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也似是罷工,身旁傳來的聲音就像是籠著薄霧一般,朦朦朧朧聽不正切。
視線左下角里突地出現(xiàn)了一雙靴子,白底藍邊秀云紋,襯著隨步伐晃動的寬大衣擺,看上去飄飄渺渺高不可攀。
“誰,誰說我,不,不行........了?”
滿腔激烈的情緒說不出來吐不出去,只得化成了憶笙愈加急促的呼吸聲,她滿面通紅。
而眼神兒卻透著一股兇狠,瞪著眼睛面前俯視她的男人,像是試圖用眼神威懾對方。
這幅樣子,嘖。
就像是剛剛斷奶的巴掌小貓呲著還不見蹤影的乳牙,奮力地沖他喵喵叫的模樣。
“行行行,你很行?!?p> 懷止開玩笑似的很出手,顯出了白色帕子。
瑩潤修長的手指抬起,憶笙只感覺那張如春花皎月般的俊臉的輪廓全被白色覆蓋,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帕子上帶著他的味道,淡淡的冷香從鼻尖傳來,這又混著從自己唇邊呼出的滾燙溫度。
怎么說呢?好像糾纏在一起了似的。
糾纏!她在想什么!
憶笙似是挨了雷劈似的騰地坐起,將臉上的帕子一把扯下,在掌心間揉了揉,便紅著臉塞給了一旁的懷止。
壯著嗓子抖著音調(diào)說道:
“懷止師兄不用了,我自己有??!”
一時間她硬生生吼出了破音,連那柳樹上搖頭晃腦的鳥兒都被驚了下,爪子下的枝條顫了顫,撲閃這翅膀飛速離開。
太刻意了叭。
憶笙.....憶笙很不得鉆進地里,又恨不得沒長翅膀,當場和鳥兒一同飛去。
奈何她沒有飛天遁地的本事,所以這姑娘只得扭過身子,干脆背對懷止。
掩耳盜鈴地選擇不去看他臉上表情,右手指尖隨便薅了把草葉,咳了聲,熟練的轉(zhuǎn)移話題:
“嗯,咳,我是說....,呃?!?p> 懷止望著被塞回來的帕子罕見的懵了下,待到抬頭見著那姑娘不由自主顫動的睫羽,才反應(yīng)過來。
原來他那么嘴毒有些潑辣的小師妹也有怕被人瞧見的一面。
“呵?!?p> 身后才傳來輕朗的笑聲,還沒來得及回頭,便覺頭上一飄,揪下來,抖開看了看,就是那方手帕。
這是?
她有些發(fā)蒙地回過頭,看著這莫名其妙笑起來的男人,一臉問號?
“上邊可都是你的汗水和灰塵,收著當紀念,”
他大步向前走,幾步就將還在原地站著的憶笙甩在身后,
“哦,對了,”
他幾步邁進小樓,踏上臺階,正當人影消失時,卻惡作劇似的微微側(cè)過頭,在回廊的陰影中露出小半面精致的側(cè)臉:
“想出客棧,找幕后真兇,你還要好好努力,你太弱了?!?p> 緊接著,人影瞬間消失。
你太弱了,你太弱了,你太弱了......
這句話似是一直回旋在她耳邊,憶笙頓時心若死灰,悲傷逆流成河。
剛剛還蕩漾的湖面像是瞬間冰封十三層,凄風苦雨,雪花飄飄,僵里在原地的身影能化成一尊石雕。
手心里的手帕順著力道,輕飄飄搖搖晃晃地垂落在地,就像是某人逝去的少女心。
這之后,她一直是出于聞雞起舞,頭懸梁錐刺股的狀態(tài)。
每當累的胳膊肘兒都難抬起時,懷止師兄的那句“你太弱了”就會像3D環(huán)繞音效似的,全方位無死角地重復(fù)在她腦中。
不得不說,這簡直有奇效!
但卻始終,不知在怎么的,憶笙自己都覺得自己修為的確是該精進的,只是自己經(jīng)脈中蘊藏的靈氣仍舊是不增不減。
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凡界靈氣是修真界的十分之一,修士在凡間,會被這世間禁制封去周身五層靈力,且施術(shù)困難?!?p> “你若是想要在凡間修煉有所成,必是有在修真界的五倍之難,但若是相反,在凡間若是修習(xí)成功,那在修真界修為必是習(xí)有所成?!?p> “懂了?”
正直中午,太陽正熾烈之時。
他坐在院中鄰水旁修筑起的涼亭邊,閑散地喂著金魚,將手中的餌食拋完了,才像是得了空般望過來:
“哦,知......”
憶笙點點頭,話還未說完,就見著不知從哪兒出來的庭軒急匆匆走過來,附耳在懷止師兄邊兒上說了什么。
說完小話,懷止拍拍手,將手上的碎屑清理干凈,轉(zhuǎn)身便出了涼亭,聲音卻順著空氣傳過來:
“你先練著,記得,剛剛揮了四百五十一下,再揮五百下,不準偷懶?!?p> “.......哦。”
...............
客棧天字甲號內(nèi)。
“找著了?”
“是,屬下不辱使命,換了十幾副樣貌跑遍了京都之中的各大布料行當,能認出這布片上的暗紋卻獨獨一家?!?p> 庭軒低下頭,稟報道。
前幾日,從遇刺之后,少宗就讓他在秘密調(diào)查這京城中的衣料鋪子,時至今日,才總算有了些收獲。
“哦?”
食指敲打桌面的手指頓了下,懷止感興趣地問道。
“是京中鼎鼎有名的金楚記,他家有個張繡娘,這暗紋上十字鉤針蓮花樣也只有他家能做的出來?!?p> “鼎鼎有名?只有?”
他嘴中喃喃自語著些什么,過了會兒又復(fù)抬起頭來:“你確定?”
“確定,少宗,要不要下步我們直接去找那個繡娘問問?”
庭軒篤定點頭,這都是他一家家問過來的,親眼所見,當然確定。
看著他如此肯定的模樣,懷止倒是斂眉沉思了片刻,才搖搖頭:
“不,先不要輕舉妄動,那個姓張的繡娘呢?”
“是給一個名叫臨燕的花魁做衣裳去了,因著七日后就是仲夏花燈會,近日都在那間花樓忙著趕制衣裳。”
“七日后?仲夏花燈會?”
“是,也我們來的巧,也是正好,這算是在大周盛夏最熱鬧的節(jié)日了?!?p> “巧?正好?”
懷止嘴角勾了起來,他笑了笑,明亮的眸子抬頭望過來,“那我們也是有緣,那定要是看上一看了。”
..................
不知怎么的,就是這幾天,憶笙就察覺出這周圍的人越來越嘈雜。
隔著個街上的每個人,尤其是男人們臉上洋溢著那種類似心照不宣的微笑,像一鍋即將煮開的水,似是要發(fā)生什么大事。
憶笙簡直心癢難耐,好奇之下,她直接叫住來送水的店小二一問才知道,原來是要到花燈節(jié)了。
花燈節(jié)。
這么純情的名字,一看就是給那些年少慕艾的年輕男男女女準備的,聽小二說,若是兩人互相有意,即可將姑娘親手縫制的香囊收下。
哦,等等,但若是這么簡單的話,也不會激起全城男士那無處安放的荷爾蒙。
最令全城男女老少激動的是,那天晚上,還有一年一次專門舉辦的賞月禮。
果然是城會玩,這個名字憶笙簡直佩服,賞月賞景賞姑娘嘛,壓根兒不分家。
其實,說白了就是專門選美的,選出全京城人民心中的第一美人兒,讓她在月下以舞獻禮,以此名為賞月禮。
以舞做慶,圖的就是個熱鬧。
這場活動,那簡直就是全城民眾的狂歡,不論權(quán)貴平民,統(tǒng)一都有資格為看中的姑娘投出手中寶貴的一票。
最后那個小二還一臉熱情激動地邀請說服憶笙也來參與。
這十幾歲少年那帶著雀斑的嬰兒肥臉頰激動的泛起紅暈,別看人家年紀小,逗姑娘的本事可不含糊。
言之鑿鑿地說什么要是姑娘您參與,小的就將全部身家全換成花箋為姑娘搖旗吶喊,充當馬前卒。
你可得了吧。
剛剛她可看見了,這句話和剛剛對那個穿鵝黃色衣服的姑娘說的一模一樣,不過她可不會向那個姑娘似的被逗得咯咯直笑。
再說,現(xiàn)在做主的可是那位大爺,她去不去得成還得兩說。
“參賽便罷了,不過觀賽我等還是頗有些興趣。”
哦!
一句話燃起了憶笙的熱情,她黑咕隆咚的眼睛就像是小狗一般水汪汪的看過來,里邊充斥著驚喜與熱切。
轉(zhuǎn)頭便對上了師兄那似笑非笑的視線,她瞬間乖乖的低下頭,筷子扒拉了口碗里的米飯。
“要我去也可以,只不過,這些天端的看某人的表現(xiàn)了,若是......你懂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