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賈致公.誰是誰的刀
賈致公心中冷笑,卻面帶笑容,輕輕搖了搖頭,道:“圣州弟子不是洪水猛獸,更非巨奸大惡,對待我們總不用敵視吧?”
孔德祐急忙搖頭,笑道:“誰敢敵視圣州弟子?巴結還來不及呢?”
賈致公微微一笑,見與其他人距離越來越遠,一邊緩步向前,一邊笑道:“我這些年也沒有學什么大的本事,但至少記住了一句話,那就是把別人當笨蛋的人,才是真正的蠢材??桌蠣敭斎徊皇谴啦?,你更是聰明人?!?p> 孔德祐冷笑一聲,道:“也不知道賀大人是不是這么想?”
賈致公不想再繼續(xù)打這種無聊的啞謎了,停下腳步,笑道:“既然咱們都自認為不是蠢材,孔老爺為何就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呢?”
孔德祐笑道:“賈大人果然不是川西官場那些蠹蟲,快人快語,很符合我孔德祐的胃口?!崩湫σ宦?,道:“賀大人不僅是個聰明的讀書人,還是一個有野心的讀書人。只是他想要一統(tǒng)孟秋,不給我們這種世家大族留一條活路,是不是有些太狠心了?”
你還是率先沒能沉住氣。
賈致公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吃了一驚,收起笑容,冷冷地看了眼孔德祐,淡淡說道:“孔老爺,話可不能亂說?賀大人乃是孟秋父母官,本就是一縣之主。你的話要是傳了出去,再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可想過后果?”
孔德祐冷笑道:“亂說?我孔德祐在孟秋豈是一個亂說話的人?他日后要是逼我到絕路,我難道就不敢拼個魚死網破!”
賈致公更是意外:“我怎么聽說你孔老爺在孟秋說話,可是比知縣大人還要好使?我想,在孟秋,沒有你孔老爺同意,知縣大人什么也做不到。說句難聽點的話,他甚至都不能決定自己晚飯吃什么?!?p> 突然,賈致公發(fā)現(xiàn)孔德祐眼神中露出了一絲隱憂。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還是被他敏銳地捕捉到了。
孔德祐是覺得被切實威脅到了。
明白了這一點,賈致公卻愈發(fā)意外了。
孔德祐臉上已是常態(tài),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問道:“賈大人應該知道這些年孟秋換了好多任知縣,從來也沒有哪個知縣能有所作為,或者說句實話,是沒有哪任知縣想要有所作為。如果是在三年前,或者再往前一些,五年前吧,賈大人的話一點都沒錯。但今時不同往日,那種日子早已經一去不復返了?!?p> 回想一副唯唯諾諾模樣的賀雨婷,賈致公實在看不出上任不足一年的他有那么大的能量。
川西人實在是太復雜了。
賈致公不敢相信孔德祐的話,也不能懷疑他的話。
他決定什么也不說。
孔德祐并沒有準備住嘴:“讓知縣大人如我們這些大族家主的提線木偶一般,那時候并不是什么難事。就算是我們寫個紙條到縣衙,晚上要去睡知縣大人的老婆。他也只能乖乖把老婆洗漱打扮好了,在床上等著?!?p> 他沒有說謊,即便自己沒有這么干過,也一定聽說有人這么干過。
賈致公心中有些怒了。
對你這種人,賀雨婷做什么都不錯!
賈致公突然覺得有些開心了。
孔德祐雙拳緊握,臉上青筋暴出,咬牙切齒道:“沒想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日后受此屈辱的,可能就是我等世族了!”
雖然我不能將你們捉拿繩之於法,但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賈致公第一次覺得這句話好有道理。
他絲毫不同情孔德祐。
他甚至有種隱隱得快感。
快意恩仇!
你們都不是好人,都罪該萬死!
我不會因為你日后可能受到的屈辱,就忘記你往日犯下的罪孽。
更不會成為你拿來保住今日權勢的那把刀。
孔德祐察覺到了賈致公面色變化,道:“我并不想要賈大人的同情,更不會奢求賈大人相助。我只是想讓賈大人明白,如果說我孔德祐不是好人的話,那么他賀雨婷就更加不是。前些年在我橫行孟秋的時候,他幫我出謀劃策,一步步鏟除其他勢力。非要說我是元兇,那他也就逃不過幫兇的惡名。他一直想讓我獨霸孟秋,我也一直以為他是我的軍師。只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我也不過是他殺人的刀,不過是他想到達成自己最終目的的工具罷了?!?p> 賈致公再一次感到有些意外了。
如果孔德祐沒有說謊的話,那么賀雨婷野心不小。
這可就不僅僅只是一個世族魚肉鄉(xiāng)里的小事,也不僅僅只是小地方各勢力的爭霸,而是一個想要割據(jù)的分離勢力了!
性質完全不對了!
相比孔德祐,賀雨婷的行為將更加危險,對圣州的危害也更大!
決不能掉以輕心。
但歸根結底,賀雨婷不過只是一個文人,手無縛雞之力,靠什么讓家大業(yè)大、手下家丁無數(shù)的孔德祐成為自己手中的刀?
賈致公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道:“賀大人不過一介文人,算上衙役捕快,昨夜在你府上留宿的,也不過只有十來個人。憑你孔老爺?shù)膭萘?,將這么點人神不知鬼不覺,悄不生的滅了口,在川西這種地方,想來也并非什么難事?”
孔德祐一聲冷笑:“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保護,就算是孤身一人到了我府上,我也不敢違了他的意!”說完,咬牙切齒地咒罵道:“他就是個惡魔!”
你恨他絕非一天兩天了。
但回想初次與二人見面的情形,賈致公又有些遲疑了。
到底誰在演戲?
賈致公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既然孔老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那我就要多問幾句。在川西這種地方,賀大人想要對付你,能借助的絕非官府的力量。既然如此,他一介文人,能靠的是什么?”
孔德祐警覺地看了看周圍,覺得安全,這才低聲問道:“賈大人,你怎么就那么篤定賀大人是文人?”
賈致公一怔。
難道這都有假?
孔德祐苦笑著搖了搖頭,道:“賀大人是科舉出身的文人不假,但絕非單純的文人。不是小瞧大人,就算是你,也不見得是他對手?!?p> 賈致公再一次意外了。雖說從未將自己與頂級高手并列,但賈致公自認為單打獨斗,在川西應該沒有人是他對手。
井底之蛙,豈知道圣州弟子的實力!
與他爭辯沒有絲毫意義,賈致公只是笑了笑,道:“天下比賈某強的何止成千上萬,川西又同樣是臥虎藏龍,能人豈會少?雖然我對賀大人看走了眼,但如果說賀大人比我強,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p> 我是太虛偽了,還是太自信了?
孔德祐微微搖了搖頭,道:“賈大人太過自謙,大司寇府首席大弟子又豈是浪得虛名?孔德祐雖說見識淺薄,孤陋寡聞,但自認為并非沒見過世面的人。圣州弟子雖不常見,但見過的也不少。在我眼中,哪個圣州弟子不是人中龍鳳、高高在上?更何況是大人呢?”長吐一口氣,道:“但我還是要說那句話,我并非貶低賈大人,也并非對賈大人不信任,但賈大人您真的不見得是賀大人的對手。”
這次賈致公不在玩笑了,停下腳步,看著他,并不掩飾自己的懷疑。
孔德祐舔了舔有些顫抖的嘴唇,眼神之中透露著恐慌:“不知道大人聽沒聽說過‘九天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