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錢海如今可是切實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了。自從林小茹帶著孩子出走后,總舵內(nèi)先是突起盜書風(fēng)波,然后驚現(xiàn)明教疑影,把錢海弄得一個頭兩個大。
好不容易等這些事過去,江湖上又起了傳言,說錢海得到仙人傳經(jīng),經(jīng)書的名字便叫做《九陰真經(jīng)》,里面收錄了諸多仙人護道秘法,以及長生駐顏之術(shù)。這就引起了很多武林人士的覬覦,他們倒不信仙不仙人,卻篤定經(jīng)書中定有蓋世武學(xué)。
此等傳言一出,錢海首先大怒,他立刻命令手下弟子四處打探傳播信息的源頭。然而數(shù)天過去了,眾人卻一點摸不到頭腦。因為查到張三,帶出李四;查到李四,帶出王二麻子;查到王二麻子,又回到張三,然而張三又確是聽李四說的??傊褪且还P糊涂賬。
然而江湖上的人們卻不管傳不傳言,他們只嫌惡錢海獨占了好處:
“你都那么厲害了,還是丐幫幫主,享偌大威名,偏獨占著這部絕頂武功秘籍,實在過分!應(yīng)當(dāng)給大家分享才是?!?p> 于是有不少人不約而同地聚集在岳州,他們或明或暗,或強討或婉借,或威逼利誘或套交情,總之想盡辦法欲求《九陰真經(jīng)》一觀。
錢海對此等事煩不勝煩。那些用強的倒好說,你強我更強,該打就打,該殺就殺,誰怕誰來!可面對那些走曲線、敲邊鼓的情面人,卻實在難搪。在打發(fā)了不知多少波“不速之客”后,他終于躲了起來,寸步不離總舵,前來拜訪者更是一概交由柳文策應(yīng)付。
又過些時,丐幫占有《武穆遺書》的消息也傳了出去。對于這件事,江湖上的好漢倒是不在意,卻引起了另一個巨頭的切實關(guān)心:你一個江湖門派,拿著岳武穆的兵法書想做什么?莫不是要學(xué)排兵布陣,造朝廷的反?
這一日,丐幫總舵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此人騎著白色駿馬,身穿大紅錦衣,頭戴烏紗冠,斜背著黃綢緞包袱,來到總舵大門前,卻不下馬,而是高聲喝道:“快傳你們幫主出來接旨!”
看門弟子不敢怠慢,趕忙跑進內(nèi)堂,報給錢海。錢海聞聽十分詫異,立刻召集幾位長老和六袋以上弟子,一群人搶出門去,向“客人”躬身施禮。
“客人”下得馬來,皺著眉頭退了兩步,從袖中掏出一塊白色絲帕,掩住鼻子,甕聲問道:“你們誰是錢海?”
錢海道:“我就是,不知您是?”說著欲上前,卻被“客人”伸手攔下。
“客人”道:“你就站在那兒吧!咱家是宮中內(nèi)侍陳琦,官名便不報了,量你們也不知道。咱家這回來,是受官家所差,特來向丐幫的錢海宣旨?!彼f到這里忽然一皺眉,尖聲道:“你們還不擺香案,點檀香,跪迎圣旨么!”
錢海側(cè)后方的趙天玄當(dāng)即搶上一步,剛喝了聲:“尼瑪?shù)摹本捅诲X海一把拉住,斥道:“不得無禮!”
陳琦嚇得一哆嗦,后退兩步,尖聲喝道:“你……你們要抗旨不尊,違背圣意嗎?!”
錢海堆下笑來,忙道:“公公言重了,我等哪有那個膽子?只是江湖草莽,驟見圣使,言行無措罷了,望圣使多多包涵!”說著從懷中掏出一物,搶上兩步,將其塞入陳琦手中。
陳琦怔了怔,忽然露出微笑,將手中那物揣入另一只袖子中,道:“無事,無事,貴幫上下淳厚樸實,待人一片赤誠,咱家只有欣賞的份兒,哪能怪責(zé)呢!錢幫主,你快迎接圣旨吧?!?p> 錢海應(yīng)道:“是?!泵γ藴蕚淞讼惆福衷诎干蠑[放瓜果貢品,點燃香爐中的檀香。錢海便率領(lǐng)眾人,在案前跪下,他跪在地上,心中只默念:“只當(dāng)跪死人!只當(dāng)跪死人!”
陳琦大步走到香案之后,取下斜背的包裹,取出圣旨,展開念道:“皇帝有敕:近聞有錢海者,偶得岳氏遺作《武穆遺書》,此誠當(dāng)速獻宮廷,以備軍國,豈可敝帚自珍,私屯天下之重器?然念彼輩無知,不究前罪,特命爾等速速敬獻,不可延誤。欽此。”
陳琦念完,見錢海等人還是愣愣地跪在地上,不由得提醒道:“錢幫主,快接旨吧!”
錢海這才如夢初醒,他學(xué)著前世電視劇中人物接旨的做法,大聲道:“臣接旨謝恩!”起身便欲上前接受圣旨,不想陳琦早把圣旨放在香案上,看著他嘻嘻笑道:“錢幫主,你算哪家的臣呀?”尤在“臣”字上吐出重音。
錢海當(dāng)即鬧了個大紅臉,訕訕地后退兩步。
陳琦咳嗽一聲,道:“錢幫主既已接旨,就快把《武穆遺書》交給我吧,咱家還要趕著回去,向官家復(fù)命呢?!?p> 錢海聞聽一怔,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道:“這個……《武穆遺書》和很多雜書收在一處,找尋起來頗費工夫,請陳公公進里面飲茶,稍作歇息?!闭f著親自引陳琦進入前廳落座,又令專人帶陳琦的坐騎下去照顧。待弟子獻茶,錢海向陳琦告罪出門,轉(zhuǎn)身去找柳文策,先將自己穩(wěn)住陳琦的托詞告訴了他,然后悄問他道:“圣旨里到底說些什么?”
柳文策也是一愣,道:“幫主方才沒有聽明白?”
錢海皺眉道:“誰聽得懂那文縐縐的一大堆?我只聽見一個《武穆遺書》!”
柳文策道:“旨意中的意思,是咱們都是平民,不該私自占有岳飛岳元帥行軍打仗的兵書,那有謀反的嫌疑,命咱們趕緊將《武穆遺書》上交朝廷?!?p> 錢海高聲道:“什么?!”隨即放低聲音道:“這是什么狗屁邏輯!拿著一本書就能造反了?!”
柳文策道:“從朝廷的角度看,此事未必沒有道理。他們最怕的便是民間私藏武力,而這《武穆遺書》專講行軍布陣之事,落在了坐擁百萬弟子的丐幫手里,朝廷豈能不忌憚?”
錢海默然半晌,澀聲道:“可是如今經(jīng)書不在咱們手上?!?p> 柳文策道:“這是真事,可朝廷未必會信,必會懷疑咱們藏奸,不肯獻書,那就糟了。如今之際,只有暫且穩(wěn)住那個朝廷使者,緩上兩天,容咱們仔細思索一個妥善主意?!?p> 錢海道:“只好如此了??墒俏铱茨俏魂惞桓奔敝叩募軇?,恐怕未必留得住他啊?!?p> 柳文策笑道:“幫主,我看不見得。若真是立等回復(fù)的急命,那陳琦絕不敢稍有耽誤,又怎有閑心在前廳飲茶呢?而且?guī)椭鞑恢獌?nèi)情,這圣旨的名目極多,如今陳琦所傳的,乃是最不正規(guī)的一種,叫做‘口宣’,乃是皇帝口傳,由翰林學(xué)士抄錄,并未經(jīng)過朝廷中樞加蓋大印,所以效力十分有限?!?p> 錢海“哦”了一聲,問道:“你怎么這樣清楚?”
柳文策臉一紅,道:“屬下年輕時也考過官,只是名落孫山罷了。”
錢海點點頭,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道:“既然如此,就麻煩柳長老去應(yīng)付那個陳琦,想辦法拖上兩天,然后咱們再商量出一個好的辦法來。你趕緊去,我在書房等你回信!”
柳文策應(yīng)道:“是?!北愦掖胰フ谊愮?。
錢海前往書房靜等,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柳文策終于回來,卻是面色奇怪,似有欣慰,似有為難。
錢海忙問:“柳長老,陳琦怎么說?”
柳文策道:“陳琦答應(yīng)在總舵內(nèi)住上幾日,稍緩獻書一事?!?p> 錢海大松一口氣,道:“那很好啊?!彼匆娏牟咭桓庇杂种沟臉幼?,便問道:“怎么?還有何事?”
柳文策嘆道:“可這是有條件的。陳琦說需要我們再獻上一本仙人真經(jīng)。”
錢海剛想說“哪有什么仙人真經(jīng)?”忽然靈光一閃,叫道:“莫非是《九陰真經(jīng)》?”
“就是《九陰真經(jīng)》?!绷牟唿c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