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雯停止了講述，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一直在揉捏左手的食指尖，良久，她說：“我伸出手，他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的是：你老爸在監(jiān)獄里已經(jīng)蹲六年了，你媽晚上要是X癢了咋辦？”
盡管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年，張雯的雙眼仍然立刻被憤怒填滿：“那一瞬間我的整個腦袋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炸的發(fā)麻，我什么也沒想，抬手就往他臉上、頭上搧，他躲，我追著打，我抓起不管誰的課本、凳子就砸他，有人拉架，我就去咬拉架的手，我只想掐死他，踢死他。班主任、校長都拉不住我！”
隨著敘述，張雯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抬眼，目光掃過博浩的臉：“記得當(dāng)時校長說，再不住手就開除你。我不住手，我就是想打死他！不過，我沒有被開除，我后來掉在地上的紙條找到讓班主任和校長看了。不過一周后鄭坤就辦了休學(xué)，后來聽說他第二年復(fù)讀參加高考，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xué)。那以后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p> “那么，再說說你的夢。”博浩的眼里在升溫。張雯笑了：“真是很奇怪，那真是一個夢，我夢見接到參加同學(xué)會的邀請，發(fā)起人說鄭坤不參加，我就去了，聚會地點是大名酒店樓頂餐廳。結(jié)果我去了一眼看見鄭坤也在，我轉(zhuǎn)身就走，剛走出酒店大門聽見身后一聲巨響，像是，一個巨大的西瓜碎裂的聲音，好像還有西瓜瓤濺在我脖子后面，腳脖后面，然后是周圍人的尖叫，說是鄭坤摔死了?！?p> 張雯說起這一段時，臉上的表情是愉快地：“我扭頭看，在離我兩三米的地上趴著一個人，腦袋附近一地的血。但是我當(dāng)時沒敢確認(rèn)是不是鄭坤，后來我看報紙，報紙上只說是張姓男子，我暗想莫非真是鄭坤？后來我自己也搞不清到底是做夢還是真的，就那么隨口問了別人，就這樣?！?p> 說到這里，張雯笑著：“也許，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一直希望他死掉吧。我曾經(jīng)那么信任他，他就那么猝不及防地侮辱了我的媽媽，我覺得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
龐曉蘇的丈夫不在家，她給博浩他們倒了茶。
她描述了一遍那天發(fā)生的事情，和之前向N市辦案人員說的一樣。
博浩問：“據(jù)你同事們說，你們?nèi)ワw馬山旅行的計劃很倉促，原本答應(yīng)參加同事孩子婚宴的，也沒有參加？”
龐曉蘇點頭：“是的，是我提出去飛馬山的?？磥恚覀?nèi)α??！彼难壑杏幸荒I光。
博浩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龐曉蘇側(cè)臉用手指抹去眼淚，笑著說：“唉，我和海清結(jié)婚十四年了，一直沒有孩子，開始是不想要，想做丁克，隨著周圍的同事、同學(xué)、親戚都有了孩子，我們漸漸動搖了，也想要孩子，但是一直懷不上，看了很多大醫(yī)院，到現(xiàn)在也什么確切的診斷，說什么問題的都有。你們不知道，男女生殖檢查都很痛苦的，海清煩了，三年前開始，我們就再沒去檢查過。但是我們的婚姻也亮起了紅燈，開始是不停地吵架，這一年，不吵了，誰都懶得和誰說話，甚至單獨坐一輛車，待在一個房間里都覺得尷尬?！?p> 龐曉蘇的眼中有了淚光：“我想，我們的婚姻應(yīng)該是走到頭了。那天突然在報上看到飛馬山娘娘廟的介紹，我把報紙拿回家，問他想去嗎？他很認(rèn)真地看了報紙，說去吧?！?p> 龐曉蘇臉上有了一絲幸福的笑：“那天，我被那個跌落的游客拉住裙角，被拖拽到山邊，我用左手抱著欄桿，那名游客把我裙子拉脫后掉下去了，我聽見了他的慘叫，也聽見了底下游客們的驚呼，那時我的整個身體也懸空了，我覺得，自己也要死了。這時，我聽見海清說：快，把你的手給我。我伸出右手，握住了他的手，我們，好多年沒有握過彼此的手了?！?p> 眼淚再次涌出：“他說，那一刻他害怕極了，怕失去我。那一刻，當(dāng)我向他伸出手的時候，我覺得是那么溫暖，那么幸福。”
“真的是意外??！”韓雨湊在博浩耳邊看案卷，她的氣息吹到博浩的耳邊，癢癢的。博浩把案卷放她手上，起身去倒水喝。韓雨一屁股坐在博浩的座位上，皺了皺鼻子笑著問：“李組長，您用的什么香水啊，真好聞。”博浩一頭霧水：“我從不用香水?！?p> “是嗎？”韓雨突然想起一句話，但凡一個女人喜歡某個男人身上的味道，那么就證明這個女人一定會喜歡上那個男人。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撩了下劉海，幸好同組人都在忙，沒人注意到自己。
她從口袋里拿出一盒巧克力，迅速放進(jìn)李博浩的抽屜里，見李博浩眼中的驚訝，她站起身，在與他擦肩而過時低聲說：“我姨夫從國外帶回來的，我怕胖，您替我干掉它們?！?p> 加班餐后已是晚八點，小組四個人除了博浩，都喝了點酒?！跋人托麄?，我正好去李組家附近辦事。”坐上副駕駛位置后，韓雨邊系安全帶邊說。
小濤拍韓雨的肩膀：“哎，你去那兒干嘛？是不是去私會男朋友了？”“要你管！”韓雨瞟眼博浩，扭頭瞪小濤?！拔业萌タ纯词瞧ナ裁蠢前盐覀冺n大美女追到手了?！薄靶邪?，不去的是小狗。”
吃飯時小濤就已經(jīng)向老婆匯報了大概的回家時間，所以韓雨故意撐著他，果然，車一停在他家小區(qū)門口，他立刻下車，還不忘嘮叨一句：“李組，您替我看一眼是她男朋友是個什么東東啊?！?p> “你在哪兒下？”當(dāng)車上只剩下他們兩人，博浩問。韓雨說：“就在你家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