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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縣令

第三十九章

吉祥縣令 草燈大人 3346 2020-12-15 23:26:22

  第三十九章

  有了這么一段小插曲,兩人趕路的倦意散盡。他們用梁二爺?shù)男偶樌肓饲f子,還讓伙房忙碌的下人們不必生火做飯,他們辦完事情就走了。

  夏知秋待在待客的花廳里,她原本想讓人通稟一聲,喊盲女丫鬟翠碧過來,哪知還沒開口講話,就被謝林安抬手制止了。

  夏知秋不解地問:“不喊人過來嗎?”

  謝林安搖搖頭,將指腹抵在唇上,示意她噤聲。隨后,他慢條斯理地解釋:“不用大費(fèi)周章喊人過來,我們和下人打聽一下她住的廂房,上門拜訪吧?!?p>  “那行吧。”雖然不知道謝林安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可他辦事一向穩(wěn)妥,聽他的準(zhǔn)兒沒錯。

  夏知秋跟謝林安去往翠碧的廂房,她一早就被通知有貴客來訪。底下的丫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可這也不妨礙她們羨慕翠碧的機(jī)遇。難不成有貴公子就是好“身殘志堅”這一口,想把翠碧接府里去?這等好事,真是羨慕啊,丫鬟們排成排,咬手絹。

  謝林安掃了一眼不遠(yuǎn)處搔首弄姿的丫鬟們,蹙起眉頭,問帶路的總管:“莊上的事很少嗎?既然事少人閑,也就不需要這么多人,我和二爺提一句,趕些人出府?”

  總管哪里知道謝林安是這樣雷厲風(fēng)行的刺頭,頓時冷汗都下來了。他殷勤地討好:“爺說笑了,莊子上平日里也有事要忙呢。”

  他急忙跑到丫鬟們面前,大聲斥責(zé):“看什么看?還不快回去做事?一個個不要月錢了是不?”

  此言一出,圍觀的人一哄而散。

  總管剛要討個賞,就被謝林安拒之院外:“我們和翠碧有事要談,總管在院子里等著吧。”

  總管就沒見過這么不給他臉的客人,奈何這是梁二爺?shù)呐笥?,主子的朋友,那就是主子,他只能唯唯諾諾應(yīng)了。

  待謝林安走遠(yuǎn),心高氣傲的總管往地上啐一口唾沫,嘟囔:“還真把自己當(dāng)梁家主子了!”

  誰承想謝林安聽力極好,他回頭,似笑非笑,道了句:“我看莊子上,瞧不見事物的丫鬟也能用,想來沒了舌頭不會說話的總管,也能留吧?!?p>  總管后脊背涼颼颼的,謝林安的意思是……他太聒噪了,因此要割掉他的舌頭嗎?

  他慌忙下跪給謝林安賠禮道歉:“是小的多嘴說錯了話,還望爺別往心里去?!?p>  謝林安收斂了笑意,和夏知秋一起進(jìn)了院子,仿佛沒發(fā)生過任何事情。

  夏知秋欽佩于謝林安這一手“喜怒哀樂不顯山不露水”的本事,她也頗同情總管。這些人以為她是官老爺,最難得罪,殊不知她的佐官比她難纏多了。

  想惹謝林安,還是自求多福吧。

  院門被關(guān)上,謝林安和夏知秋快步走向翠碧的廂房,他們敲了房門,很快有拄著盲杖的俏麗丫鬟來開門。

  她的雙眼黑亮,和尋常人無異,只是目不對焦,不知在看哪處,不像正常人一樣能落在一個點上。

  謝林安端詳她的模樣,半晌不語。

  夏知秋見慣了謝林安無禮的舉動,暗暗嘆一口氣,道:“翠碧姑娘,多有打擾。我們是來找你問些事的,叨擾你半個時辰?!?p>  翠碧對自己的廂房熟悉極了,此時忙請人進(jìn)來:“兩位公子請進(jìn),我從總管那處聽到風(fēng)聲了。不知你們找我一個下等丫鬟有什么事?”

  謝林安大大方方落座,道:“我是想問你一些關(guān)于粱大夫人的事,七年前,你在清風(fēng)院做事的事情,可有看見粱大夫人和旁支的二少爺卿卿我我?”

  聞言,翠碧一顫,支支吾吾:“主子的事情,咱們做奴婢的不好妄論。況且,我不過是盲女,什么東西都看不見,又如何知道主子家的事呢?”

  談話間,夏知秋的視線落在了不遠(yuǎn)處的首飾臺上。下人的廂房很小,就一門一窗,兩把椅子,一個小矮桌,一側(cè)就是隔了薄紗簾子的床榻與梳妝桌子。

  那桌面上擺著兩盒讓夏知秋有些眼熟的胭脂盒子,她想了想,正是今日看到的新品胭脂。瞧那顏色,就是她一見鐘情的妃色桂花味胭脂,盒體是和膏體呈同一顏色的,只是含有金箔粉的那盒蓋子上略有金芒。

  顯然,翠碧對妃色胭脂情有獨鐘,不僅買了那盒啞光的,還買了另外一盒帶金箔粉的。

  她起身,忍不住去碰了一下胭脂盒,確認(rèn)了這一點。

  夏知秋笑道:“沒想到翠碧姑娘也喜歡這家店的胭脂,含有金箔粉的和純妃色的胭脂都入手了。不過這兩款除了帶有金粉,氣味和顏色都沒什么不同,都是桂花味的?!?p>  夏知秋原本是想套近乎,哪知她說完這話,自己也反應(yīng)過來不太對勁。

  假如翠碧是普通盲女,她買兩盒相差不大的胭脂有什么用?而且她又如何區(qū)分這兩盒膏體與香味一致的胭脂呢?自己都看不見,還買了價格高昂的金箔粉胭脂,這是打扮給誰看的?總不能是自己看吧?

  翠碧聽夏知秋屏住了呼吸,惶恐不安,她急忙解釋:“這是……府上小姐妹幫我買的。她也不知我喜歡什么樣式的,就把新品胭脂都給我買了一份?!?p>  她話音剛落,謝林安就笑了:“那帶金箔粉的胭脂可是要一兩銀子,莊子上的丫鬟一個月的月俸最多也就三錢銀子吧?她沒問過你,敢擅自給你帶一兩銀子的胭脂?說謊話可不帶這樣的,你說對嗎?”

  謝林安這話,乍一聽像是在打商量,然而細(xì)細(xì)一品,又覺得其中陷阱頗多。他像是潛伏在暗處窺伺獵物的豺狼虎豹,讓人招架不得。

  “我……”翠碧想要解釋,舌頭卻像粘在唇齒腔壁上動彈不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就在這時,謝林安突然悄聲抽起一側(cè)小桌上用來剪絡(luò)子的剪刀,他拿尖端對準(zhǔn)翠碧的腹部,步步緊逼。

  他一邊談笑,一邊朝翠碧走去:“對了,還忘了問,翠碧姑娘芳齡幾何?”

  翠碧低下頭,囁嚅:“有……有十七了?!?p>  “哦,我比翠碧姑娘稍稍年長一些?!敝x林安旁若無人地笑,若是沒看見他手上動作,或許根本察覺不出危險。

  那剪子鋒利異常,尖銳的剪子正對翠碧腹部,仿佛一用力就能刺入她的腹腔,鮮血淋漓。

  若是被剪子刺傷,流血過多,恐怕大羅神仙,也救不回她的命。

  眼見著那剪子就要扎入翠碧,她終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按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氣:“不……不可!”

  謝林安及時收起剪子,譏諷地笑:“這時候倒是能瞧見人了,還知道躲?!?p>  夏知秋懂了,謝林安這是在試探翠碧。

  奈何翠碧不知道,她明白主子想要碾死一個奴婢有多么容易。就算她死在莊子里,也沒人會幫她說一句話。

  她急忙下跪磕頭,懇求謝林安和夏知秋發(fā)發(fā)善心,別對外講出去:“奴婢不是存心騙人,實在是日子艱苦。奴婢當(dāng)年跟著爹爹在街上乞討,要裝作盲女才能騙路人給些銀錢。哪知粱大夫人瞧見了,大發(fā)善心將奴婢領(lǐng)回府中做事。奴婢知道自己一日不是盲女,一日便不能在這樣富貴的府上做事,這才一直裝下去。求求你們,別對外人講這事。否則……否則奴婢騙了主子們,罪無可赦,一定會沒命的?!?p>  她是為了討生活才裝成盲女,夏知秋也是為了討生活而女扮男裝,本質(zhì)上來說,她們是同一類人。

  夏知秋天性純善,動了惻隱之心,扶起翠碧:“你放心吧,我們……”

  她話還沒說完,謝林安就接了一句:“我們不是什么好人?!?p>  “嗯?”夏知秋……語塞。

  謝林安涼涼地道:“除非你能說出點我感興趣的東西,否則我是不會放過你的。七年前,你在清風(fēng)院有沒有看到點什么?為何粱大夫人不趕別的奴仆去莊子上,偏偏趕了你?”

  翠碧不是蠢貨,她自然知道兩邊都不好得罪。

  她確實看到了點什么,只是若她說出來,那一定是條死路。

  她看到的……可是驚天大秘密??!

  謝林安見她盤算來盤算去,權(quán)衡利弊,頓時笑了:“看樣子,你確實知道點什么吧?”

  “我……”翠碧欲言又止。

  謝林安輕描淡寫地說:“若是你真的看到了什么,最好老老實實說出來。我來猜一猜,若是你什么隱秘之事都沒看到,真的是動了主子的東西才被趕到莊子上。那么即使我對外抖露你不是盲女的事,你也頂多是在莊子里混不下去,會被趕出府而已,絕對沒有你說的‘會死’那么嚴(yán)重。要是說到‘會死’,可能性也就只有一個了。那就是你真的瞧見了不該瞧的東西,這件事和粱大夫人還有牽扯,所以才被她趕到了莊子上。原先她想著你是瞎子看不見,處理了太費(fèi)事,因此放你一條生路。若是我們抖露出去你不是盲女,那么她會怎么做呢?當(dāng)然,咱們往好處想,如果你真的沒撒謊,你什么都沒瞧見,即使我對外說了你并非盲女,也沒人會理你這樣一個小角色吧?”

  可惜了,翠碧確實看見了可怕的事。

  若是讓多疑的粱大夫人知道她并非盲女,恐怕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了事吧?

  翠碧聞言,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兩位官爺面前:“我……求求兩位爺,不要對外說我的事,求你們了?!?p>  謝林安沒有憐憫之心,此時繼續(xù)逼問:“若是你聰明,你該知道,這時候投奔我們夏大人,尋個庇護(hù),這是再好不過的事。若是你幫了梁二爺,賣身契也可被他拿出來,到時候你是平民之身,受縣令的庇護(hù),豈不是更安全?”

  此時被利用的夏知秋,仿佛渾身都散發(fā)出普度眾生的金光,照耀著下跪的翠碧。

  夏知秋微笑:“果然,只有在這種需要狐假虎威的時刻,你才會想到我?!?p>  謝林安斜她一眼:“閉嘴,是你的榮幸?!?p>  “哦?!弊艄偬珒戳?,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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