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藏案樓。
方宇看了一眼架子上標注的號牌,直接往樓上走去。
朝廷有規(guī)定,為了方便尋找,檔案都必須按特定的規(guī)律存放。
不過為了防止有外人偷檔案,這個規(guī)律一般只有內(nèi)部人員才會知曉。
方宇在青龍衛(wèi)就職過,自然通曉這種規(guī)律。
在一個架子前停下,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長空幫覆滅案的案卷。
厚厚一捆,早已蒙滿灰塵。
翻開一看,紙張和內(nèi)容卻保存完好,絲毫沒有受潮。
“東廂一房,門內(nèi)正對,一號死者陳宵,二十六歲,身高八尺,內(nèi)罡境五年,擅長用鬼頭刀,被劍刺中心臟而亡,尸體面朝下趴,身著寢衣,鬼頭刀卻懸掛在墻上,根據(jù)方復(fù)明口供:此人開門被殺……”
方宇微微頷首,“還是拿回去慢慢看好了,一天都未必能看完?!?p> 拂去灰塵,把案卷放進布袋里。
雖然進來之前,呂小春吩咐,不能拿走,但要是循規(guī)蹈矩,那干脆別來算了。
方宇走向另一處的書架,尋找棲流所失火案的案卷。
但這一次,他卻忽然怔住了。
只見本該放著失火案案卷的格子上,卻躺著一堆碎紙屑,好像被人用碎紙機碎過一般,指甲大小的小篆字體,被撕碎成筷子頭大小。
——什么人干的?
——目的何在?
方宇目光為之一凝,仔細查勘起來,很快得出兩個結(jié)論:
第一,這至少也是化罡境武者所為。
雖然內(nèi)罡境武者也可做到,但至少要把拿案卷拿出來,才能將其搓碎或者震碎。
而外罡武者雖可以真氣外放將其斬碎,卻無法不在架子上留下痕跡,而且碎紙屑也不是切割之痕,而是不規(guī)則的裂痕。
只有化罡武者,外放的真氣兼具重重內(nèi)勁,可直接凌空將其震碎。
第二,案卷被毀掉的時間,還沒有超過半個月,但至少有七天了
因為陽光透過窗戶的空格照進來,卻明顯能看到空氣中漂浮的灰塵。
碎紙屑上雖然看不到灰塵積留,捧起來,松開手,碎紙屑飄落之際,卻又能看到陣陣灰塵飄散。
七天前,他還在對付趙家,絕沒有任何人知道他要調(diào)查長空幫。
如果不是李子旗誤打誤撞,帶來了長空幫的隱秘,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今天要調(diào)查長空幫。
就在這時候,一串腳步聲傳來。
……
苗鳳英走到樓上,看到門敞開著,立即醒悟,里面有賊!
隨即想到,失火案的案卷就在這間屋子里,腦海中登時閃出“銷毀證據(jù)”四個字!
突然間,血脈賁張。
“可算逮到你的尾巴了!”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樣的兇徒,才能做出如此令人發(fā)指的事!”
苗鳳英既興奮又緊張,感覺渾身的毛孔都打開了般。
民間百姓懷疑是妖魔吃人,但妖魔吃人怎么會把尸體的骨頭去掉,做成肉醬,腌制在缸體中?
這必然是人為!
出道這么多年,她尚且是第一次碰見如此殘忍的罪犯,縱觀歷史上,也是第一次聽聞。
苗鳳英當(dāng)即反握刀柄,纖纖玉手,拇指和食指來回摩挲著油光發(fā)亮,似鴨蛋大小的柄頭,動作嫻熟無比,緩緩進入。
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一步一動。
陽光透過氣窗的格子,一條條地射進來,可以看到懸浮在空中的灰塵。
光纖不足的屋子里,此刻竟有種陰森發(fā)涼的感覺。
沿著架子間的主過道走過去。
突然。
苗鳳英看到前面架子之后,立著一個身穿短衫的人,背對著她,似乎在全神貫注查看什么東西,一動不動,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來了。
“手舉起來,趴地上!”
苗鳳英在兩個架子之間的縱道與主過道交匯的地方停下,暴雷般喝令。
同時“?!钡匕纬霾逶谇世铮瑵皲蹁醯拇髲澋?,凝神戒備。刀鞘中有潤滑刀油,粘在有道道紋路的彎刀上,烏黑閃亮,顯得頗為猙獰。
盡管趁對方?jīng)]注意到,最容易將其活擒,但苗鳳英依舊沒有貿(mào)然上去。
她抓捕過許多罪犯,有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有好色好淫的采花大盜、有惡貫滿盈的兇徒……
這年頭,修行者遍地走,誰還沒有幾把刷子。
當(dāng)差的渴望追捕罪犯,建功立業(yè),罪犯也想著反殺當(dāng)差的,讓自己進一步名揚天下。畢竟黑紅也是紅。
苗鳳英見過不少同僚慘死在罪犯的刀下,但她從來沒有失手過。
強橫的武道修為固然是她最強大的王牌,但謹慎小心,才是她最可靠的保障。
有一次,她追捕一個狼牙棒功夫十分精湛的采花大盜。
對方竟然在小小的路邊茶水鋪,埋伏了十多名同犯,假扮客人、店家和村民,在茶水里下藥,企圖藥倒之后,用狼牙棒捅死她。
但他們卻不知道,苗鳳英從來不在外面吃喝,不管是有毒還是沒毒。
就算你下的毒能毒死整座天下的人,只要我不喝,就等于沒毒。
苗鳳英現(xiàn)在所站的位置,就很有講究,不僅視線最好,余光可觀察四周,而且進可攻,退可守,不管怎么樣,都可為自己留退路。
然而下一秒,她卻忽然愣了。
苗鳳英早就做好準備,此人也許是個窮兇極惡的悍賊,一言不說就拔刀砍人,也許是個陰狠歹毒的小人,早就設(shè)好陷阱等她過去……
但她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英俊年輕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種殺人吃肉的兇徒!
方宇也是一愣,來者竟然是個女捕快!
手里拿握著一柄如同彎月般,向上翹起的碩大彎刀。
看她的樣子年紀也不過二十五六歲,容貌雖不能說是絕色美人,但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也都與“丑”沾不上半點關(guān)系。
她的身材竟比尋常男子還要高半個頭,穿著一襲青色衙服勁衣,兩條大長腿健壯有力,十分有視覺沖擊力。
如果說呂小春和楊玉靜二人身上展現(xiàn)的是女性的柔美,那這女捕快則是把中性之美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一看就知道是很能干的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胸前海拔似乎矮了一些,幾乎看不到坡度。
“你叫我?”方宇淡然道。
好囂張的一個人……
“難道這里除了你和我,還有第三人?”苗鳳英柳眉倒豎,厲聲審問道,“說,你是什么人?曲九一家三口,是不是你殺的?”
曲九一家,就是食人案的死者。
要是普通老實百姓,面對一個身上穿著官服,手里拿著刀,表情嚴厲的捕頭,恐怕早就緊張得不行了。
但方宇在青龍衛(wèi)期間,審問過的一品高官,都不止一兩個了,早就形成強大的氣勢,鎮(zhèn)定自若。
只見方宇微微皺眉,反問道:“曲九是誰?”
“難道他只是一個小毛賊?”
苗鳳英內(nèi)心嘀咕。
她本也不太相信,這么英俊的年輕人會是殺人飲肉的殘忍兇徒,見他神情又不似作假,不由地產(chǎn)生了動搖,仔細打量。
突然,她瞳孔一縮。
眼前英俊男子剛才所注目的位置,赫然有一堆碎紙屑,而那個位置,就是存放棲流所失火案案卷的地方!
“你果然就是兇手!殺了人不逃,還敢跑到衙門來銷毀證據(jù),好大的賊膽!”
苗鳳英眼色大冷,終于確定眼前之人就是兇手。
當(dāng)事實擺在眼前,再怎么不可能,那只能是真相!
話音落下,她突然揮刀劈過來,這一刀對準了方宇的雙腿,旋光般斬出。
這一刀所斬出的刀芒,凝結(jié)而迅捷,如同一道不斷回旋的飛鏢般,但彎刀卻明明還在苗鳳英手中。
方宇一個漂亮的鴿子翻身,輕松躲過。
刀芒猛地斬在身后的柱子上,用沙石砌成的承重柱,足足有車輪大小,竟然瞬間被削去一半,造成一個恐怖的缺口。
而刀芒竟然還勢頭未減,一刀將墻壁砍穿一道窟窿,磚頭、沙礫四濺。
“化罡境!”
方宇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
這個看起年紀不大的女捕快,一身武道修為,竟然達到了一百個外罡武者中,也未必有一個突破的化罡境!
若是趙威龍父子、云東河在此,只怕要羞愧得無地自容。
苗鳳英見方宇一個小走位,就輕松躲過這一刀,也是臉色微微一變。
化罡境與外罡境在外表上并無二致,這人卻能一眼看出,莫非他也是化罡境?
他竟然也是如我一般的修為天才?
不過這讓她更加坐定了方宇就是殺人兇手的事實。
“倒是小瞧你了,但邪不壓正,你身為修者,不懂得鋤強扶弱,反而殺害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今天你插翅也難逃!”
說著,苗鳳英同時又斬出一刀。
這一刀比上一刀更快、更急、也更狠!
更快、更急、也更狠的刀法,結(jié)果只有一種,那就是更要人命!
方宇臉色古怪,怎么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殺害平民百的邪道了?
但此時刀罡飛來,已容不得他多考慮,身形一閃,直接躲過這一刀,而后飛身向苗鳳英撲去。
先將此女制住,問清楚!
此女看到失火案的案卷被毀,就認為自己是什么案子的兇手,兩者之間必定有聯(lián)系,想要查清長空幫背后的隱秘,只能從這方面入手了!
“就等著你上來!”
苗鳳英見這一刀落空,不驚反笑,露出獵人的自信神情,忽然一掌拍出。
一剎那間,狹隘的過道里,竟然全都是她的掌法罡氣!
很多都知道捕神苗鳳英善于用彎刀,卻很少有人知道,她最精通的絕學(xué),其實是掌法!
追捕罪犯時,難免會遇到一些扎點子,刀法無法制敵,但從未遇到能抗下她一掌的人!
這一掌的威力,遠比她之前的兩刀加起來,還要強五倍不止!
一瞬間,方宇避無可避,直接一頭扎入苗鳳英的掌罡中,一下子落入了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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