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穿越者的責(zé)任
張牘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他能清楚地看見床架上雕刻的龍鳳圖案,這是夫人特意請工匠新制的,連龍須和鳳冠都雕得栩栩如生,極是精致。窗外有幾只鳥飛過,落在院子里的樹上啾啾地唱,遠遠的街面上有小販吆喝起來,聲音抑揚頓挫,像一首歡快的歌。他把心神收回來,感覺肩膀上受傷的地方有點隱隱的痛,大概是昨晚太激烈的緣故。
昨晚......!他忍不住微笑起來。
玉蓮還在身邊熟睡,雖然未施粉黛,臉上的一抹紅暈仍顯得嬌俏可人,那是一夜歡愉后留下的痕跡。此刻的她如此安靜,只有輕微的鼻息聲像深夜里幽幽傳來的塤的樂曲。張牘細細打量著她的臉,這還是第一次在她睡著的時候看她,就像看一個嬰孩一般,心中充滿喜悅,還有無限的憐愛。
玉蓮悠悠醒轉(zhuǎn)過來,一睜眼便對上了張牘的目光,紅著臉笑了一下,問道:“張郎,你醒了多久了?”
張牘挑了下眉毛,糾正她道:“還叫張郎嗎?”接著便伸手來摟玉蓮,觸手竟是滑膩如脂,兩人一起意識到自己和對方都是赤條條躺在一起,不禁又是害羞,又是興奮。
張牘想起昨晚愉悅的一幕,又來了感覺,剛想再復(fù)盤一回。玉蓮慌忙伸手攔住他親過來的嘴,無奈地笑了一下,“該起床給母親請安了?!?p> 古人的禮數(shù)真是又多又繁瑣。張牘只好克制沖動,起床穿衣,然后在玉蓮的幫助下洗面漱口。雖然他不習(xí)慣被人伺候,但玉蓮堅持說這是夫妻之禮,象征兩人舉案齊眉,琴瑟和諧的美滿婚姻。
兩人到前屋的時候,秦夫人正在跟牙婆商量買仆人的事,待她們談完,張牘和玉蓮便齊齊向夫人行禮請安,樂得秦夫人合不攏嘴,笑著應(yīng)道:“快坐下說話。”兩人坐了客位,秦夫人接著笑說:“見你們夫妻恩愛,我當(dāng)娘的也就放心了。”
張牘看了一眼玉蓮,見她也正含笑看著自己,便又向夫人作揖道:“該是小婿感謝岳母大人的成全。”
秦夫人點了點頭,正色道:“昨天我收到鎮(zhèn)江來的信,老爺已經(jīng)回家了,田產(chǎn)房舍雖有損失,但還保住了一些,只是大不如前,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和六姨娘都走了,老東西把龐家的事交接完,也回了他老家,我想他是沒臉再回來,現(xiàn)在得和你商量下這書坊的事。雖然以前是我和老東西一起經(jīng)營的,可他要是不在,我這女流之輩也不好出頭,今后只能仰仗你了。從今天開始,我把一切事務(wù)都轉(zhuǎn)交給你,希望你好生經(jīng)營,保住家里的這份產(chǎn)業(yè)。”
張牘聽了這話,趕緊站起身,向夫人一揖到地,慨然說道:“夫人請放心,我張牘定會不負所托,光耀門楣。”
秦夫人向前幾步跨到他面前,扶起他雙臂笑道:“我自然相信牘兒,我和玉蓮的眼光不會錯的?!闭f著,轉(zhuǎn)頭笑吟吟地看向女兒,玉蓮被她看得不自在,只是低頭微笑,臉上柔情無限。
張牘因為是入贅,所以也要等三天后去拜見老爹,這幾日便在秦家書坊跟隨夫人學(xué)習(xí)經(jīng)營之道,了解材料采購,銷售渠道等知識?;貋淼臅还と死?,李大嘴也在其中,見到張牘已成了老板,很是替他高興。其他人卻有些難以適應(yīng),黑皮更是把不屑兩個字寫在了臉上。張牘雖然心里不滿,但現(xiàn)在諸事繁雜,也不好跟他計較。
這一天晚上,忙完一天活的張牘回到臥室,凈過面后,忽然來了興致,便想著跟玉蓮親熱一把,不料玉蓮卻一臉憂色地坐在梳妝臺前,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
張牘走過去輕輕撫摸她的頭發(fā),問道:“書珍,你今天怎么不高興?有人惹你了嗎?”
玉蓮嘆了口氣,抬頭望向夫君,“今日我去拜見舅舅,聽到一個消息,西北匪患已成燎原之勢,人數(shù)足有二十萬之多。我記得你以前和我說過,其中一個叫李自成的人會是大明的終結(jié)者。那么,夫君,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終歸還是要面對現(xiàn)實的,張牘心想,這幾天自己過得太幸福了,幾乎忘了遙遠的西北所發(fā)生的足以主導(dǎo)歷史進程的事件。他現(xiàn)在該何去何從呢?繼續(xù)原先逃跑的計劃,那就必須帶上玉蓮,和雙方的家人,現(xiàn)在錢財還不夠,必須賺更多的錢,更何況逃亡之路何其兇險。如果不走了,留下來,總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得做點什么,改變歷史的結(jié)局,可是他會是這個天選之子嗎?
“書珍,你怎么看呢?”
玉蓮握住張牘的手,笑著說:“夫君忘了我在江心島說的話了嗎?夫君是進是退,玉蓮都生死相隨?!?p> “我當(dāng)然記得,”張牘輕輕撫摸著她的臉,目光溫柔而堅定,“以前的我,孑然一身,只想遠遠逃避這場災(zāi)難,可是現(xiàn)在,我有了你,我們還會有孩子,我已經(jīng)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不可能再躲開了。為了你,為了秦夫人,也為了我們的孩子,我不會再逃避穿越者的責(zé)任,我會盡我所能,改變歷史的走向?!?p> ”夫君,你,這是你的真心話嗎?“玉蓮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改變歷史,這是何其困難的事,夫君的身體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他真敢挑起這樣的擔(dān)子嗎?
張牘緩緩踱步到窗前,透過窗戶看著外面一地如霜的月光,定定地入了神,回憶起諸多往事,那些逃亡路上的艱險,被迫殺人時的慌張,被**圍攻時的絕望,都一齊從腦海深處翻涌上來,讓他重新感到痛苦。
“沒錯,書珍。去鎮(zhèn)江的一路上,我看過了太多苦難,我相信你也是,如果我們逃避了,這些苦難將無時無刻不在我們面前發(fā)生,在心里留存,恐怕我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救世,其實說到底,是救我的良心,不管成功還是失敗,我只是求一個心安?!?p> 玉蓮走過來,頭輕輕靠在他肩上,眼里已是泫然若泣,“夫君,我知道,其實你是為了我做出這個決定的,對不對?”
張牘沒有答話,只是輕拍著她的頭,目光重又回到遠處的月光底下。
到底是為了什么,現(xiàn)在還重要嗎?張牘心里想,我有了書珍,也就有了全世界,這是我的世界,我不去救它,誰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