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雙方的罪
刀刃卷起的旋風(fēng)歸與平靜,抽血室里一片狼藉,血污伴著裂痕噴灑在墻壁上,白凜靜靜地站在那里,自始至終沒有移動一步。
她的面前是一具跪倒在地的無頭尸軀,被割斷的脖頸噴灑出發(fā)臭的黑血,身上密布的針孔也如花灑般流淌著血液。
她掉落的頭顱滾動到白凜的腳旁,原本悚人的面容在恨意的扭曲下變得更是猙獰,但白凜并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這顆頭顱后從黑發(fā)下鉆出的另一張臉。
那是她所熟知的上一任護士的臉...
她并沒有被取代,而是把這個倒霉蛋當(dāng)作了軀殼,就像是白凜曾攜帶的那枚發(fā)卡一樣。
鬼物在其中居住,吸食著外界帶來的負(fù)面情緒成長。
但與發(fā)卡不同,這具軀殼并不是死物,就算前任護士能夠成長為四級的鬼物,也無法奪得身軀的掌控權(quán)。
這軀殼對它而言即是寶地又是牢籠,只是這牢籠的門鎖被軀殼的主人主動打開了。
白凜凝望著她的頭顱,靜垂的手掌滴落著血液。
那顆頭顱是她親手?jǐn)叵碌?,那護士突然失去了理智,以一種瘋狂的姿態(tài)向她沖來,與她的情緒一同變的瘋狂的,還有她身上忽然變的危險的氣息。
白凜感受到了威脅,也看到了護士臉上轉(zhuǎn)過來的另一張臉。
那張臉在出現(xiàn)的一瞬就開始了變化,變成了一張張白凜所熟悉的面容,想要以此干擾白凜的思緒。
她匆忙抵擋,手臂被劃了條傷口,翻涌出的血珠被其下意識吞下。
下一秒,前任護士的面容頓住了一瞬,而直播團隊那女人的眼中卻恢復(fù)了一絲清明。
這個時間極其短暫,但白凜已然抓住這個時機完成了反擊,將眼前的鬼物身首分離。
地面上的尸身逐漸化為一灘污血,一團散著熒光的能量從血坑中飄搖而出,她沒有立刻伸手去接受那團能量,眼底閃過一抹陰翳。
她明白了一件事情,或者說明白了齊念青的目的。
抽血室內(nèi)的一切安排都不是為了殺她,只是為了給她制造一個兩難的抉擇。
前任護士通過某種規(guī)則的更改被關(guān)入了那女人的體內(nèi),與這規(guī)則一同被改寫的還有對白凜血液的懼怕。
正如護士所說,白凜只要能獻(xiàn)出足量的鮮血供其服用,關(guān)在她體內(nèi)的前任護士自然會在規(guī)則下消亡,她也大概率會恢復(fù)人類。
如果白凜做到了,那女人便不會被前任護士占據(jù)心神,也不會葬身于此。
但那只是如果。
換取那女人生的代價是白凜的死。
就算是身體異于常人的白凜也不可能在被抽調(diào)近幾乎全部的血液后存活,這是一個被給出了答案的問題。
齊念青的目的便在于讓她在看到這兩個答案后進(jìn)行選擇。
是背負(fù)罪惡繼續(xù)前行還是獻(xiàn)出生命換來他人的生。
前者會動搖她的意志,后者則會讓她送命,無論選哪一個,對自詡正義的代理人而言都是兩難的抉擇。
就算理性能讓其接受前者,但心中只要存有一絲感性,便會對此產(chǎn)生不適,這相當(dāng)于代理人親手?jǐn)嘟^了他人的希望,將其逼到了絕路。
白凜相信,即使再來一次,她的選擇也不會改變。
唯一會變的,只有對齊念青更加強烈的憎惡。
她清楚身為代理人的她要守護的是世界而不是具體的某一人,雖然時間許久都在平靜中度過,但她十分清楚那只是暫時的,只要有高級別的鬼物出現(xiàn),便會帶來無法挽回的災(zāi)難。
僅犧牲一人便能換來無數(shù)人的生命,這在代理人家族眼中是無比劃算的,而這座醫(yī)院顯然在那些危險的范疇內(nèi)。
只是...那人若是自己熟悉的人呢?
親人、朋友又或是戀人,自己到時還能做出同樣的選擇嗎?
她想起了前任護士死前不斷變化的面容,那些都是她記憶中熟知的人,在見到那些臉時,她的心中像被堵住了般難受。
白凜的拳頭攥緊,她發(fā)現(xiàn)自己猶豫了,不管出與什么緣由,她的意志確實產(chǎn)生了動搖...
“你們并不是在行駛正義,你們只是一群獲得了力量的自私者而已,那女人是你手下的無辜亡魂?!辈ヒ羝黜樦鴫ρ鼐従徎洌瑐鬟f著齊念青諷刺的話語。
“呵,也不知道造成這狀況的罪魁禍?zhǔn)资钦l。”白凜毫不客氣地回道。
“這不關(guān)我事,我只是借此提前揭露了你們的真實面目而已,比起能讓你們認(rèn)識到自身的流淌的罪孽,那位女人的犧牲根本不值一提。”
“能這樣光明正大的把自己撇清責(zé)任,你的底線可真是在不斷刷新我對你的認(rèn)知啊,不過,謝謝你?!卑讋C瞇起眼笑著,走到了播音器前。
“謝我?好孩子,你終于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嗎?現(xiàn)在知返還...”齊念青的語氣變得溫柔,但還未等她說完,播音筒便被白凜一把抓在了手中。
白凜發(fā)出了一聲冷笑,隨后緩緩俯身,將腦袋湊到了話筒旁。
“別誤會了!我對你的感謝只是因為你成功讓我消除了那一絲罪惡的感覺,不得不說你干的很漂亮,我原本也產(chǎn)生那種難受的煩悶感,但在聽到你那若無其事的言語后,我忽然覺得這感覺還不賴,至少...我們還留有人的情感,而你,已經(jīng)徹底成為了惡魔!”
齊念青遺憾道:“看來你身上的罪孽已經(jīng)難以洗清了。”
“罪孽?就算是這樣又如何?”白凜手上用力,播音筒上傳來了不堪重負(fù)的聲響,“我們何時逃避過我們親手造成的罪孽?在成為代理人的那一刻,我們便知曉了我們所面臨的東西有多么恐怖。
如果僅是背負(fù)罪孽便能守護這世間的平衡,那就由我們來承受那全部的罪吧!你也曾是代理人,你以為你的家族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走到如今的?
那些未能被救下的人,那些被我們犧牲的人,那些被我們傷害的人,它們?nèi)慷急晃覀冇浽谛闹?,厲鬼?fù)仇也好,遭到天譴也罷,這件事必須要有人去做,我們就是在認(rèn)清這全部現(xiàn)實后依舊選擇了背負(fù)這讓人喘不過的使命前行!
對于你這位不敢直面這沉重責(zé)任的膽小鬼而言,恐怕是根本無法理解的吧?
別在那繼續(xù)BB了,再等一會,我馬上就去斬了你的腦袋?!?p> 碰!
播音筒被白凜捏碎了,但散落在地的殘片依舊在頑強的工作著。
“但愿你在站到我面前時依舊能保持對自身的認(rèn)可,我會把你們的罪惡一絲不露的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