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承祖祿祖龍慶大典
謁故主徐福逢小劫。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
揮劍決浮云,諸侯盡西來。
明斷天啟路,大略駕雄才。
收兵鑄金人,函谷自東開。
銘名會稽嶺,騁望瑯琊臺。
刑徒七十萬,起土驪山隈。
尚采不死藥,茫然使心哀。
連弩射海魚,長鯨正崔嵬。
額鼻象五岳,揚波噴云雷。
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萊。
徐市載秦女,樓船幾時回?
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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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萬物衍生,調(diào)和陰陽。圣人治世,日臻周章。三皇開基,五帝分倫,三王效仁,五伯爭雄,昔日多少英雄豪杰縱橫決蕩叱咤風(fēng)云,如今塵埃落定,不過一抔黃土而已。此回不說三皇五帝,不說三王五伯,只說那戰(zhàn)國七雄之西秦,其先祖乃顓頊后裔,傳至贏非子為周天子孝王西陲養(yǎng)馬有功,封為附庸,賜以秦地。其后世護(hù)送周平王東遷,征伐西戎有功而位列諸侯。及至嬴政,十三歲即位,奮六世之余烈,振長策于宇內(nèi),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治六合,執(zhí)敲撲而鞭答天下,交水德之運而一統(tǒng)華夏,定鼎咸陽而尊為始皇帝。乃立中央集權(quán)制,實行三公九卿;又推行郡縣制,書同文,行同倫,車同軌,統(tǒng)一度量衡;修馳道,筑長城,開靈渠,南征百越,北逐匈奴,建立起大一統(tǒng)的封建王朝,對后世影響達(dá)兩千多年。有詩為證:
七霸紛爭亂周祚,函關(guān)開處盡驚惶。
山河一統(tǒng)分藩縣,皇帝九詔共紀(jì)常。
社稷圖新憑鐵血,漁陽鼙鼓怨阿房。
列朝承制多謗譽,古道邊城話短長。
?。ㄆ剿栱崳?p> 言歸正傳。只說那秦始皇嬴政應(yīng)運封神,加誥為北坎五炁玄武大秦尊,被接引使者送回故都咸陽宮,一切均依舊制,文武百官俱受天澤,封神進(jìn)爵。咸陽宮內(nèi)張燈結(jié)彩,萬象更新。大秦尊坐駕信宮承明殿,受百官朝賀。但見:
煙籠明堂,香靄懸樓。珍珠簾卷,內(nèi)侍執(zhí)杖前后定;云母屏開,宮娥抱扇左右排。御道分上下,丹墀列品流。白玉階前立兩班治國安邦文武臣,金鑾殿上坐一朝英武天縱秦始皇。天香影里,山呼王上聲震耳;鈞樂聲中,華祝千秋氣沖天。正是千般喜氣千般瑞,一代帝王勝從前。
再看這朝天子,頭戴日月通天冠,身穿玄衣纁裳,上繡云雷紋,腰系八寶玉扣帶,腳踏卷云高底履,斜掛松紋鹿盧劍,手握開國和氏璽。怎般形象?但見:
濃眉顯神韻,長目放奇光。天庭飽滿,日角呈天然威儀;地閣方圓,隆準(zhǔn)顯自在神章。大耳垂肩,如射日后羿重生;虎口長須,似撞山共工顯相。坐定渾如虎臥;舉止卻是龍揚。神態(tài)偉壯,懷掃除四海之心機;氣勢軒昂,有養(yǎng)濟(jì)萬人之肚量。上應(yīng)星魁,感乾坤之秀氣;下定社稷,承王霸之豪強。建不世之功勛,五帝三王應(yīng)難比;開百代之初基,齊桓楚莊怎擔(dān)當(dāng)?萬里長城猶刻石,千秋青史總名揚。
大秦尊手撫玉璽上那交紐五龍,又見那“受命于天,即壽永昌”的篆文,由不得感慨萬分,乃道:“古者天下散亂,莫之能一,是以諸侯并作,亂世紛紜。寡人承祧祖業(yè),交水德之運代周立極,滅六國而成霸業(yè),為天下一統(tǒng)。前世浮華逝如煙云,今蒙天幸旌表優(yōu)烈,銓選神爵,重登大寶,此寡人平生夙愿。眾卿同登太虛,當(dāng)恪守其司,竭思鈍慮,慎遵職事,昭隔內(nèi)外,男女禮順,糜不清靜,克修厥職,永欽承命”。百官伏首稱諾道:“王上具三皇五帝之德,立商湯周武之功。臣等世受天子恩澤,自當(dāng)竭駑鈍之力,以報王上知遇之恩”。大秦尊喜道:“甚善,君為臣之元首,臣為君之股肱,期冀君臣同心,共享福祿”。
當(dāng)下,大秦尊剖符封侯,頒珪賜爵,依神冊論功封賞。乃封丞相李斯為普化真君,為文班之首輔,公爵;王綰、蒙毅、馮劫等為佐君,侯爵,余下次之。封上卿王翦為武威天君,為武班首輔,公爵;蒙恬、尉繚、王賁等為督君,侯爵,余下次之。百官盡得優(yōu)擢,皆大歡喜,稽顙大拜。果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此番經(jīng)歷,自不尋常。
咦,這倒奇了怪了,大秦尊一世英雄,本想傳國萬代,卻二世而斬,短祚亡國,如何龍顏未怒?而公子扶蘇與蒙氏兄弟及馮氏父子等皆為趙高李斯結(jié)黨矯詔謀亂而蒙冤屈死,如何忍惡未張?原來天意如此,君臣方得風(fēng)云際會。蓋因喝了孟婆迷魂湯,恰到好處,前世孽緣盡忘,唯知彼此善行,因此上相安無事,留下這段傳奇。正是風(fēng)化孽怨先天數(shù),消盡惡業(yè)孟婆湯。
卻見那文臣班中閃出一人,再拜天子隆恩。看時卻是丞相李斯,但見他頭戴雙疊云濤高山冠,身穿三重交領(lǐng)曲裾袍,耳簪白筆,手執(zhí)笏板,氣勢不凡。此人乃秦始皇手下第一能臣,卻是:
才高欺天,謀深似海。才高欺天,堪比蹇叔商鞅變法興國之功;謀深似海,絕勝張儀范睢合縱天下之策。望鼠求功,荀卿門下研帝術(shù);坐庵待機,呂相舍內(nèi)撰《春秋》,胸懷經(jīng)天緯地之才,心存青云飛達(dá)之志。諫帝號,舉郡縣,千秋偉業(yè);統(tǒng)度衡,合文字,百代功名。書篆著表,伴駕巡游多刻石;定律頒政,嚴(yán)刑峻法少仁慈。沙丘矯詔貪富貴,上蔡獲刑空悲戚。帝業(yè)有斯能變革,國祚因爾誤社稷。亦正亦邪秦丞相,半功半罪五刑徒。
李斯道:“虞夏天子稱后,商周天子稱王,王上德兼三皇,功蓋五帝,稱始皇帝,乃百世皇帝之首。然五帝不相復(fù),三代不相襲,各以治非其反,時變異也。而今進(jìn)爵神誥,當(dāng)革除舊謂,不宜稱謂王上,而皇帝之名亦過時節(jié),非神尊不足以揚威合德”。大秦尊笑道:“卿言甚善,從今即廢舊謂,吾自稱朕不復(fù)稱寡人,尊稱陛下而不謂王上,至于尊號,朕奉天承運,進(jìn)大秦尊之尊稱,而與列尊分庭抗禮,自廢始皇帝之尊號。其它諸如以冬十日為歲首,色尚黑,度以六為名,音上大呂,事統(tǒng)上體等皆依舊制,免生錯節(jié)”。李斯道:“陛下進(jìn)大秦尊之尊號與列尊平身,不足以昭威彰德,臣以為總得比他人多一點,以太秦尊為尊號,方顯得陛下殊功絕才”。大秦尊喜道:“秦皇比泰皇,太尊比大尊,這一點可非同一點,朕便進(jìn)為太秦尊”。多官齊呼:“太秦尊陛下圣明,臣等自當(dāng)極力奉迎,馬首為瞻”。
大秦尊傳諭設(shè)宴慶典。當(dāng)下率文武群臣擺駕章臺,君臣依尊卑落座,果然又是一番喜慶景向。但見:
香焚金鼎,花開玉瓶。珍珠簾卷,龍燈吐日月之輝;云母屏開,鳳扇抱彩煥之秀。瓊姬往來,陳豪華席筵;嬋娟穿梭,設(shè)美味香肴。玉磁碟玳瑁盤仙桃異果清香散;水晶盆珊瑚斝瓊酥香膾美味醇。琉璃盞斟皇家御液;瑪瑙杯添帝府瓊漿。龍幾獨臥,千古一帝開懷笑;雁翅排行,文武百官樂未央。推杯換盞,君臣同慶天地生百福;飛觴行令,文武共賀社稷納千祥。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運到興時更張揚。
卻聽得金鐘玉磬聲清韻亢,六鼓四金節(jié)和相陳。又聞鸞簫鳳笛婉轉(zhuǎn)悠揚,蜀琴趙瑟渾潤清長。卻見幾個宮娥頭戴芙蓉冠,身穿藂羅衫,腳踏泥金鞋,手執(zhí)孔雀尾,按東周羽舞之律,翩然而動,端的優(yōu)雅。但見:
無射傳兮當(dāng)當(dāng),歌鐘鳴兮鏘鏘。操渥玙兮泠泠,吹昭華兮嗚嗚。粉繒為裙兮籠佼人酥體,碧綃為披兮附素女纖肢。蛾眉皓齒,絕殊離俗青琴至;顏豐色茂,妖治嫻都宓妃來。翩翩越女兮回風(fēng)舞雪;楚楚吳姬兮斗草尋芳。顧盼神飛兮媚若秋月,舉止淑雅兮姣若春花。雉尾翻飛兮陽春白雪,清音呢喃兮燕語鶯啼。妙兮妙兮心先醉,奇兮奇兮意更迷。
一曲終罷,多官喝采。忽聽得鐘如石裂,鼓似雷鳴,引出那《刑天氏之樂》,依稀悶雷由遠(yuǎn)及近,幾個山鬼擊器而歌,附掌而舞,如飛猱穿林,似玄豹躍谷,忽聽一聲霹靂,鐘鼓大作,如天崩地烈,現(xiàn)出那刑天氏,舞動干戚,指天劃地,長嘯狂鳴。但見:
夔鼓振兮雷霆處,刑天怒兮天觳觫。
仰天嘯兮行禹步,舞干戚兮法無度。
朔光拆兮驚陸吾,大風(fēng)起兮英招助。
拂諸健兮腳狍鸮,軼玄蛇兮遺白虎。
干戚煌兮天晦冥,刑天騖兮塵揚土。
雷助猋至兮捷山鬼,星流霆擊兮尤如故。
山鬼惶惶兮遁無途,臥尸臣服兮涎出戶。
刑天三笑兮風(fēng)雷止,巖盤石定兮目如注。
大秦尊撫掌大笑道:“善哉,刑天共工,蚩尤后羿,縱橫宇內(nèi),所向披糜,猶朕耳”,乃吟道:
“雍鼎雍鼎兮昭光華,鶩遠(yuǎn)威德兮撰未央
靈槎周章兮載云氣,萬乘千旅兮極八荒。
經(jīng)天緯地兮同規(guī)量,日營月繼兮齊暉光。
太尊至圣兮垂千古,亙宇無極兮憑輕狂?!?p> 正得意處,小相昌文君奏道:“陛下,扶桑日照大神徐福前來朝賀圣躬”。大秦尊聞言一怔,道:“徐福,莫非是為朕尋海外千歲翁長生藥的徐君房?”昌文君道:“正是此人”。大秦尊想起往事,不由怨恨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