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家燈火,忽明忽暗,鄭真真獨自一人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
夜風(fēng)有些涼,她冷得抱了抱身子。
早知如此,她就該把那些銀兩也帶來,畢竟有錢好傍身嘛。
現(xiàn)在,她是想回回不去,要住又住不下。
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嚕叫了起來,她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看手里唯一的胭脂盒。
當(dāng)鋪,應(yīng)該有吧?
這盒子怎么看也不像值多少錢的樣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換得兩個包子,或者一碗面也行啊!
鄭真真看了看大街上,也不知道哪里還有賣便宜吃食的。
在轉(zhuǎn)了兩條街之后,鄭真真發(fā)現(xiàn)街上開始漸漸有人了。她胡疑的跟著人往前走,前面竟然越來越熱鬧。沿街兩邊也掛起了紅紅的燈籠,隱隱約約可以聽得到前面有叫賣的吆喝聲。
這,是夜市嗎?
等鄭真真走得近點兒,再近一點兒,果然是夜市!周圍布置的花燈,還有散發(fā)著香甜氣息的各種吃食,讓她恍然大悟:明天就是中秋了呀!
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鄭真真的鼻子一酸,眼淚不自覺的就流了下來。
旁邊是一個熱氣騰騰的面攤,攤主是位半老徐娘,風(fēng)姿猶存,喜笑顏開的
“姑娘,來碗湯面唄!剛下鍋的,熱乎著呢!”
鄭真真看了眼老板娘,聞著面湯散發(fā)出來的香氣,舔了舔嘴唇
“那個,老板娘,我出來時匆忙,銀子忘帶了,您看,這盒胭脂能換碗面吃嗎?”
鄭真真有些局促,一邊希望老板娘能接受,一邊又害怕老板娘會嘲笑她、拒絕她。
人窮志短,若不是餓到這個份上,誰愿意這么卑微的乞討一般的用東西去兌一碗面吃呢!
鄭真真看著老板娘思索的表情尷尬的笑了笑
“不能換也沒關(guān)系,下次帶銀子了,我再來吃。”
“能換!能換!怎么就不能換了呀。”
老板娘見鄭真真想要拿回去,立馬把胭脂盒奪過來放到了自己的錢袋子里,依舊十里笑春風(fēng)的說道
“姑娘,不光能換,你想吃幾碗都成!”
鄭真真覺得這是賠了呀!看來這盒胭脂也不少值錢嘛!早知道就去當(dāng)鋪當(dāng)了呀。好歹能多換幾個錢不是。她看著老板娘的錢袋子,怎么都覺得自己虧了。
“老板娘,多吃幾碗就不用了,您能不能把那多出來的幾碗面的錢找給我呀?”
“你看你這姑娘,你拿東西兌我的面,還讓我找銀子給你,你這不是訛人嘛!面呢,想吃幾碗都成。找銀子,不成!”
老板娘一聽鄭真真想要銀子,頓時有點不高興了
“我好不容易賣出去幾碗面,掙幾個銀子養(yǎng)家糊口,若不是你拿它來兌我的面,我還真舍不得拿賣面的錢去買呢。現(xiàn)在你拿它來勾引我,還讓我倒貼銀子,那和我自己賣了面去買有什么區(qū)別呀!你要是覺著虧了,那我還你就是了?!?p> 老板娘邊說邊有些不舍得地從錢袋子里掏出了那盒胭脂。其實她嘴上說要還,可手上的動作卻是停滯不前的。她希望鄭真真在這個時候反悔,這樣她就能用面換胭脂了。
鄭真真當(dāng)然明白她想的是什么,但是沒辦法呀!人在檐下過,不得不低頭。
“成交!成交!成交!吃面就吃面,老板娘,你趕緊把它收起來吧。”
“那我就收了?。∧憧蓜e再反悔了。”
老板娘喜滋滋的把那盒胭脂又重新裝回了錢袋子里,麻溜的下面去了。
“姑娘,你這么大方,我也不能虧待了你不是,我在面里給你多加點肉,你好好吃哈。”
人心本善,什么事好好說,都是會將心比心的。鄭真真覺著老板娘很真實,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也很真實。
同樣是為生活所迫的人!都在這個世界上艱辛的活著,只是活法不同而已!
面的味道很香,湯更香,不光香,一口下肚,整個身子便都暖和了起來,鄭真真冷不丁的打了個激靈,和老板娘討了辣椒,沒命的往碗里放。
一碗下肚,鄭真真覺得還有點餓,她沖老板娘喊到
“美女姐姐,那個,能給我下個半碗的面嗎?我有點沒吃飽?!?p> 鄭真真有些難為情。
“喲!瞧你那小嘴甜的!可都甜到我心里去了,成,姐這就給你下去哈!”
鄭真真吸溜著剛下的半碗面,忽然覺得自己吃不動了!唉,餓到眼餓胃不餓也是頭一次。
她看著這半碗面,心底慶幸自己要的是半碗。
吃不下也得吃!
怎么著也得回去郭云忠的茅草大院里。然后,在那里安生度日!
據(jù)說,有一天一夜的路程要走。這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可不能就這么浪費了這半碗面。
“哎呀!大真子!真是你?。 ?p> 鄭真真聽到這個聲音眼淚都出來了。
“小清子……”
她頭也不抬的哭了起來。要說剛才還在強撐,那么這一會兒便是突破防線肆無忌憚的崩潰了,夾雜著后怕的崩潰。
“呀!你怎么還哭了呢?”
許正清邊說邊把頭伸到桌子上,想看看她的臉。
“唔~你哥不要我了!我無家可歸了!”
鄭真真抬起頭來,哭的鼻子一把淚一把的。
許正清一看她這樣,抬起身子不同意她的說法
“咦!怎么可能?這不,我哥讓我來找你了嘛!”
“你哥讓你來的?”
鄭真真停止哭泣,狐疑的問道。
“啊……嗯!”
“我就知道不是?!?p> “怎么不是,你來的時候在馬車上不是說真好嘛,我哥覺得你沒來過京都,肯定對哪兒哪兒都新奇。這不才決定留宿一晚明天再回的嘛?!?p> “那他怎么都不跟我說一聲的?!?p> 鄭真真還是有些不相信,但許正清既然知道她在馬車?yán)镎f的話,那自然也假不了哪兒去。
許正清見她不再大哭,用折扇一敲桌子坐了下來。
“我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悶葫蘆一個,你又老跟他別著來,于他來說,嚇嚇你也不是不可以的?!?p> “切!小肚雞腸。”
鄭真真想了想郭云忠平時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鄙夷的說道。
“你這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行了,快點兒吃吧,吃完回去,好不容易找著了,再把你弄丟我就沒法跟我哥交代了。”
“吃不下了……”
“那就不吃了,待會兒帶你吃好吃的?!?p> 許正清把碗往旁邊一拉,沖著里間喊到
“老板娘,銀子!”
“哎呦!許小公子,給了給了,銀子就不要了。”
老板娘正在里間屋里愛不釋手的聞著胭脂香,聽到外面喊銀子,往外一瞧是宰相家的小公子,不敢怠慢,忙出來應(yīng)話
“喲!你看我這眼拙的,原來姑娘是許小公子的人吶,看那小模樣長的,真真兒是一位璧人”
“唉唉唉~你可不要亂說話啊!”
許正清一聽老板娘沒完沒了的八卦起來了,有點著急。轉(zhuǎn)而又問鄭真真
“你哪兒來的銀子啊?”
“沒有銀子,我用一盒胭脂兌的。那,就是她手里的那個。”
許正清看了看那盒棗紅色的胭脂,老板娘一看這動作的,趕緊往里收了收,怕這小公子反悔再要了回去。
“哪兒來的?”
“賣貨郎說是一公子送的,我也沒問出來是哪家的公子。這不餓得受不了了,就拿來兌了面了。”
“收都收了,哪有兌出去的道理,我?guī)湍阙H回來吧!”
“別,小清子,我看那老板娘也挺不容易的,不就一盒胭脂嘛,我也不缺這些東西。兌了就兌了!我們走吧,我有點累了。”
“那好吧,走?!?p> 兩個人剛走幾步,就聽老板娘一驚一乍的聲音傳了過來
“哎呦!剩這么多,可不能浪費嘍,二哈,來,你的飯來了……”
鄭真真突然笑了,這個老板娘,太實誠了!憨實憨實的!
“大真子,我突然有點肚子疼,我去方便一下,你在這兒等我一會?!?p> “啊!好!”
“老板娘!”
許正清冷不丁的出現(xiàn)在喂二哈的老板娘面前,手里拿著一兩銀子
“兌一下那盒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