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笙艱難地真開眼,砸吧砸吧嘴。
外頭天色一片黑沉,已是深夜了,她撐著身體坐起,挪到桌上,準(zhǔn)備給自己倒口水,便看見桌上四師兄留下的便條一張。
說是一張,但這紙頁翻起的厚度足足吹落桌角的灰塵。
她揉揉眼睛,努力睜大眼睛盯著這頁面上的蠅頭小字,半晌之后才在已經(jīng)宕機(jī)了半天的腦中過濾完所有信息。
便瞬間被自己給活活嚇醒了。
重新擠擠眼睛,抖著手點著豆大的燭光下重新看了遍紙上的內(nèi)容。
上邊兒將她失去意識后干的好事一五一十地給說了個清清楚楚,言辭懇切毫無夸張的修飾,一看就是大師兄的手筆。
自己竟然提劍差點砍了思雁冰?
一群人還差點沒攔住?
最后多虧那位修為高超的少宗破除結(jié)界,將自己劈暈帶了出來?
這......
這怎么這么像是玄幻小說了?咳咳不對,這本來就是玄幻小說,憶笙回過神兒,急忙翻開最后一頁。
上邊兒師兄對她說,讓她第二天一大早去師父那兒看看,然后讓她記得還要謝謝藏云峰上的那位少宗。
這次他幫了不少忙。
呼,這沒問題,的確是該好好謝謝人家,要不然就得血濺蓮青峰,因殺戮同門而逐出琉白宗。
噫!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一覺直到天亮,憶笙才磨磨蹭蹭地從床上爬起,磨磨蹭蹭地?fù)Q了身兒衣裳,才又磨磨蹭蹭往山頂走去。
師父要是知道了她先前那個狼狽樣兒,而且還拿劍差點砍了人,估計是沒有什么好果子吃。
憶笙唉聲嘆氣,可惜再怎么這條路也變不長,很快她就一步一腳印挪到了山頂。
“師父.......”
柏至正在陽光下斜坐著,胳膊下墊著塊石頭,手邊的魚竿用法術(shù)定在了根小枝杈上,就這么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懶洋洋地瞇著眼睛:
“來了?”
“是,師父?!?p> 憶笙在底下乖乖底下頭,幾乎不敢看師父的臉色。
“不錯,打一架就晉升到筑基期了,也可以開始修習(xí)心法功法了,這個,”
柏至手掌攤開,上邊驀然出現(xiàn)了本破破爛爛的書簡,看樣子是有些年頭了,
“這本兒你拿去,記得,每天研習(xí),不要懈怠?!?p> 憶笙小心翼翼地接過,生怕自己一個沒拿好,這本破破爛爛的書簡就要在她手中終結(jié),偷偷瞄了瞄,上邊刻著四個大字:
無罣訣。
這是,無......,無什么?什么字?
“你本是屬火,急躁沖動,這本心法會有助于你神怡氣靜?!?p> 這,師父他都知道了?哦,事先還給了她那個小鈴鐺,雖然不知道頂上用了沒。
“那個鈴鐺也記得帶在身上,清音清音,不但可助你凝神靜氣,更有勘破迷障的作用?!?p>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柏至用腳尖翻動著魚竿,懶散地補(bǔ)充道,
“還記得當(dāng)時什么感覺嗎?”
什么感覺?
憶笙側(cè)著頭,皺著眉回憶道:
“當(dāng)時只是覺得很熱啊,那種充盈的力量感一下子就涌到我腦門兒上了,又熱又急,我,我好像就被沖迷糊了。”
“沒有其他感覺了?”
“沒,沒了吧。”
她說完,又小心地瞄著師父臉上的神色,能不能看出一些端倪。
按照小五的這種說法,只僅僅是筑基時那火系靈力沖擊的有些過了頭,可這才筑基,等級在這里擺著,再怎么沖擊應(yīng)該不至于失控才對。
那又怎么會神志全失?還有她這通身的靈力修為,看樣子倒像是個筑基中期。
心思電轉(zhuǎn),面上卻一片平靜,將照耀這太陽那更顯清俊的臉翻了翻面,絲毫沒有叫跟前那一臉心虛的徒弟瞧出一星半點兒來。
柏至轉(zhuǎn)了轉(zhuǎn)魚竿,才緩緩開口:
“好了,你下去吧,這三年就別下山去了,你也筑基了。”
“其他的不要緊,專心修行才是最要緊的,那本心法記得要勤加修習(xí),不懂得問為師或是你師兄幾個都行?!?p> 三年不下山?
憶笙眼皮子顫了顫,勉強(qiáng)能接受。
不吃不喝?
唔額,這........
“可師父,少宗他這次幫了我,還是個大忙,我必須得報答他?。磕懿荒?,能不能.......”
“唔,這倒是?!?p> 柏至無端地皺了皺眉,只消一眼就看出了徒弟心中的小九九,想起那討厭的小子便全然失去了談話的興致,隨意地?fù)]了揮衣袖:
“這事兒你便自己看著辦吧,為師也不會多管,完事兒之后,立刻回來,知道了嗎?”
“是!師父!哦,對了,還有一個問題,徒兒想請教?!?p> “什么?”
憶笙飛快地將手中的書簡攤在師父他老人家眼皮子地下,恭恭敬敬地詢問道:
“這個字是什么字?怎么讀?”
柏至:.......
該是好好提升下這孩子的基礎(chǔ)教育了。
筑基期,就等于踏上了修仙第一步,憶笙捏著這本心法,怏怏不樂的走下去,真好碰見了走上去的四師兄。
“唉,小五,下來了?”
“嗯,師兄,”
憶笙朝四師兄笑笑,腳步拖沓的往前走,卻在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
“啊,對了,師兄,我想問問,如果一個人對你有恩,那該怎么報答呢?”
“有恩?讓我想想哦。”
鐘若茗停駐腳步,認(rèn)真地解釋道,
“如果是對我有恩不報的話,那就欠下了因果,但如何報嘛,這就......”
卡殼,也是難為他了,活了這么些年頭,他還從有過被別人施恩的機(jī)會,鐘若茗沉思片刻,最后恍然大悟:
“報恩嘛,就體現(xiàn)一個“報”字,如何為報?謝其恩之謂報,那又如何謝恩呢,這就要從.......”
“四師兄,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對上師妹懷疑的小眼神兒,鐘若茗嗆住了,他輕咳一聲:
“小五,瞎說什么大實話,世間之事,有你師兄不會的嗎?”
說完急忙堵住憶笙目光中的肯定和即將出口的舉例,將話題扯回來:
“看他給你的恩情怎么樣,再報以同樣貴重的東西就行了,師妹,師父叫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轉(zhuǎn)身急匆匆地走了,像是背后有狼攆他似的。
憶笙慢慢踱步回了小院兒。
四師兄的話雖然結(jié)巴了些但也說的挺在理,那這個恩情對她來說挺大的,畢竟是免于被趕出宗門的命運,但是說到要回報同等分量的東西........
呃,這的確有些為難。
一個人從世俗中被帶上來,憶笙身無長物,留下的那根金簪也被典當(dāng),那不行,她還想找機(jī)會贖回來呢,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什么能稱得上足夠貴重的東西。
看來只好從碧丹峰上來想辦法了?
足夠重要的東西,足夠重要的東西........,憶笙來回踱步,手指點著腦袋瓜仔細(xì)思考,倏地,腳尖一頓,腳步一停,眼睛一亮。
她想到了,是那個!有了!
........
藏云峰。
“.....仙靈大會,準(zhǔn)備的如何了?”
蒼翠的竹林中,掩映著一小坐涼亭,其上被深綠色的竹葉所覆蓋,太過茂密,遮蔽了陽光的直射,鼻尖蕩漾著清新而濕潤的草木氣息,讓整座小亭變得清幽又涼爽。
正應(yīng)了那句綠竹放懷春來暮,清和為氣日初長,真是難得的雅致。
“稟少宗,”
庭軒低頭行禮,
“仙靈大會一應(yīng)制物已經(jīng)備好,名冊也已統(tǒng)計完畢,只是.....”
話說道這兒,他清秀的臉上也泛起絲絲為難,啃啃唧唧地說不出來話。
“只是什么?”
修長的指尖捻起白子玉石,清脆的棋盤與棋子的相撞聲響起,懷止收回手,面前棋盤上黑白子正犬牙交錯,似是兩條黑白巨龍正爭斗不休。
庭軒眉心微微蹙起,面色更加蒼白,頭也低的更甚:
“只有,只有碧丹峰的那座鼎,完工之日卻是遙遙無期?!?p> “碧丹峰?那位柏至長老?呵,罷了,碧丹峰柏至長老雖一向特立獨行,但自有分寸,不必太過約束?!?p> “以后不必崔得太過,那鼎定然會于日期之內(nèi)完工?!?p> “是。”
庭軒直起身,剛想重新為他家少宗斟茶添水,卻沒想到從竹林外跑出個小童子,手上捧著張紙條。
一路跑上來,腦門兒冒汗,身子發(fā)虛,兩眼發(fā)直。
“少宗!少宗!”
他氣喘吁吁地將當(dāng)西放于桌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有人,有人要我把這個給你?!?p> “哦?”
懷止還是第一次遇見送小紙條兒的,他感興趣的轉(zhuǎn)過頭,推開面前的棋局,手指輕輕一勾,籃中的小紙條就到了他的掌中。
逢少宗出手相助,憶笙謹(jǐn)以明日之宴席聊表感激。
主上側(cè)影遮了部分,導(dǎo)致一旁的庭軒只偷瞄到了后半部分。
短短幾個字,還是字跡清秀,一看就是哪位溫婉大氣不勝嬌羞的女修給少宗寫的小信,但是上面說“出手相助”?
少宗這幾天沒......,不,等等,庭軒似是想到了什么,隨即眼神死。
那位,可說不上是溫婉賢淑,庭軒回想起那是在演武臺上千鈞一發(fā)的氣勢和嘴皮子利索無比的小姑娘。
看著前邊少宗臉上掛上的輕笑,頓感一陣胃疼。
“少宗,明日赴宴嗎?”
“當(dāng)然?!?p> 該說不愧是那位嗎,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