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扇腳步半退,手一晃,輕松躲開顧遜過來搶手機的動作。
抬頭沖他做了個鬼臉。
顧遜:“……”
他沒搶到手機,看見敖扇突如其來的鬼臉,也沒反應過來,自然無法阻止錄音繼續(xù)播放。
“不過這孩子,你別看他表面上天天倔著跟我頂嘴,其實可在乎我。這不,一看我相親就急得不行,強烈反對。”
顧遜搶手機的動作一頓,下意識擰眉,眼神往身后醫(yī)院樓他爸住的方向飄。
……這老頭,說啥呢?
他是反對,但那是因為他相親嗎?
那是因為他相親對象是他初戀!
顧遜一陣牙酸,呲了呲牙,就聽錄音中,他爸“害”了一聲,語氣中帶著點欣慰和得意:
“阿遜什么都喜歡憋在心理,但我了解他,肯定是怕我結了婚,注意力就不在他身上了?!?p> “玉婷是個好孩子,就剛剛跑出去那個……你也看到了吧?三十歲不到的姑娘,我看她就跟看小輩一樣?!?p> 顧柏川悠悠嘆了口氣:
“我都快五十了,跟一個還沒三十的姑娘有什么可能?也就那個傻小子一門心思地以為我看上人家了……”
播放到這里,錄音已經(jīng)差不多快結束了。
敖扇瞟了眼天邊僅剩的一絲紅霞,心想自己得趕緊走了,半山腰不好打車,晚了就只能徒步走下去。
回家晚了敖小花又要念叨她。
收回目光的同時,余光不經(jīng)意掃過顧遜。
他頭上頂著的發(fā)色,綠得讓人發(fā)慌,此時被紅霞一染,更為殺馬特。
但這絲毫沒有削弱那張娃娃臉的青澀和稚氣,也不妨礙顧遜臉上絲毫不加掩飾的委屈和氣憤。
敖扇:“……”
他委屈個什么勁???
顧遜不是不喜歡鄭玉婷嗎?
現(xiàn)在知道顧叔叔并沒有和她結婚的想法,顧遜難道不應該高興才對?
敖扇感到疑惑之際,手機依舊在盡職轉述顧柏川的話:
“剛剛還想告訴他,我已經(jīng)跟介紹人,還有那小姑娘說了,不打算結婚的事?!?p> “阿遜什么都好,就是沒有耐心,又好沖動,脾氣還有點大……”
“對了,你說他被狗咬了?這孩子,也不知道打針了沒?!?p> 顧遜:“……”
顧遜面容有一瞬的扭曲,一說到這事兒,他的屁股和手臂就隱隱作痛。
一個是被狗咬的,一個是打針打的。
“算了算了,不說了,都這么晚了,你這孩子,怎么不提醒我?這邊時間晚了不好打車,快回去吧……”
顧柏川的聲音越來越小。
太陽徹底下山時,敖扇手機播放中的錄音也恰好戛然而止。
顧遜咬牙:“誰脾氣大了……”
敖扇無奈聳肩,收起手機,假裝沒看見顧大少那雙和自己相似的杏眼中,隱隱可見的水光。
他反駁的聲音漸低,眸中的光亮卻愈來愈盛。
顧遜深吸一口氣,看向療養(yǎng)院內的方向,給敖扇丟下一句話,就轉身往里跑去。
“小丫頭,這次就先謝謝了,改天哥請你吃飯,回見!”
顧遜跑回去找顧柏川,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敖扇并不知曉。
她抱著白玉蘭出了療養(yǎng)院,幸運地在半山腰攔到車,順利回家。
晚上,又接到了趙老師即將帶著她先生,于第二天到訪的消息。
第二天,敖扇早早出門,把花店整理一番,又跟胡明月、敖翠強調,千萬不要出什么岔子,嚇到趙老師和劉先生。
周末不用上課,難得的閑暇時光,又是和先生一起去見看重的學生,趙老師翻出了壓箱底的裙子。
“趙老師,劉先生,這邊!”
敖扇估計著時間,等在路口,看見兩人走近,立刻笑瞇瞇上去迎接,給他們領路。
趙老師挽著劉先生的手走近,看見那不倫不類的花店名,沒有多說什么。
劉先生倒是莫名的熱情:
“早就聽如海說,你們家在明霞路這邊開了家叫不賣花花店的花店,沒想到真的叫這個名字。”
敖扇笑道:“是,爸爸也跟我們提起過您,說有時間一定要請好朋友來參觀參觀?!?p> 劉先生眼睛一亮,那可不!他和如海那可是校友皆同事,十幾年的君子之交,感情好了去了。
他張了張嘴,正想再問問敖如海怎么跟家人說自己的,就被趙老師用胳膊肘悄悄捅了一下。
劉先生這才反應過來:“啊,抱歉,我忘了如海已經(jīng)……”
又被捅了一下。
劉老師滿頭大汗:“真對不起,我前段時間忙著實驗,連葬禮都沒參加……”
敖扇剛要回應,猛地看見腳邊幾盆月季旁,明顯騰在半空無依無靠的水草葉,笑容一僵。
“沒關系,以爸爸的性格,我相信他不會在意這些的。”
敖扇一邊說,一邊不著痕跡地換了個方向,遮住兩人的視線,同時讓敖翠趕緊把水草葉收回魚缸。
看著自己的得意學生心中難過,卻還“強顏歡笑”反過來安慰別人,趙老師忍無可忍。
她揚手一巴掌打在男人手臂上,發(fā)出響亮的一聲“啪!”
水草葉剛好趁此機會快速竄退,敖扇則疑惑地抬頭,見劉先生也是一臉茫然,又看向他身旁。
趙老師滿臉自然:“有蚊子?!?p> 敖扇點點頭,回頭再看,敖翠已經(jīng)的分葉已經(jīng)收回去了,頓時松了口氣。
又反應過來,花店因為自己和胡明月在,應該沒有蚊蟲靠近?。?p> 瞥到趙老師眼中暗藏的關懷和擔憂,還有劉先生臉上的慚愧,敖扇才明白原委,不由心中一暖。
她進了吧臺,先給兩人一人倒了杯事先準備好的花茶。
大熱天的,沒有經(jīng)過冷藏,放了再長時間,花茶也還殘存著一絲溫度。
但也正因為泡的時間長,那股原本偏淡的清香,反倒?jié)庥袅瞬簧佟?p> 趙老師原本還有點抗拒,等敖扇端著精致的瓷質茶杯遞過來,聞見里面的清怡茶香,這點兒抗拒就消失了。
她接過茶杯,沒忍住先端起來在鼻尖嗅了嗅,然后才往嘴里送。
溫茶下肚,炎炎夏日帶來的那股子燥熱像是被溫柔撫順,瞬間消失得一干二凈。
等趙老師再回過神,發(fā)現(xiàn)杯子已經(jīng)空蕩蕩,只余一縷清香。
她臉上一熱,等發(fā)現(xiàn)丈夫也和自己一樣時,又坦蕩起來,輕輕放下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