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古色古香、僅容得下一輛汽車單向行駛的街道,道路兩旁是雕梁畫棟的古建筑,沒有路燈,借著從一兩處房舍內(nèi)透出的暗黃燈光可以看見,整條街上空無一人。
這是哪兒?葛瀟茫然四顧,眼前彌漫著濃濃的霧氣,仔細聞,不是霧氣,是煙火氣;再聽,四周還不時傳來零星的鞭炮聲,不對,不是鞭炮,很像是影視劇普及給她的槍炮聲。
葛瀟看見煙霧中迎面走來一個人,因為逆光只隱約看出他穿著軍裝、腰間掛著槍,他好像在對著葛瀟大聲說著什么,可惜周圍的槍炮聲太響,他的聲音完全被淹沒了。忽然,一聲巨響震得葛瀟跌坐地上,她下意識地用雙臂護住臉,碎石子鋪天蓋地的落下,敲打著她的頭、胳膊、膝蓋,痛得她尖叫起來......
“瀟瀟!”媽媽的呼喚把葛瀟從夢中驚醒,她邊努力睜開眼睛邊慶幸這是個夢,只是夢中的場景仍然清晰,恍惚間還能聞到濃濃的煙火味。
四月的陽光像一條柔軟輕薄的絲綿被,暖暖地覆在葛瀟身上。
她原本趴在床上看電視劇。一部開頭很好的連續(xù)劇,演到中間劇情開始拖沓了,估計最后也是爛尾,不過男主是真帥。感覺眼皮沉重得睜不開,葛瀟索性趴在床上,閉上眼睛聽劇情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被媽媽從夢中喚醒,她下意識地用手去揉自己的頭,似乎還在隱隱作痛,不覺就那么躺著發(fā)呆。
“整天就知道看電視劇,看傻了吧?大白天睡覺還說夢話,大呼小叫的,我看你是電視劇中毒了?!备饗尩氖种割^用力在她額頭戳了一下,疼得她“啊”了一聲,翻身坐起,抓起眼前手作勢要咬,葛媽笑著抽回手:“你這個孩子啊,寧可做白日夢都不知道約著羅森出去玩兒,哪有這樣談戀愛的,生活里相親認(rèn)識的,卻在網(wǎng)上談情說愛,太不正常了?!?p> “要你管!”葛瀟用腳去找拖鞋,卻只找到一只,葛媽把另一只拖鞋從門邊踢過來:“這么大的姑娘,一點也不講究,說你一百次了,上床前拖鞋頭朝外放在床邊,每次都是甩得東一只西一只,你看看你剛才那個睡覺的姿勢,四仰八叉的,像只翻肚兒蛤蟆......”
“老葛!快管管你媳婦兒,她又開始念經(jīng)了!”葛瀟捂著耳朵沖客廳方向喊。
葛媽笑著高抬手輕輕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出來,有話跟你說?!?p> 葛瀟踢踢踏踏地走進客廳,甩掉拖鞋歪進沙發(fā)里,用腳大力蹬著沙發(fā)扶手,張著大嘴打了個哈欠:“什么事呀?”。葛媽蹙著眉頭等她打完哈欠,才柔聲說:“晚上你做飯唄,我和你爸出去買點東西?!?p> 撒嬌是葛媽的殺手锏,葛爸每次繳械投降那是必然的,關(guān)鍵是面對這樣一個會發(fā)嗲老媽,葛瀟同樣全無抵抗的能力。
“您想吃什么呀?紅燒蒼蠅腿兒,還是白灼蚊子頭?”葛媽完全屏蔽掉女兒的胡言亂語:“不用買菜,家里有什么你做什么,你做什么我們吃什么。”
“便便吃嗎?”葛瀟繼續(xù)作惡,說完見老媽抬手忙縮做一團,盡量讓手腳腿離她的手遠一點兒。
葛媽只是揉了揉肩膀,白了女兒一眼,懶得搭她的腔。
葛瀟心虛地爬下沙發(fā)把臉湊在葛媽肩頭:“放心吧,三菜一湯,保證讓您二老吃得滿意。”
葛媽寵愛地把女兒凌亂的頭發(fā)往腦后攏了攏:“那是,我女兒做的飯比滿漢全席都好吃?!薄罢f的就像您天天吃滿漢全席似的,是不是特后悔沒當(dāng)上慈禧太后???”
葛媽抬手又一巴掌拍在她的腳背上,她笑著把挨打的腳在另一只腳后跟兒上蹭:“你們干脆外邊兩人世界,讓老葛用小金庫請您吃燒鵝皇?!闭陂T口鞋凳上換鞋的葛爸,笑咪咪地望著女兒:“別往我身上引火啊。你姥姥快過生日了,我們?nèi)ソo她買禮物,你有什么好推薦?”
葛瀟呵呵笑著又融入沙發(fā)間:“我姥姥姥爺嘛,他們對物質(zhì)的東西不感興趣,更喜歡精神層面上的追求。您和媽媽去給他們背一遍入黨誓詞,他們肯定巨高興?!?p> “那么大個姑娘,整天像一堆爛泥,走到哪兒癱到哪兒。你少用這種語氣說姥爺他們!”葛媽抬手又要打,葛瀟嘻嘻笑著:“您是不是冬天生的呀,怎么那么喜歡動手動腳的?!?p> 葛媽聽了作勢又要打:“你這孩子,把那點聰明勁兒都用嘴上了,整天就知道貧嘴,你倒是像誰?。俊备馂t飛快地縮回雙腳:“像我小姨,您不是說她年輕的時候整天氣我姥姥嗎?”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你小姨人家事業(yè)有成,你呢?咋沒聽說哪兒有專門考影視劇和明星名字的考試呢?你準(zhǔn)考第一?!币姼饗寚Z叨著又走進了臥室,等在門口的葛爸手里晃著車鑰匙,一臉的無奈:“快點吧,不然你和瀟瀟去,我做飯?”
葛瀟跳起來往門口推葛媽:“快走吧,別捯飭臉了,再捯飭出門被全世界的流氓們盯上就麻煩了,萬一交通堵塞了不是給人民警察找麻煩嗎?再說了,思政課一天不上我頹廢不了?!备饗尶扌Σ坏玫乜蠢瞎骸澳氵€笑,都是你慣得!看你女兒這張嘴,我倒看看誰敢娶她?!?p> 葛爸笑著拉起妻子就走,葛瀟則在他們身后跳起了《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氣得葛媽轉(zhuǎn)回身又是一巴掌:“小時候讓你學(xué)跳舞,錢也花了,你啥也沒學(xué),看看你跳得,跟抽瘋兒似的!”
葛瀟是個學(xué)習(xí)成績和運氣都不錯的孩子。研究生畢業(yè)后順利考上公務(wù)員,在市國土局干財務(wù),雖然一切都很平淡,但是目前工作、經(jīng)濟狀況在同學(xué)里算是不錯的。
她今年28歲,一張小圓臉,眼睛嘴巴也都是圓圓的,雖說不上多漂亮,但是給人的第一印象是甜美、開朗。
上班第一年有人給介紹了個男孩子叫羅森,羅森是市第三醫(yī)院的財務(wù)人員,中等個頭,微胖、高鼻梁,人長得挺精神,只是葛瀟和他見了三面都不來電,就婉拒了他。
后來媽媽的同事又給介紹過兩個男孩子,感覺那兩人無論外貌、性格都不如羅森,內(nèi)心里還不免有點遺憾。巧得很,幾個月后經(jīng)人介紹,又和羅森相了一次親,兩人一眼就認(rèn)出了彼此,有點老友重逢的親切。
約會,就順理成章的繼續(xù)下去。因為都干財務(wù),總算有共同語言,不覺就交往了一年多。這是葛瀟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戀愛,但是她心里總覺得這份愛情和想象出入較大,來得無風(fēng)無雨,進行得更是波瀾不驚,既沒有韓劇里的感天動地,也沒有國產(chǎn)劇里的一波三折,甚至還不及大學(xué)時的那一次暗戀令她纏綿悱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