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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百世為何不謝

第四章,終

花開百世為何不謝 說書的芙栗 3433 2020-11-05 23:44:56

  緋紅的圓月掛在空中,今夜本不應當是月圓的日子。風中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悟真讓那些沒來得及逃出去的僧人們聚到了供有舍利的佛塔周圍,自己則一個人立于寺院大門之內(nèi)等著她的到來。

  夜風微拂,悅耳的歌聲回蕩在山林之間。悟真聽得清楚,那正是幾百年前小芃給武真唱得歌,武真最喜歡的便是這首曲子,他記得那時小芃還會伴隨著歌聲跳舞。這數(shù)百年來,世間百事千變?nèi)f化,就連當初那個懵懂無知的傻小子也歷經(jīng)了百世輪回成了今天佛法高深的悟真大師。這數(shù)百年來,無論輪回成何人何物他總能記得以前的事情,不久后他更是聽聞小芃變成了嗜血的大妖,食人血肉。雖然她殺的那些人大都是罪有應得的惡人,可她偏偏喜歡吸食僧人的血肉。為了幫她清洗罪孽,武真不惜遁入空門。他用盡近百世的時間為她誦經(jīng)念佛,可她犯下的殺孽卻越來越多,就算武真一刻不休地誦經(jīng)都不能洗凈。如今她更是殘殺了半個修界人士,早已無法回頭。

  “幾百年了……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紅衣女妖已經(jīng)站到了悟真的面前,她伸手劃過男人的脖頸,將他肩上的花瓣撣去。

  “既然……你已經(jīng)見到了我,那是不是可以放下殺戮?”悟真沒有任何動作,他雙手合十放于胸前,表情十分平靜。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和尚,而你現(xiàn)在卻成了和尚,素衣白袍和當年的那個和尚一模一樣!”說著,女妖殷紅的眼中露著恨意右手掐住悟真的脖子,她咬牙切齒地看著男人。他臉上卻沒有絲毫怯意,依舊凝視著前方,似是篤定了女妖不會對他下手。

  女妖表情復雜,眼中的殷紅逐漸褪去,烏黑的雙眸中露出了不忍,片刻后她收回了掐在悟真脖子上的手,笑著說道:“好!我答應你!從今往后再也不濫殺和尚,可是那些仗著自己手上有些錢權的惡人,你救不了!”

  “種因得因,種果得果,我也不曾奢望自己能救得了所有人?!?p>  聽到肯定的答復女妖嘴角上揚,悠悠地說道:“我還有一個條件!用你的命來結(jié)束這一切!”說罷,她眼中滿是殺意。

  “你只要能夠放下這一切,就是殺我百次又何妨?”說完悟真閉上了雙眼。

  “呵呵……著急什么。聽說這佛寺里供著一個金剛杵?”女妖不著急動手,似乎另有打算。

  “你要做什么?”悟真滿臉不解。

  “我要看看這佛教圣物能不能用來殺和尚!”女妖微微笑著說道:“特別,是破了戒的和尚!”她笑容里透著一絲寒意。

  悟真心道不好,正想上前阻攔,身體卻重似千金,無論他怎么使勁都不見身體挪動分毫。突然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身處當年的那座破廟前。小芃身著紅色舞衣,妙曼的身姿隨著優(yōu)雅的歌聲舞動,銀白的月光鋪撒在地上,悟真已分不清這是否是夢境。他用余光看了一眼池塘的方向,那朵艷紅的鮮花正隨風擺動。佛寺中的至寶金剛杵在不遠的空中飄浮著,周邊浮動的黑氣,將金剛杵死死鎖住。

  “這是你在世間最后一晚,何不盡情的享樂呢?”聲音從他耳邊傳來,女妖趴在男人身后,指尖輕輕的劃過他的鎖骨。悟真腦子頓時一片空白,臉色紅的發(fā)漲,他死死地閉著雙眼,任憑女妖在他身上摩挲。

  “南無阿彌陀佛……”悟真瘋狂地念著佛號。女妖看著他額頭豆大的汗珠和紅得快滲出血的臉色,不禁嘴角上揚。這個人就算是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做著自己最討厭的事情都那么的可愛。想著,她輕輕吻上了他的雙唇。念佛的聲音停了下來,和尚依舊閉著雙眼,雙手搭在了小芃的肩膀上。

  “你,動情了?!逼讨?,女妖離開了悟真的雙唇,笑盈盈地看著她。

  “數(shù)百年前,我便已經(jīng)動情?!彼雽⑺龘砣霊阎校瑓s見她向后一個轉(zhuǎn)身與他拉開的些許距離,不遠處包裹著金剛杵的黑氣已經(jīng)散去,眨眼之間便金光四射。此時,一道金色的閃電有空中劈下,“嘭!”的一聲金剛杵砸在了悟真的胸口。武真只覺得一陣頭昏眼花,雙耳“嗡嗡”作響,胸口有一股熱氣涌了上來,順著張開了的嘴唇噴了出去。這金剛杵是佛寺中的寶貝,被砸中后不死也要飛出去好幾米順帶賠上幾根肋骨,可悟真卻只是吐了口血,打了個踉蹌。察覺到事有蹊蹺,悟真忙朝小芃的的方向看去,她已經(jīng)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金剛杵在落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悟真剛忙上去將小芃抱起,大聲喚著她的名字。懷中的女孩緩緩地睜開雙眼看著他溫柔地說道:

  “好熟悉的名字,這……是我在叫我嗎???!已經(jīng)多久沒有聽到有人這樣稱呼我了……好懷念??!”她眼中滿是悲傷,這數(shù)百年來她早已經(jīng)忘了自己是誰,只記得自己恨著哪些人,愛著哪些人,不曾悲傷也不曾歡笑,有的只是那深深的恨意和無盡的殺戮。她抬手撫摸著男人的臉龐,他已是滿臉淚水,她用拇指為他拭去臉上的淚痕輕聲說道:“你與佛道中的聯(lián)系在剛才應已被打斷,來生你就能忘了這一切,忘了我……”此時的小芃已經(jīng)氣若游絲,看著那個為自己哭泣的男人,她只能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我沒事了……以后……都不會有事了……”說完她閉上了雙眼。

  看著她的身體一點點淡化后消散在自己懷里,悔恨之感猶如巨浪朝自己席卷而來。浪費了數(shù)百年時間,竟什么都沒有為她做到!想著悟真重重地抽了自己兩個耳光,臉上傳來的刺痛,讓他稍微冷靜下來。猛地,他想起了那朵花,如果它沒事,小芃應當也沒事!轉(zhuǎn)頭一看,那花已倒在地上變得焦黑,花瓣已經(jīng)碎成了黑色的粉末,原來剛才落下的那道金雷劈得是它!一陣輕風吹過,花瓣的碎末隨風飄散開來,悟真像被搶了糖果的小孩追著那些散開的粉末便跑了上去。

  “哎……這已經(jīng)是她最好的結(jié)局,你又何必如此執(zhí)著呢?”一個陌生的女音從身后傳來,悟真回身看去,一個身著白衣的絕世美女一臉憐惜的表情看著地上燒焦的殘骸。

  “你說什么結(jié)局?你知道些什么?”

  那女子不知從哪里拿出了一個土盆,蹲坐到地上,用手小心翼翼地將殘骸收到了土盆之中。

  “一個人的魂魄,就算是執(zhí)念再深也不可能化做有實體的妖物,可當年她殺死那只花妖時被那個妖孽下了毒咒,所以才回得不人不妖?!?p>  “這我已猜到了八分,這些年來,她做下的殺孽定也被那花妖控制住了心神,否則她絕不會做出這些事情?!?p>  “噗!”女子像是被悟真逗笑了,緩了好半天才說道:“花妖的詛咒只是讓她變得不人不妖,這些年來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憑著自己意志去做的?!贝藭r,女子已經(jīng)把殘骸全部收拾干凈,開始動手挖動著殘骸下面的土壤,有的被她扔在一旁,又的被她捧進了土盆??戳艘谎勰莻€一臉驚詫,眼睛瞪得跟鈴鐺一般大的男人,女子笑了笑解釋到:“要是有一天你一個人被扔在這深山里,就連鳥都不敢停在你身旁,那時你也不會比她好到那里去。更何況她身上還有這花妖的詛咒,誰知道有沒有副作用!”

  “你這是什么意思?”武真不置可否,雖已猜到大半但心中還是不肯承認。

  “她心中的仇恨被無限放大了。那對將她丟在山中棄之不顧,而后發(fā)現(xiàn)她有利用價值把她當物品一樣賣出的父母;因為她天生殘疾,而嘲笑作弄她的路人;還有那個殺了她心愛之人的和尚。這些年她殺的人,哪個不是當年在她心中惡人形象的倒影。反正已經(jīng)生不如死,不如搞得生靈涂炭引天雷來將自己劈死。最差也不過現(xiàn)在這樣,魄散魂飛?!迸诱f著努了努嘴,在土坑深處挖出了一截墨綠色的莖干,莖干上方有被燒焦的痕跡。女子小心的把莖干拔了出來,一些根須跟著莖干被帶了出來。接著她小心地將莖干放入土盆,用土埋好后說道:“前天在呂宅看到那個匕首,她就知道老和尚跟你有關,細查后發(fā)現(xiàn)當年你死前便已與佛結(jié)緣,他們想渡你成佛”說著女子身處食指向上指了指:“就讓你成為特例,讓你記住前塵往事,以情關作為你成佛前的最后一道考驗。你知道,在她看來,這些所謂的成與不成都沒有問過你本人意愿的逼迫。當然,她也知道今晚就是她遭天罰的日子,所以這也是她最后的機會了。”

  武真結(jié)合女子的話和小芃之前的舉動,也想到了大概。她并沒打算用金剛杵來殺自己,而是這所謂的佛緣也只能用佛教的圣器才能斬斷,那小芃又怎么知道自己是否愿意結(jié)緣呢?女子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懷抱著那個埋有花骸的土盆,站起身來看著悟真說道:

  “她在等你動情,你若是動情了,那只能說明你并非真心與佛結(jié)緣,渡你成佛便是逼迫,她會動手幫你。若你已是泥塑金身,鐵石心腸,她便安心的飲雷而亡,也算是一了百了?!迸诱f完,用白絹拭去土盆周邊多余的土,轉(zhuǎn)身離開。

  “請問,你要帶她去哪?”武真叫住了邁開步子的女子。

  “忘川彼岸,那里有適合它生長的土壤,或許不就的將來它便能復蘇。到時候它既能安撫那些即將踏入冥土而不安的亡者,亦能從中學會放下?!闭f完女子身形已經(jīng)漸漸消散。

  “敢問姑娘貴姓?”

  女子的身形已經(jīng)完全消失,只聽得一個聲音從遠方悠悠的傳來:“免貴姓孟!”

  不知過了多少年,紅色的鮮花早已開滿彼岸,偶爾會有一個男子在花叢中坐下,為它們講述自己在人間的奇聞趣事,鬼差們也多見不怪。只是那個姓孟的女子偶爾會為男子端來一碗湯水,但每一次都被男子微笑著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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