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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蘭圖

第十章:懸梁發(fā)

落蘭圖 雪時明月 1363 2024-10-15 12:46:55

  走了幾天,終于在不遠處看見一個比人還高的厚木牌匾,上面用濃墨寫著《梁州城》三個大字,白襄心中喜道:“這比之前見的牌匾都大,總算能吃頓好的了?!边M了城內(nèi),商販走卒提著東西竄來竄去,呼聲叫賣聲吵成一團,白襄怕他們嚇到馬匹,便下馬牽著走,順便問了一旁擺攤的酒家怎么走,那人說道:“這條路往前走全是酒樓飯館?!?p>  又走了一柱香功夫,白襄才穿過了擁擠的人群,瞧見前面紅紅綠綠站了一片,一群接著一群的女子對來往的男子們?nèi)崧暫暗溃骸肮偃?,進來喝酒呀?!备信又苯訉⑹掷锝z絹扔出去等路上行人撿回來給她。白襄納悶地觀察了一會兒,并不知道這是在做什么,這時肚中又咕咕作響起來,聞著里面酒肉香氣,便牽著馬走了過去。

  這些女子見他樣貌如此俊美,牽的馬兒毛色锃亮,想來是個有錢公子,各家酒樓前女子不管遠近都爭先恐后地簇擁上去,擠不進去的險些沒為此打起架來,白襄還以為這邊的人就是這樣熱情,笑道:“客氣,客氣?!北娕油熘紫逭f著“公子請進”,進了酒樓,一個年紀稍長的女人走了出來,滿臉堆笑著說道:“這位公子生的好容貌,可把我家小娘子們都看癡了,快隨我來入座百花汀,這里登高看得遠,公子一定是遠方來的客人,我們這兒方圓百里都沒公子這樣的人物……”

  這鴇娘一邊說,一邊擠開一個年輕女子,挽著白襄的手臂把他往樓上領(lǐng),走了兩層樓梯,才進了這人說的百花汀。門一推開,外面陽光灑在紅漆雕花窗上,草綠色的窗紗隨風舞動,顯得十分愜意,白襄頓覺好胃口,說道:“拿些好酒好菜來?!兵d娘點頭哈腰笑道:“是,是,不知公子想和哪小娘子共飲?”

  白襄卻不知她是什么意思,想了一想說道:“這有沒有長安來的姑娘,我有要事相問?!边@鴇娘不知是不是天性實誠,卻如實說道:“我們這兒沒有長安來的姑娘,只有去長安的姑娘,不知公子想問什么,也許有人知道呢?!卑紫鍐柕溃骸拔蚁胫澜醺谀膬??”

  眾姑娘見他一本正經(jīng)地樣子,紛紛交談起來,只聽得她們交頭接耳地說著“江王府是不是那個……”,“是,是,就是江王府。”,“我記得是圣上的弟弟?”,“對,圣上異母的弟弟,應(yīng)該是住在長安?!?p>  白襄看她們也不是特別清楚,起身抱拳說道:“多謝各位姑娘為我解答,大家都可以一起吃?!庇謱δ俏圾d母說道,“咱們都一起吃,就麻煩廚房多上點酒肉來?!北娙丝此荒樥鎿矗坪跬耆恢浪齻兪亲鍪裁吹?,竟都害起羞來,各個臉紅著推推搡搡,老鴇也不敢讓她們都作陪,那別的生意可怎么辦,便只叫了個剛來這兒年紀最小的姑娘,對白襄說道:“這是新來的小娘子秋箏?!北銓e的姑娘帶了出去。

  這秋箏只有十四五歲,生得雖不說貌美如花,卻也模樣乖巧,白襄不解為何都走了,見只有她一人站在那兒,還道是只有她想和自己吃飯呢,連忙招呼她過來坐。秋箏見白襄拿起茶壺,就急忙提過來幫他倒茶,又手上極為生澀地拿起點心想喂給他吃,白襄忙接過點心說道:“我自己能吃,你拿給自己吃吧?!币贿叧灾贿吙创巴鈦硗巳?。

  等小二端了飯菜上來,白襄便指著窗外問道:“那邊那個用圍墻圈起來的房子是什么,怎么燒黑了那么大一片?”小二擦擦手來窗邊看出去,說道:“那呀,那是縣令的宅府,前幾天有武林高手把他全家老小七口人咔了,頭就吊在房梁上,咦!那場面,客官你先吃,吃完了我再說,我怕你聽了吃不下?!?p>  白襄正聽得起勁,趕緊說道:“你說吧,我吃得下,你吃沒吃,來一起?!闭f完就坐下開始盛飯。那小二哪敢一起吃,忙說:“多謝客官,小的吃過了,那客官想聽,小的便接著說。這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高手,除了掛著七個砍得干凈利索的頭,全部官差都找了整整六天了,殺手是一點人證物證都沒留下,估計這次是真抓不到了,但是……”這小二神神秘秘沖到門口打開門左右看了,又關(guān)門回來低聲說,“民間有傳聞,稱這事發(fā)生的前兩天有一群外地來的人,十多個姑娘各個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兒,騎著駱駝,有一個男的,長得都不是中原人的樣子?!?p>  白襄說道:“你是說他們只有一個男子和十幾個女子?”小二嘆著氣說道:“可惜小的沒眼福,聽說他們在這兒住了幾天才走,這城里好些人都看見了,客官吃過飯下樓走走,打聽一下便知道。”

  “好”,白襄說罷,就幾口吃完飯菜,對這秋箏說道:“你慢慢吃啊,我出去逛逛?!闭f完便下樓去了。

  白襄走在街上,此時正是傍晚時分,晚霞灑落在石板路上灰石墻上,住得遠的商販正收拾著攤位準備回家,住得近的還在賣力吆喝著,見著城里人來人往,好是熱鬧,怕馬兒受驚,白襄便下馬牽著它步行。

  走著走著白襄聽得前面喧嘩聲喝彩一片,便從人群中擠過去一看,是兄弟兩人在表演雜耍,頂著彩釉瓷碗跳來跳去。白襄想起幾個月前也是這樣情景遇到燕瀟凌珍兒二人,當時夕佳還在自己身邊,大家整日說笑玩鬧,也是一段快過日子,想著嘴角微笑了起來。

  無心看雜技,白襄退出了人群又往一旁走去,聽得杯碗叮當作響,白襄心里想道:“好了,前面就有茶館?!惫?,一間灰撲撲的茶館藏在拐角處,里面人聲鼎沸,坐滿了腳夫商販,白襄走了進去入座,小二走過來問道:“客官喝什么茶,咱們店有綠茶,涼茶,菊花茶……”白襄不懂這些說道:“都行,你看著來吧。”當下便凝神聽旁人交談。

  可聽了許久也沒聽見任何人說起那事,小二端了茶上來,白襄就問道:“你知道縣令那個事嗎?”不料那店小二一臉驚愕,神色緊張地左右顧盼,又回頭在白襄耳邊小聲說道:“這可打聽不得!那是魔教的人干的?!卑紫逡娝@樣怕,也許是知道什么,便拿出剛剛結(jié)飯錢找補的幾個碎銀子給他,低聲說道:“你都說給我聽聽。”那店小二見了錢,眼珠滴溜溜的轉(zhuǎn),忙伸手去接了,說道:“客官隨我來,咱們換個座兒?!?p>  說完就端著白襄的茶進了一個雅間,白襄剛坐下,店小二就把門窗關(guān)了,才過來低聲說道:“客官,前幾天有人在外面聊起這個事情,然后走在街上就被殺啦?!卑紫弩@訝道:“有這么邪乎,那有人看見兇手沒有?”店小二說道:“沒有,就算有人看到也再不敢說話了。”白襄又說道:“不是說他們已經(jīng)走了嗎,騎駱駝的那些人都走了那就可以說了吧,之前你有沒有看見他們?”店小二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干的呀,客官你怎么也知道騎駱駝的人,他們那天就從我們店門口走過,那駱駝清一色雪白的,背著十個女人樣貌比春香樓里的姑娘們俊多了,就跟……就跟仙女一樣?!?p>  白襄聽他說的夸張,笑道:“去哪里能找到十個仙女,你再說說和他們一起的那個男子。”店小二說道:“那個男子和另外一個女子坐在轎里,他是外邦人,頭發(fā)彎彎曲曲的,跟我們長得不一樣?!卑紫逑肓讼?,突然問道:“轎子里的女子長什么模樣,穿的什么顏色衣服?”店小二支支吾吾,然后說道:“這個……呃,好像是粉衣服?”白襄估計他是記不清了,或是根本沒親眼見著,又問道:“那為什么說是他們干的?”店小二說道:“他們一行人在城里住了一天一夜,第二晚半夜里就走了,就是這第三天一早,府里的人就去報官,發(fā)現(xiàn)縣令大人慘死在書房里。這要不是他們干的,又何苦要連夜就走呢?!卑紫蹇此彩遣孪耄犞X得無趣,便說道:“好了,下去吧?!?p>  喝罷了茶,出來已經(jīng)天黑了。白襄往縣令府上走去,只見門上都被貼上衙門的封條。環(huán)顧四周沒有人,白襄輕身躍上圍墻,跳了進去。剛進院子,一股直沖腦門的尸臭味撲鼻而來,白襄鼻子靈敏更是受不了臭味,索性一把撕下衣袖上的布來蒙住口鼻。原來是這行刺官員的案子太過駭人,尚未破案,衙門就下令把證據(jù)都留著,將這尸首停放在府上暫不急著入土。

  白襄走過院子順著味兒來到堂內(nèi),只見墻上地上,目光所到之處盡是星星點點的血跡,就像有人提著還在流血的頭甩來甩去一樣,滴落而成。白襄看見插著香的祭壇下面有草席凸起,裹著東西,惡臭更濃了,心里明了這定是那些尸首,便拿出火折子撿了臺上的一只蠟燭點燃,朝草席堆走了過去。扒拉開草席,一個女人頭顱骨披頭散發(fā)碌碌地滾落出來,雙目睜著,白襄從不害怕這些,忙湊近去想看傷口,心里想道:“幸好是冬天,腐爛不至于很嚴重?!北隳弥灎T仔仔細細看她的喉嚨,只見那咽喉地方有一處利索割痕,但是這整個斷面又和割痕沒有完全重合在一起,看上就像是先被割喉再砍頭一樣。

  白襄一一看了,除了縣令和一個婦人沒有割喉的痕跡,另外五人,四個女子,一個男子,都被一樣的刀法割破喉嚨,白襄心里暗暗想道:“千萬別是夕佳做的啊,可這刀的痕跡又和她的刀幾乎是一樣的……”

  白襄站起身來,可能是被臭得頭還有些暈,甩了兩下腦袋,抬頭一看,燭火印在墻上卻是一輪人血畫的巨大彎月,足足有兩尺多長,在燭光的跳動下顯得詭異妖冶萬分。心里想到:“這就是為何那店小二要說是魔道的人干的?!闭吹萌肷?,聽得遠處街上有人高聲叫喊道:“里面有人!”便吹滅了蠟燭,變成狼從窗戶跳了出去。

  原來那日夕佳和星言路過此地,駱駝鈴聲響起,百姓們從沒看這般陣仗,怕惹上麻煩,紛紛起身避讓。待侍女走在前頭找了一家酒樓,老板娘疾步過來熱情迎接道:“二位客官里面請?!蹦切╇僦觽円娝麄円恍腥敲廊耍挂矝]臉上前來拉客,都躲去一旁。等上了一桌子好菜,星珞對夕佳說道:“我們先吃,吃過了她們再吃,吃完我倆去街上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毕研χc點頭說:“好的。”

  用完餐兩人放下碗筷走出門去,一眾侍女皆跪在地上柔聲說道:“恭送少主?!眱扇隧樦蟮劳白呷ィ吡藥讞l街,有攤位的擺著攤位,沒鋪面的人挑著擔,賣冷食的,賣糖葫蘆的,孩童拿著撥浪鼓跑來跑去,熱鬧非凡,星言卻疑惑地說道:“怪了,從進城起這一路上是半個乞丐都沒見著。”夕佳不解,問道:“沒有乞丐是怎么了?”

  星言說道:“每個地方都有乞丐,有的是因為洪水或者干旱流離失所的災(zāi)民,有的是被山賊草寇搶去農(nóng)田的難民,更有那些先天或者后天斷了手腳的人,這些人只能在街上乞討要飯?!毕颜f道:“我們之前在一個鎮(zhèn)上也碰見了一群小叫花,但是,會不會有人出錢幫助了這些人?!毙茄哉f:“這個世道還不至于有圣人出來救走這些要飯的,走,咱們?nèi)枂?。?p>  說罷,星言拉著夕佳往人潮擁擠處走去,又對夕佳說道:“判斷一個地方的縣令是不是貪官,最明了的法子就是看百姓,如果他們衣服房子完好而不是打滿補丁,門前的路也平平整整,沒有破爛不堪,人人都有自己的營生,那就沒什么大礙,這個官就是個好官?!毕烟ь^看了看四周,家家商鋪都還燈火通明的,轉(zhuǎn)頭對星言說道:“這房屋都挺漂亮呀,人人都在做買賣。”星言解釋道:“這已經(jīng)是縣令府邸前面的街道了,當然看著是漂亮的。”

  正說著,前面就有一個金黃稻草編織成小門的棋館,門口種著一排綠竹,十分雅致,一看就是人文墨客愛去的地方,星言往那一指,說道:“咱們?nèi)ツ抢飭枂??!眱扇诉M了棋館,找了位置坐下了,小二過來點頭哈腰問道:“兩位客官喝什么茶?”星言想了想,說道:“上壺陽羨茶?!?p>  夕佳并不會下棋,便拿了象棋搭房子。星言低聲說道:“你聽他們在說什么?!?p>  兩人聽見旁邊一桌的人在低聲說著:“真虧他李大人想的好法子,竟送只獅子去祝壽?!?p>  另一人說道:“可不是嗎,給他出點子置辦的人這回是領(lǐng)了不少賞錢。”

  那人說道:“也該他領(lǐng)的,聽說是波斯國一路運過來的獅子,路上都吃了不少豬羊,養(yǎng)的油光水滑的?!?p>  另一個下了一步棋又說道:“那獅子還在府上嗎?”

  那人又說:“好棋……呃,前兩天已經(jīng)往運往京城了,你來得不巧,李大人才在府里辦了筵席,請咱們?nèi)タ匆环藷狒[,哎,那張家兩兄弟辦事妥當?shù)?,挑的獅子也是好生威武,你便是早來兩天還能一同去觀賞?!?p>  夕佳低聲嘆道:“真是不巧?!?p>  星言笑了一笑,看了夕佳一眼,示意她接著聽,小二這才端了茶上路,給二人倒上。

  那兩人下了幾顆棋,又小聲說道:“估計這次李大人是真要升遷了?!?p>  另一人說道:“就憑他賀禮送的好?”

  那人說道:“不止如此,去年就有傳聞?wù)f圣上有意讓李大人去京師侍奉,幾年來這偌大個梁州城,管得是妥妥當當?shù)?,況且李縣令他父親,是橫海節(jié)度使,他妹妹是皇上親弟弟身邊的側(cè)妃娘娘,這一家人那才真是……”兩人又嘖嘖酸了一回。

  夕佳低聲說:“看來這縣令不是貪官呀?!?p>  星言點點頭,就又聽另一人說道:“只不過獅子這事……我在城外聽了有人說起一樁傳聞?!?p>  那人嚴肅道:“什么傳聞?”

  另一人說:“上個月聽說李大人派手下把城里那些乞丐還有孤兒,都一一搜羅起來,說要送到郊外去,撥款修了個救濟堂,這事你聽說沒有?”

  那人說道:“是有這回事,這和獅子有什么關(guān)系?”

  另一人說:“只是都看見這乞丐是被帶走了,但這救濟堂是包給哪家兄弟修去了,我問了張家兄弟,他們都沒看到任務(wù),本來我還想領(lǐng)了任務(wù),拿的賞錢好過年的。況且,現(xiàn)在也沒看到救濟堂修在哪兒,還有人說這獅子在郊外都養(yǎng)了不少時日,你說他把獅子放那兒干什么……”

  那人卻打斷道:“些許是他讓府里的人去修了,沒有包給外面,你就眼饞這包工的錢,下次再有好事我讓府里的人先給你說,你呀,安安心心的做事?!?p>  另一人還說:“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那獅子……”

  那人想堵住他的嘴,打斷道:“行了行了,別打聽了,誒,將你的軍?!?p>  星言看了夕佳一眼,擺了一下頭說:“快來,我知道了?!眱扇俗吡顺鰜?,星言才說道:“那些乞丐定是被喂給獅子了?!毕洋@訝道:“啊,可那獅子不是進貢給皇上做壽禮的嗎,為何要喂它吃人?”星言說道:“他肯定是有什么陰謀,吃過人的猛獸會一直記得人的味道,小時候看馬戲,我娘告訴過我,吃過人肉的獅子老虎,只要餓了就還會去找人吃,它永遠會覺得人就是它的食物?!毕颜f道:“那我們算是人肉還是獸肉?”星言笑了出來,說道:“到時候你去問這只獅子吧?!?p>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走到縣令的宅子前,看了這高高的院墻,星言說到:“咱們明天晚上進去看看?!毕褑柕溃骸盀槭裁唇裉觳蝗ツ??”星言說:“今天回客棧洗澡,明兒在街上買點吃的用的,到了晚上做完事就好直接去長安了?!眱扇送刈咧飞舷延謫柕剑骸霸蹅冞M去做什么事?”星言說:“如果真是他把乞丐喂獅子了,你說他該不該殺?”夕佳說道:“那自然是該殺的?!毙茄杂謬烂C地說道:“正所謂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只是還不能完全確認,明天起早點我們?nèi)ソ纪庹艺?,看能不能遇到線索?!?p>  夕佳點點頭,兩人走著回客棧休息了,一夜無話。

  兩人卻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了才醒,吃了早點安排侍女去買路上用的東西,便又走到街上,星言說道:“先給你買兩身新衣裳。”夕佳笑著說:“好?!?p>  進了賣衣裳的鋪子,那掌柜見二人生的一副郎才女貌,穿貂戴玉的,便跑去拿了最好的綾羅綢緞出來,給夕佳試衣,星言給她選了一套碧色,一套櫻桃色,一套嫩綠色。又給自己買了兩套黛色,紺青色長袍。轉(zhuǎn)念一想懶得走去農(nóng)市了,星言便對那掌柜的說道:“你的馬放在哪里,租給我用半天?!?p>  那掌柜見他語氣態(tài)度,以為怕是哪家的公子王爺,當下不敢拒絕,看了一眼夕佳,回頭對星言支支吾吾說道:“呃,公……公子要幾匹?”星言說道:“兩匹?!?p>  那掌柜進了院里,一會兒牽出兩匹成色普通的馬兒,遞給星言。星言從衣襟里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柜臺上,一邊問道:“你知道李縣令修的那個乞丐救濟堂在哪里嗎?”那掌柜的見他先給了錢,心里踏實多了,說道:“具體的位置小人不知道,但東側(cè)城門口住著一個寡婦曹氏,這事之前,城里那些叫花子晚上都去歇在她家外面的棚子里過夜,或許她知道他們在哪兒?!?p>  星言又把剛買的幾套衣服放在這里,說道:“多謝,衣物我們回來再來取?!北愫拖羊T上馬往城門口跑去,這馬雖是運送貨物的冷血馬,騎著倒也穩(wěn)妥舒服。兩人一路穿過農(nóng)市奔到城門口,這邊都是從城外來趕集的鄉(xiāng)民,雞鴨牛羊糞便遍地都是,星言素來愛干凈,在馬背上掩著鼻子跑過,后面卷起一片黃沙。

  城門邊上,果然看見一個破爛稻草棚子,掛著副破旗,寫著“酒家”二字,一個婦人穿著樸素衣衫,在那招待喝酒的鄉(xiāng)民。眾人見他二人下馬走來,都好奇地伸了伸脖子,想看又不敢惹事,都低著頭喝酒。

  星言并不坐下,徑直走過去,攔著那婦人問道:“你就是那曹氏?”

  那婦人看星言模樣高貴,忙神色緊張地在衣衫上擦了擦手說道:“是,是,公子有什么事?”星言又說道:“聽說之前那些乞丐在這里過夜是嗎?”那婦人伸手指著這片布圍著的院子回答道:“晚上這里沒有客人,那些乞丐孤兒就睡在這里?!庇诸I(lǐng)星言到邊上說,“這是他們的草席,縣令大人派人把他們帶走后草席就堆在這里沒用了?!?p>  星言又問道:“后來你與這些乞丐有什么聯(lián)系沒有,他們可有人給你傳話?”

  那婦人想了想,說道:“小民和乞丐沒有說話,但有兩個七八歲的孤兒,每天晚上都從這里拿一碗稀粥去喝,他們說到了那邊會找人傳話給小民報平安,但一直沒有音訊,小民一直有心收留那兩個孤兒,可他倆覺得拖累我,便跟著江大人手下走了?!闭f罷,抹了幾滴眼淚,見星言沒有說話,又招呼道,“大人喝什么酒?”

  星言自然不愿在這里飲酒,說道:“不必,那你知道有哪些人去修了這個救濟堂嗎?”那婦人搖搖頭,說道:“沒有聽說誰去修了。”星言微微點頭,說道:“好,你去忙吧。”便和夕佳走了出來,對她說道:“回城里玩會兒,晚上看看他縣令老人家。”

  兩人漫步回去拿了衣服還了馬,玩到天色黑了二人才回客棧里休息。淺淺睡了一會兒,待到午夜,侍女叫醒二人,夕佳問道:“一會兒咱們帶侍女去嗎?”

  星言說道:“當然要了?!鞭D(zhuǎn)身隨意選了兩個侍女說道,“你們兩個一同去?!蹦莾蓚€侍女埋著頭,屈膝柔聲說道:“是?!毙茄杂謱ο颜f:“咱們都穿上夜行衣,從院墻跳進去,抓個下人帶路直接去他房里,跟著我,不要分頭行動,切記不要把府里人都吵醒了,如今離京城近了,可別捅婁子?!?p>  等四人換上了夜行衣,星言對剩下的侍女說道:“從現(xiàn)在算起一個時辰以后來縣令府西側(cè)門接應(yīng),然后直接上路去長安?!蹦前藗€侍女跪在地上柔聲說道:“是,恭送少主?!彼娜顺隽丝蜅#阋宦吠h令府上走去,四處黑燈瞎火一片寂靜。

  到了院墻,四人都輕輕一躍跳了上去,星言看見不遠處的屋前有一小廝正提著燈籠打瞌睡,潛身走了過去,從他背后一把捏著那小廝的喉嚨說道:“李縣令的屋子在哪兒?”

  那小廝被捏住氣管,想叫也叫不出來,只得用手指著里面,星言另一只手拿過他的燈籠吹滅了,讓他帶路。繞過了書房,小廝指了指眼前這個燃著碳火的屋子,星言眼神示意侍女推門,那侍女極輕緩地往里推進,這門像被風吹一樣發(fā)出“咔咔”的聲音,卻沒推開,原是這門從里面鎖上了,星言在小廝耳邊低聲問道:“他睡的哪個位置?”

  這小廝又指了指東邊的一扇窗戶,星言把小廝推給夕佳,夕佳用刀抵著他的喉嚨。

  星言走到窗邊,輕輕一推,這窗戶嘎吱一聲打開了,星言輕身一躍翻了進去,就剛好站在縣令的床尾邊上,丫鬟見了一黑衣人跳進來,嘴巴剛要叫出聲,就被星言從袖里滑出一把匕首扔了出去,直直插進心窩。

  夕佳從窗外見星言已經(jīng)動手殺了那丫鬟,自己也不想管理這小廝,摸出腰間修羅刀,順手在他咽喉一劃,了結(jié)他的性命,把人放到一邊,便從窗子輕輕躍了進去,站在星言一旁。那兩個侍女沒聽到指令是不能動的,跟木樁似的依舊站在窗外。

  李縣令不知是聽見丫環(huán)撞得咚的一聲,還是被彎刀冰到脖子,從夢里驚醒過來,就著月光,看見眼前兩個蒙面黑衣人站著,被嚇得不輕,哆哆嗦嗦地說道:“這位俠客……”一旁李縣令的小妾聞聲醒來,看到這架勢便想要尖叫,被縣令喝?。骸伴]嘴?!绷ⅠR又對星言好聲說道,“這位大人,您想要什么,只管告訴下官,下官家父是橫海節(jié)度使,金銀珠寶還是房契田地,只要您想要統(tǒng)統(tǒng)都給您拿來,只要您一句話下官就……”

  星言不想聽他啰嗦,不等他講完就緩緩說道:“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想問你一件事。”那縣令瞪大眼睛忙問道:“是什么事,大人請講?!毙茄哉f道:“聽說你收羅了好些乞丐孤兒,他們都去哪兒了?”

  那縣令一聽他問起這個,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眼珠子也不轉(zhuǎn)了,旁邊那小妾抱著他胳膊打了一個哆嗦,他才回過神來說道:“下官只吩咐人去修救濟堂,最近事務(wù)繁多沒有去查看,所以并不知道他們是否安置好了。”

  星言冷笑一聲,暗想這縣令說話也確實圓滑,刀架脖子上了,還能幾秒鐘想個說辭搪塞過去,便想嚇一嚇他,把刀在他脖子上一拋,換了個手接住,又落在他喉嚨上,嚇得他焦眉皺眼,牙齒咬得格格響,也沒吭出聲來。星言又問道:“你說你送一只吃人的獅子給當今圣上,是什么居心?”

  那縣令睜大眼睛看著星言,顫聲說道:“何來吃人這一說噯,那獅子一路上都是喂的牛羊豬下水,半月才吃兩回肉,買肉的賬本都在書房,下官現(xiàn)在可以找給你……找給大人看。”

  夕佳有點信了他的話,悄悄拉了拉星言袖子,低聲說道:“他不會說的是真的吧?!毙茄砸矊⑿艑⒁?,收起彎刀,退了一步說道:“那你起來,把賬本給我看看?!庇謱ο颜f道,“叫她們進來看著這女的,不要她亂叫?!?p>  夕佳走過去把門打開叫侍女進來,命她二人找了布來把她嘴堵上,一邊一個架著這小妾??h令聽了抓起衣服襪子就亂穿了起來,沒有人服侍他,便穿得歪歪扭扭,最后倒還不忘套上披肩,領(lǐng)著眾人往書房走去。

  到了書房,李縣令自己把蠟燭點上,就忙不迭地去桌上摞著的紙里翻翻找找,一會兒拿出一個藍色賬本,說道:“大人請看,這頁,這是托人去波斯給圣上買獅子的記賬,這頁是一路上請人照看的花銷和買食物的記賬,這頁……這是修建救濟堂的記賬。”

  星言細細看了,又往前面翻了翻,也有去年前年的壽禮記賬,雇人的和購置的每項都分別記錄得清清楚楚,可這修救濟堂這頁卻只有這一項,按理說也該像前面一樣,把雇人召集乞丐,雇人修房屋,還有雇人每日散伙食給乞丐的花銷一項項寫下來。

  星言已知這其中定是有鬼,又一下發(fā)現(xiàn)問題的所在,說道:“為何這專門記錄圣上壽禮的賬本,卻又記錄叫花子的事情?”李縣令語塞,想了一會兒說道:“這救濟堂是用圣上的名義修的,也是給他的壽禮?!?p>  星言見他雙眼轉(zhuǎn)動,知道是現(xiàn)編的,說道:“不愧是梁州縣令啊,不管我問什么你都找得到籍口,不過下次你能回答得快一點,就更令人信服了?!蹦抢羁h令還在嘴硬,伸出三個手指說道:“下官在此發(fā)下毒誓,如有半句虛言,定遭天打雷劈??!”星言啪地打了縣令發(fā)誓的手指,說道:“我不想聽你發(fā)假誓,你就告訴我,送那吃人的獅子進宮到底是想害誰?”

  正在這緊要關(guān)頭,門口響起一串輕盈地腳步聲,一個小丫環(huán)敲了門,輕聲喊道:“老爺,夫人讓我來看看老爺,怎么還在書房呢?!?p>  星言使個眼色,一個侍女立即走過去把門打開,那丫環(huán)十三四歲模樣,反應(yīng)也是極快,見開門這人穿著一身黑衣,手里燈籠跌落到地上,“啊”的一聲掉頭就要跑。那侍女像抓小雞似的一把拽住她的后領(lǐng),掐著喉嚨抓她進來,冷冰冰地說道:“不許叫。”那丫環(huán)哪還叫得出來,直佝著腰干咳,找來布條堵著她的嘴,和李縣令的小妾一起跪在角落。

  一旁的侍女突然跪下來,柔聲說道:“少主,還剩半個時辰。”

  這時星言拉下面罩,露出冷峻傲氣的臉龐,坐到李縣令辦公事的木椅上,緩緩說道:“李縣令,我不是哪派的黨羽,也不是皇上的鷹犬,只是家父在京師長安為官,所以多嘴問一句,這獅子,到底要沖著誰去的?!闭f罷便擦起自己的彎月刀來。

  那小妾見縣令遲遲不說話,自己倒主動“唔,唔”地示意他們,星言對侍女說道:“讓她說。”侍女拿出她嘴巴的布條,那小妾跪著爬了出來說道:“這位大人,妾身知道是誰讓咱家老爺買的獅子,是他那江王府的親妹妹托他……”

  “住口,你這賤婦!”李縣令見她真給說了出來,急得低聲喝罵道:“你以為你說了他就不殺你了嗎,他摘下面罩那刻起,一切就都注定了,你就安心等死。”那小妾聽完,癱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哭道:“都是她害的我們……她要讓賢王妃,她要害穎妃娘娘……”

  星言聽了,見是婦人家的事,不耐煩地說道:“如果是什么妹妹姐姐的事情,我倒也不想聽了,李縣令,你抓了多少乞丐孤兒,可有記數(shù)?”

  李縣令苦笑道:“梁州城里十一個,城外七個?!毙茄耘牧伺姆瓑τ≡谘澩壬系幕?,說道:“你家有十八口人來抵命嗎?”李縣令說道:“不夠,算上老婆子一共十六口人?!毙茄哉f道:“罷了,我也沒閑工夫殺這么多?!毕崖牭靡獎邮至?,嘴角微笑著說道:“也對,那我們殺幾個?”

  星言隨口說了個數(shù)字,道:“那就七個吧,已經(jīng)死了兩個仆人,這房里還有三個,再去找兩個。”那小妾一聽把自己算了進去,哇哇嗚嗚地哭了起來,夕佳最煩別人哭鬧,一個飛步上去,手起刀落,血汩汩從喉嚨里噴涌而出,濺了旁邊丫環(huán)一身,那丫環(huán)嚇得愣住,夕佳又順手一刀劃過她的喉嚨,兩人才身子慢慢倒在地上。

  夕佳回頭得意地笑道:“瞧我刀法快吧?!毙茄哉f道:“還行,但你這刀一會兒割不下來頭,過幾天去長安給你買一把長的,最時興的那種斬鋒唐刀?!毕芽粗约旱男∏煞Q手的修羅刀,說道:“我就喜歡我這個刀,”又轉(zhuǎn)頭問道,“為什么要割頭?”星言答道:“做了錯事的人就要被割頭?!毕延终f:“是不是這樣能嚇到別人?”星言笑了一下,說道:“你說得對,但主要是因為我們從來都是這么做的?!庇种钢羁h令對侍女說,“先把他砍了,我們再去找兩個人?!?p>  夕佳走遠了幾步,生怕被血沾到臉上,星言讓兩個侍女把李縣令捆著跪在地上,李縣令雙目緊閉視死如歸的模樣,卻也不敢呼救,只怕妻兒聽到跑出來送死。就在這時,聽得不遠處有人跑動,軍刀撞得劈劈啪啪地響,星言笑道:“李縣令,救你的人來了?!闭f罷,星言彎刀一揮,嗖地一聲,人頭掉落在地上,他也學(xué)著夕佳那樣得意地說道:“你看我這刀是不是更勝一籌?”夕佳不搭他話,一邊走到窗邊望向外面,一邊問道:“誰來了?”

  星言撇了一眼丫環(huán)妾室那邊,吩咐侍女說道:“砍下這兩個人頭,拿繩子捆著頭發(fā)掛到房梁底下,還有剛剛房子那兩人?!庇謱ο颜f,“我倆往里屋走?!?p>  兩人貓著身子,穿過門廊,只見對面一行人配著橫刀,提著燈籠,正往這邊疾步走來,夕佳左右看了無處可躲,正心里著急,忽然感到有人從背后一拉,自己騰空而起,竟落在門廊的房梁上,回頭看去,星言邪肆一笑,露出一顆晶亮的虎牙,豎著食指放在唇上。兩人坐在高處,看著這群人跑往書房去了,才跳了下來繼續(xù)往里走。

  一路繞過主房,從窗外看得炭火在盆里燒出火光,星言怕時間來不及了,直接一個推門進去,丫鬟剛站了起來叫道:“什么人!”,夕佳又飛身上前,一刀劃過丫鬟的喉嚨,那丫鬟跪倒在地上沒了聲音。

  李縣令的夫人還披著毛領(lǐng)坐在床上,看是這等情況,一雙眼睛瞪圓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星言一刀砍掉頭顱。

  星言一邊翻箱倒柜,一邊說道:“我找根繩子把頭掛起來?!毕淹饷妫犚娬菽沁呌写蚨仿?,說到:“我不想掛了,咱們過去瞧瞧,她們一定是撞上那些護院了。”

  星言本來就懶得動手,一聽她這么說了,順手一刀砍掉那丫環(huán)的頭,又將刀在床被上擦抹干凈放入刀鞘。兩人就又往剛剛李縣令睡的屋子走去,路上星言還說著:“這次人帶太少了,下次多叫兩個侍女,省得事事都讓咱們做?!毕岩舱f道:“可不是嘛?!?p>  剛走到門口,只見一個拿刀的小子從里面跌跌撞撞跑出來,正好撞到夕佳跟前兒,星言說道:“這是跑去通風報信的?!毕驯闾忠坏秳澠颇侨撕韲?,一腳踢到旁邊。兩人進了屋里,只見四個穿著青布衣衫的護院小廝,手里拿著橫刀和兩個侍女打得正酣,地上還砍倒兩個,鮮血尚自往外冒著。

  星言對夕佳說道:“速戰(zhàn)速決?!眱扇诉M去略施幾招就砍倒三人,只剩了一個年紀稍長的男子還拿著刀和夕佳打著,星言見他穿的衣服和別人不同,想來是個做事的,趁他沒顧著身后,一刀刺進那人的腘窩,那人慘叫一聲,撲通跪倒在地上。

  星言拿刀指著他的腦袋,說道:“這江縣令有幾個子嗣?”那人卻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心里萬念俱灰,竟然右手豎起自己的橫刀就撲了上去,星言來不及攔他,只得看他給自己做了了結(jié)。夕佳走上去問道:“你怎么知道他有子嗣?”星言把彎月刀扔給一個侍女,讓她去擦干凈,轉(zhuǎn)頭對夕佳說道:“因為他府里明明有護院,卻一直不叫救命,還讓這些女人安靜點,就是怕把他孩子吵醒了,吸引過來被我們殺掉?!毕腰c點頭。

  正好聽得駝鈴聲從街上傳來,幾人收拾好走出去,路上夕佳說道:“有時候你和我那哥哥真像,他也是這么聰明。”星言打趣她說道:“哥哥還是情哥哥?”夕佳紅了臉,罵道:“又放屁了?!?p>  星言見眾人全身而退,心里高興,哈哈笑了幾聲,說道:“一到晚上就想你那哥哥,你說他要是聰明,那他怎么不知道你的好,放著這么殺伐果斷的姑娘不要,依我看啊,他定是十足的蠢材?!毕崖犓@么說白襄,頓時火上心頭,但自己嘴粗舌笨,一生氣就更不知道怎么還嘴了,只說道:“他不喜歡我殺人,而且他也不是蠢材?!?p>  星言聽了不解,四人翻過圍墻騎上駱駝,往長安天都走去。進了轎子星言還追問道:“你哥哥是什么族類,他不是狼族的么?”夕佳坐在鋪臥上驕傲地說道:“他不僅是狼族的,他還是白狼,全身雪白?!?p>  星言聽得認真,竟不自覺親手倒了杯葡萄酒酒,喝著說道:“為什么他是狼族卻不喜歡你殺人,這說不通啊,那他自己殺人嗎?”夕佳仔細回憶了一番,才說道:“他從沒殺過人,這有什么說不通的,就像有人喜歡狗,所以不喜歡別人殺狗?!毙茄月犃藫u搖頭,說道:“但是人有壞人,狗也有壞狗,再喜歡狗的人見了瘋狗也敢把它殺掉?!毕堰B忙向著白襄說道:“要是有人欺負他或者欺負我,哥哥一定會把他殺掉的?!毙茄月犓@么說,冷笑一聲,仰倒在床上,說道:“不知道人有什么好的,個個都是唯利是圖,我真想不明白怎么會喜歡人。”

  夕佳一時之間也并不明白,正如不明白他為什么寧愿出去幾十載,也不愿意當狼王;更不明白朝夕相處的他,怎么會不愿意娶自己;明明往日里笑得那么開心,整日一起吃飯練功,看夕陽西下,斗轉(zhuǎn)星移,還自以為是郎有情妾有意,越想胸口越堵得慌,又怕被星言看見了取笑,當下喃喃說道:“他的事情,不明白的可多了。”星言沒察覺異樣,還問道:“他叫什么名字?”夕佳眼里噙著淚水,側(cè)過身子回答道:“白襄?!?p>  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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