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
“子敬!”
一個同班男孩和我搬上體育器材,在悉悉索索的人群里,西子瘦弱的身影閃現(xiàn)出來,我大喊一聲。我在操場的東南角看得沒錯,遠處跟著龐師兄走在一起的人正是西子。
“你認識龐師兄身邊的女孩?”男孩問道。
“不認識她才怪呢!她是我的朋友?!蔽因湴恋卣f道。
“啊。真厲害啊,跟著龐師兄走在一起的人,都是頂厲害的人呢?”男孩吃醋似地說。說完,男孩就心領神會地獨自離開了。他顯然誤會了我與西子的關系。
幾天不見西子,但是當我再次見到她,好像過去許多月了。這里面既有我的心理作用,也有西子明顯的變化。她瘦多了,皮膚仍然白皙,可是顯出一些不尋常的骨感美,眼神依然有神,眉眼帶著些病態(tài)。
我恍然間有些糊涂,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見到西子的?為什么她現(xiàn)在又是這樣一副模樣?但是看到西子擺脫龐師兄,獨自一人過來,我既高興又感動。
西子說話與往日有些不同:“子敬,說好的,今天運動會,我來給你加油的?!闭f話時,聲音有些沙啞,低沉,少些底氣。西子上前拉住我的手說道:“你心里肯定有許多疑問。子敬,現(xiàn)在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你只需要好好準備比賽,一千五百米,加油!當你做完這一切,我也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到那時候,你不要嫌棄我才好。”
我反過來緊緊握住西子的柔荑,深沉地說道:“絕對不會,西子,今天你能來,我就很開心了。不管如何,你都不能說嫌棄這個詞。誰都不應該說,而且,誰都沒有權利去嫌棄任何人?!?p> “好的!就要開始了,穿上馬甲?!蔽髯訃谕形艺f道?!拔揖驮诮K點等你?!?p> “那么說,龐師兄沒有跟你在一起嗎?”我問道。
西子回過頭望了一眼,淡淡地說道:“那個うつけ!隨他的去了,不撞個頭破血流,他不會輕易放棄的。那群圍繞在他身邊的人,都是一群只為自己的瘋子,都沒把他當一回事。得虧這個傻子還自以為是,以為光憑談判就能解決問題?!?p> 聽西子這樣的話,我是聽慣了的。但是我卻可憐地看著西子,不忍心她因為激動一直拂著胸口,大口呼氣。這樣,我實在不放心將她丟在這里。
“如果你以這個狀態(tài)去為我加油,我不要也罷。這樣,我讓惠慧子和白億陪著你。你們就坐在草地上,看著我圍繞著操場跑,這樣最好。必須得接受,否則我寧愿馬上送你去醫(yī)院休養(yǎng)?!蔽覕蒯斀罔F地說。
西子難得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美目輕輕地眨動一下,我知道他答應了。
于是我請來惠慧子照看西子,白億在一旁跟著陪護。兩人也沒有想到西子變化這么大,心里的疑問也忍住沒有說,他們怕影響我參加比賽。
可是我覺得,此時的西子比所謂的比賽更加重要。
當一切就備,我迫切希望比賽快點結束,好快一點及時送西子去醫(yī)院看看,問問醫(yī)師的意見,方便治療。于是,一聲槍響,我是沖在最前面,前兩圈將第二名甩了半圈,畢竟每日的足球隊訓練不是說說的。
一千五百米,在我看來宛如長長的隧道,在一步步將我送至深淵。每當經(jīng)過西子一角,我就與之對視一眼。第一圈,西子起身握起拳頭為我加油;第二圈,西子坐下來對我做剪刀的形狀;第三圈,當我重又看向西子時,只見西子昏迷不醒,操場許多人湊上去觀察。
我快速地奔向西子,放棄了所謂的比賽。也許要是早先送西子去醫(yī)院,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萬分自責,看到昏迷不醒的西子,一時也慌了神。
“讓開!”
這時,一個聲音大吼起來。
龐師兄推開人群,觀察一番情況,就抱起西子,對我說道。
“今天西子本該去醫(yī)院住院。而就是因為你……”
話還沒有說完,大群人簇擁著龐師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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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敬兄,不全怪你……真的!”白億拍著我的肩膀,認真地說道。“你事先已經(jīng)做過預備了。西子的病情太突然,誰都無法預料的。千萬別自責,不怪你……”
那是我第一次哭。
既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輕微的抽泣。我記得就是平靜地坐在草地上,面無表情,淚水從眼眶里一顆顆滲出來?;莼圩幽贸黾埥斫o我擦,濕掉整張紙巾,卻還是不禁用,淚水只是不爭氣地掉,怎么也不管用。
“沒必要,沒必要,真的沒必要。子敬兄。”白億一遍一遍說著,強忍著淚水,說道。“她的病不該由大家來承擔。你沒有做錯什么,不需要這樣自責,真的……沒必要?!?p> 然而惠慧子早就徐徐地捂著臉哭泣了,整張臉都哭花了。
“其實……我早就知道西子的病情了。”白億坐在我的旁邊,低著頭說道。
“那你為什么不早說?”我抓住白億的袖口,有些生氣地問道。
“哈哈。說了有什么用。我跟她接觸過,有些事情……我不想那么快告訴你。可是必須得跟你說清楚?!卑變|無動于衷地說道。
我松開白億的袖口,一股暖流涌至全身,便發(fā)覺都變成淚水流出去了,整副身體都容不得一點兒溫度了。白億摸一把臉,將惠慧子擁入懷里,一邊安慰她,一邊對我說道。
“上次,幫你走出來,打碎玻璃那次,我做了兩手準備。我怕你還是無動于衷,不會聽我的勸,于是我想到了西子,你一定會聽她的。那個下午,我在奶茶店找到了西子。將一切事情都說出去了,原諒我,子敬兄,我只想她能更加了解你。我說:你喜歡看書,喜歡思考,喜歡無所事事地發(fā)呆,西子和你一定能夠成為好朋友。
盡管不是那種關系的朋友,但是對你來說,普通關系就足以讓你重振起來了。西子,真是善良,有些無聊的女孩啊。她爽快地答應了,并且要我答應她一件事,就是不能說出她的病情。
我想:只要能夠在一起,一切都可以吧。后來如我想像那樣,你們成為了朋友,真是讓人羨慕的一對知己。說實話,子敬兄,我可真羨慕你,有一個那么真誠,無畏,還不認識你就為你著想的人。西子是我見過最不可思議的人,原來這個世界還有這個物種,真是不可思議。
她不想告訴病情的原因。只是不想讓自己的朋友為她擔心,也許她缺少朋友,所以就極為珍視每一段友誼。西子,不需要所謂的同情,她受到的同情夠多了。她需要尊重,理解,需要一個真正將她當做普通人對待的朋友。
一切就是這樣。子敬兄。原諒我沒有說出來。要是你對我有任何意見,我坦然接受,表示歉意。”
我緊緊地抱住白億,頓時心潮血涌。
“我怎么會怪你,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后來我們收拾好心情,準備去奶茶店問詢西子的病況。但是我拒絕白億與惠慧子同行。我坦言:這是關于我和西子的事情,我不希望麻煩到他們,關于責任方面我愿意一切承擔。
于是,我是抱著一種極度的痛苦和慚愧踏進奶茶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