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往事

　　在拉黑他幾次之后，過年時，她在家里忽然聽到爸爸說有人給他打電話，她過去接聽，沒想到電話里傳來他那輕佻的聲音，姜姝萱頓時想把電話掛斷。

　　廖遠(yuǎn)希不疾不徐地緩緩開口道：“別掛電話呀，叔叔知道是我呢?！?p>　　“什么意思？”姜姝萱有些聽不明白。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咱們兩家認(rèn)識唄，你還不知道你爸跟我爸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吧？”廖遠(yuǎn)希在電話里輕笑。

　　姜姝萱沒想到他們還有這樣一層關(guān)系，但很快她又說道：“那又怎樣，那是父輩的事情，不妨礙我討厭你?！闭f完后她忍無可忍地要掛掉電話。

　　廖遠(yuǎn)希在她要掛斷的時候，說道：“你就掛斷吧，掛斷我打到你爸爸的書房里，讓他幫你接聽。”

　　“你這個無賴！”姜姝萱惡狠狠的說著。

　　“哈哈哈，你說的對，我就是個無賴，我就賴定你了。只要你讓我干一回，我就從此不再煩你?！绷芜h(yuǎn)希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一頭精致的短發(fā)，透著女人的干練性感，那身材與臉蛋都正正合他胃口，他一下子就對她來了興趣。

　　“你做夢！”姜姝萱簡直想沖到電話那頭手撕了那無恥之徒，掛斷電話后，她越想越氣，自己從來還沒受過這種窩囊氣！

　　在接下來的幾天中，廖遠(yuǎn)希不斷對她進(jìn)行電話騷擾，她不敢再把拉黑，怕那瘋子真的找到她爸那里去，姜姝萱用著最兇最狠的語氣跟他說話，而廖遠(yuǎn)希則用最低俗不堪的話語跟她說話，一次次挑戰(zhàn)著她的底線。

　　姜姝萱坐在咖啡館里，對著他的頭像低低罵了句，再沒有偷閑的興致，只能將剩余的咖啡喝掉，然后回公司繼續(xù)工作。

　　......

　　沈瑤池在閑下來的這幾天都把時間花在調(diào)查當(dāng)年迫害她全家那件事上。那必定是個數(shù)目極大的貪污案，據(jù)她當(dāng)記者收集資料的這些年，她調(diào)查過當(dāng)年被迫害的下崗工人不下千人，而她父親只是這千分之一。

　　這些下崗工人大部分都是在90年代初，國有企業(yè)破產(chǎn)，私有化浪潮下被迫下崗的一群人，當(dāng)時一家名叫“齊大”的房地產(chǎn)公司以低廉的薪水招聘了這批工人，讓他們干最簡單的苦力活。

　　盡管很辛苦，錢也不多，但是他們都很開心找到了能糊口的工作，因此干得也格外賣力。那時公司欠著他們幾個月的薪水，說過年時再一起發(fā)給他們，還有一筆不小的獎金。

　　工人們趕在年前將一塊商用建筑樓建好，就差裝修了。公司的負(fù)責(zé)人跟他們說先回去休息，等財政部將工資結(jié)算出來再發(fā)給他們。

　　于是他們樂呵呵的回家了。沈瑤池記得那時因為父親幾個月拿不出工資，家里越發(fā)捉襟見肘，連她買文具時媽媽都要帶著她貨比三家，討價還價，只為便宜那五毛錢。

　　那時家里雖然沒有錢，但好歹還有希望。她永遠(yuǎn)記得爸媽在吃完飯后，一起在飯桌前討論著這個工程結(jié)束后他們能拿到多少錢，年少的沈瑤池不懂這些，她只是看見爸媽臉上神采奕奕的，談及未來時目光帶著憧憬希望，所以她也很高興。

　　她問他們：“爸媽，我們以后是不是有錢啦！”

　　媽媽笑著說：“是啊，等爸爸這個工程結(jié)束，我們就有一大筆錢啦！”

　　爸爸笑著看著她，說：“我們小瑤池想不想換一個大的房子住呀？”

　　沈瑤池一聽說要搬家，以為是離開父母，她抗拒著搖搖頭，說道：“不要，我不要離開爸爸媽媽，我要一直跟你們一起?！?p>　　媽媽揉著她的頭，說道：“傻孩子，我們怎么會跟你分開呢？我們是一起換一個更大更舒服的家住?！?p>　　沈瑤池一家一直租房住，家里沒有錢買房子，因此買房變成了爸媽這一生最大的執(zhí)念，他們那時應(yīng)該是承包了一個很大的工程，有很大一筆收入，大到能買一個房，圓爸媽心心念念幾十年的心愿。

　　她對這些懵懵懂懂，只冥冥中覺得爸媽的好情緒傳染給她，她也高興，說道：“那太好了，以后我是不是能買許多很漂亮的文具了？”

　　爸爸寵溺地對她說：“是啊，到時你想買多少都滿足你?！?p>　　多好呀，生活充滿希望，以后就能有一個溫暖舒適的大房子了。

　　那時的爸媽由一開始的快樂憧憬一點點變得焦慮不安，他們在飯桌前的談話漸漸轉(zhuǎn)為“要錢還錢”這個話題，他們由最初的笑一點點變得愁容滿面，最終到絕望，心如死灰。

　　有時深夜，沈瑤池沒熟睡，會聽到臥室里爸媽的唉聲嘆氣，聽到他們不斷的提到一個人名，提到跟他們一起工作的工友，只是那時她半睡半醒，意識不清，加上聲音隔著一堵墻，有些模模糊糊，因此她對父母口中的那些人名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漸漸也變得心神不安，她從小被爸媽疼愛著，很少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只不過再神經(jīng)大條，也能感受到家里氣氛的變化。

　　后來她甚至能聽見爸媽的臥室里傳來媽媽抽泣的聲音，那是媽媽在哭！媽媽哭得很笑聲，盡力隱忍著不發(fā)出聲音，爸爸在一旁也沒有跟著勸，只是無聲的抽著煙。

　　她在黑暗中緊緊攥著被子，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從未見過爸媽這個樣子，她很想進(jìn)去問問父母發(fā)生了什么？可是她還是止住了，爸媽也許不想讓她知道，不然怎么會什么也不跟她說，在她面前也跟個沒事人一樣？

　　沈瑤池那段時間睡得很不好，眼睛下是一片重重的烏青，而這些爸媽竟然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看著爸媽眼下濃重的黑眼圈，以及帶有血絲的眼睛，他們滿臉的倦容，根本無暇顧及她。

　　她感覺有什么堵在心里一樣，發(fā)泄不出來，很難受，她即將步入青春期，心思變得很敏感，她有種很不好的預(yù)感，家里會出一個很大的變故。

　　這些她沒有跟爸媽講，而爸媽的痛苦也沒有跟她講，媽媽在晚上壓抑的哭聲，哭得她心神不寧，一陣強(qiáng)烈的不安感席卷了她整個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