的愿。
師父有命,不好違抗,而且他也想盡早的了結(jié)這樁麻煩,索性便答應(yīng)了下來。
李評師自知自己阻止不了,也就懶得再去管了,坐在一旁生著悶氣。
隨著院長一聲令下,兩人的對決正式開始,滿座賓客無敢嘩者,安安靜靜的拭目以待。
“道長!賀某承讓了!”
雙方互相見罷了禮,賀懷良毫不猶豫,率先出手,傲立階下便吟起詩來,一旁自有書侍提筆抄錄。
“北風瑟瑟拂寒衣,飄零游子歸故里。破杖草履不可行,紅塵易老人未聚!飛雁橫空知我苦,愿為家書送西京。此生到老方悔過,硬咽泣下難自語!”
一首七言律詩誦完,便連院長都沉浸其中,在場眾人無不撫掌叫好。
目光望向王晏,這只是他的一個試探。
王晏不慌不忙,腦海中搜索著自己所學過的古詩,只是片刻之間,已然有了最佳答案。
“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游。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月下飛天鏡,云生結(jié)海樓。仍憐故鄉(xiāng)水,萬里送行舟?!?p> 行云流水,毫無停頓,一蹴而就。
對方所作的詩,大致意思是講游子歸故里的思鄉(xiāng)后悔之情,那么自己就給他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兩首詩一經(jīng)比較,高下立判。
邱院長差點當場石化,他怎么也想不到這個看似年齡不大的道士,竟會有如此驚為天人的文采。
“年少時,志存高遠,苦讀詩書,凈十載有余……”
……
“嘆紅塵,嘆紅塵!紅塵易老,浮萍易散……”
一首詩不行,賀懷良繼續(xù)下一首,再敗,再來!到最后甚至連成名之作《嘆紅塵》都搬了出來。
這兩大才子的對決,可謂精采之至,所有人都是豎起耳朵仔細的聽,仔細的體會,生怕錯過了什么,心中又是驚愕,又是好奇。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p> 轉(zhuǎn)眼之間,雙方你來我往,已經(jīng)各作了不下三四首。
一首《將進酒》吟畢,王晏倒是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他的儲備量可尚不止如此。
反觀賀懷良,卻早已是滿頭大汗,再也難以對抗下去。
當對方的最后一個字落幕,終究承受不住。
“道長高才,在下……認輸了!”
他的面色極為難看,長長嘆息了一聲。
眼下已然沒有再比下去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