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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平元年【1】，孟珙【2】會同蒙軍破蔡州，金亡。宋、蒙分裂金哀宗尸身【3】，各從其帥而歸。
孟珙返朝，舉國振奮。今靖康之恥【4】得雪，朝臣莫不踴躍稱賀。四月，檻車械張?zhí)炀V【5】抵臨安。裴公時任樞密副使，奉理宗之命與臨安知府薛瓊【6】共審張?zhí)炀V。
張?zhí)炀V為衙役簇擁上堂，薛瓊笑曰：“堂下張?zhí)炀V細聽——汝有何面目到此？汝主【7】業(yè)已殉國，汝何不自戕而相隨？”
張?zhí)炀V怒目而視，立而不跪曰：“不過一姓一氏之亡也，代代皆有，豈獨我乎？”
裴公曰：“跪?！?p> 衙役大喝曰：“跪！”
見張?zhí)炀V傲而不跪，裴公遂命左右以木棒猛擊其膝彎，終使張?zhí)炀V跪地。薛瓊笑曰：“金國既亡，汝還有何驕傲之處？”
張?zhí)炀V聞之笑曰：“我金之亡，乃天數(shù)也。君父為社稷而死，臣子為盡忠而殉，各盡其力矣！較汝等之徽【8】、欽【9】二帝如何？”
裴公勃然變乎色。
薛瓊拍案怒喝曰：“曳去！”
張?zhí)炀V大笑不止。
薛瓊連聲曰：“曳去曳去曳去！”
待張?zhí)炀V為衙役拖拽而去，薛瓊問于裴公曰：“樞密，如何處置奸賊張?zhí)炀V？”
裴公汗流不止，聞言曰：“我將表奏官家——稟明此間因果，恭請圣裁?！毖杂?，裴公離座而去。
理宗【10】聞之，召張?zhí)炀V而問曰：“天綱果不畏死耶？”
張?zhí)炀V笑曰：“大丈夫為氣節(jié)而死，幸甚至哉！可速殺我！”乃求速死。
理宗問裴公曰：“裴卿以為如何？”
裴公曰：“張?zhí)炀V不服王法，嘗口出惡言詆毀徽、欽二帝，不誅之不足以平民憤、不誅之不足以息民怨——陛下可速誅之！”
理宗不聽。
尹杰【11】聞之，即密奏理宗曰：“裴褒之所以求陛下速誅張?zhí)炀V，因其嘗交通金國，而張?zhí)炀V知之。裴褒惟恐張?zhí)炀V泄露此事，故欲借陛下之手誅殺張?zhí)炀V滅口?！?p> 理宗曰：“尹卿之言過矣，裴卿忠心為國，何來通金之說？卿勿多言?！?p> 尹杰復奏曰：“縱使裴褒并未交結金人，陛下亦不可令張?zhí)炀V伏誅。張?zhí)炀V久在金國，洞悉北方時局，陛下存其性命，日后仍有大用?！?p> 理宗曰：“且將張?zhí)炀V囚于大理寺獄中，終生不釋。”
裴公頓足而嘆曰：“張?zhí)炀V一心求死，又豈能襄助我朝收復北疆？陛下惑矣！今若不誅張?zhí)炀V，其野心必起，進而禍亂東南半壁矣！”遂密令大理寺當夜除之。
尹杰自思曰：“裴褒為人狡詐似狐，不可輕視?，F(xiàn)可命張?zhí)炀V佐證裴褒交結金人，繼而將其罷黜歸鄉(xiāng)?！彼旒蓖罄硭绿揭晱?zhí)炀V。
時張?zhí)炀V已死，尹杰捶胸而嘆曰：“惜哉！此必裴褒所為也——只得另覓良機矣?！?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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