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森林里,一名黑衣人站在其中,黑色長發(fā),帶著只露出右邊眼睛的金色面具,看不清面具下的臉龐,但整個人渾身散發(fā)著一種令人難以接近的氣息。
他開始邁動雙腿,慢慢地走了起來,就好像是散步一般,悠悠地走到一具尸體旁,在尸體死不瞑目的眼神中,輕輕地拔出了插在他胸口的一把劍。
金黃的劍身,帶著復雜的,如同鱗片一般波紋的紋路。接觸到劍的血,沒有絲毫沾染,聚在一起,流向劍尖,如同水滴一樣滴落。
黑衣人把劍拿在手上,隨意地檢查了一下后,這把劍便化為流光,沒入他的掌心之中。
眼睛微閉,伸了一個懶腰,就好像才睡醒一般,或者又好像剛剛結束了一點熱身運動,絲毫沒有在意周圍橫七豎八的尸體。
“無聊啊?!卑l(fā)出慵懶的聲音。
“這么無聊,看樣子你這邊也處理的差不多了?!币粋€聲音突然從后方出現(xiàn),他懶洋洋地偏過頭,看著與他相同打扮的一個人走了過來。
“早就處理好了,沒有辦法,他們可太弱了,根本沒法讓我提起勁?!闭Z氣中充滿輕蔑,似乎可以令人感受的到他面具下的嘲笑,“我還以為他們在經(jīng)歷過上次的教訓之后,會派出強一點的隊伍,結果就這?這片大陸上,末日神殿是沒人了嗎?最厲害的銀羽也不過比其他人多在我的手下喘了半口氣?!?p> “行了?!焙髞淼暮谝氯瞬荒蜔┑負]了揮手,“你也知道他們派來的最強不過才銀羽,這有什么好得意的。再說了,我們的任務又不是摧毀開拓大陸上的末日神殿勢力,是保護少主的安全?!?p> “放心,放心。”他一臉不在乎地笑了笑,眼神中卻閃過一絲尖銳,“如果不是少主跟那所謂的調查團一起行動,導致被末日神殿共同追蹤的話,我才懶得理這些暗地里的老鼠。”
搖了搖頭,似乎感覺自己剛才的語氣有點不恰當,有點像反派,繼續(xù)說道,“算了,不說他們了,其他人怎么樣了?最重要的是,少主怎么樣了?”
“安啦,安啦?!焙髞淼暮谝氯俗叩剿赃叄斐鍪炙坪跏窍肟垡幌伦约旱哪?,但碰到了面具,就作罷了,“這次被吸引的勢力不少,暗地里搞動作的同樣不少,好在已經(jīng)被我們清理完了……當然,僅限于追蹤少主的那部分?!?p> “這樣反而更容易讓人懷疑吧。”語氣有些無奈,但緊接著又變?yōu)橐环N憤懣,“只不過我感覺很不爽,就好像是被利用了一樣?!?p> 稍微檢查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什么遺漏的地方之后,另一名黑衣人繼續(xù)說,“肯定是被利用了,如果只是利用我們,這倒還可以忍。不過要利用少主的話……”
他舉起右手,黑色的氣息,順著他的手臂往手掌心匯聚,聚成一個碗口大小的“黑球”。成型的瞬間,周圍的尸體紛紛化為黑霧,像是被強力的引力拉扯,卷入那“黑球”之中,如同一個黑洞。
雖然沒有說完下半句,但兩人都心里清楚。
“行了,去匯合吧?!边@里已經(jīng)被處理好了,他拍了拍手,右腳一發(fā)力,整個人就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往天空,在離開森林覆蓋的瞬間,一道波光閃過,整個人便消失在了空中。
另一個人嘆了口氣,“你等等我?!币卉S而上,隨后也與前一個人一樣,消失在了半空中。
……
幽深昏暗的峽谷內,安靜,很安靜,只聽得見露水從高處往低處順流,敲打在地面上的嘀嗒聲,和靴子踩在潮濕的地面上的嘩啦聲,層層回蕩。
內部很寬闊,如果吼一嗓子,可以聽見層層,波紋般的回音。兩案的高山,如同利劍一般,將天地分割,只施舍一點從它指縫中透露的微不足道的陽光,讓這里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
雖然幾人憑著魔源的感應,就算這里有沒有光,似乎也沒有太大的阻礙,但果然,“還是眼睛看著比較安心啊?!苯愀谀锨嗌降暮竺妫÷曊f道。
“你們跟緊了?!蹦锨嗌交剡^頭,對著兩人說了一句,“埃亞大峽谷有‘大陸之眼’的稱號,不僅因為它的龐大,更因為它整體的結構就像一只眼睛,而我們的目的地,就在眼睛的瞳孔深處?!?p> “不跟緊點的話,很容易迷路的。”
這話說的沒錯,如果能在空中,尋得一處縱觀峽谷全局的地方的話,那一定可以看見——遠遠望去,蜿蜒曲折,陡峭幽深的高低土層,像億萬卷圖書,層層疊疊堆放在一起。隨著大峽谷的迂回盤曲,酷似一條彩帶,在大地上蜿蜒飄舞,又好似一條長蛇,在大地上環(huán)延不斷——一座鬼斧神工的天然迷宮。
“話說,我們走了多久了?”凱信走到一塊巖壁旁,輕輕敲了敲,貼上耳朵去聆聽它的回聲。
“可能有一個多小時了吧,我也不是很確定。”江恒回答道,語氣里明顯充滿了遲疑。
“才二十多分鐘。”南青山突然出聲,摸著自己的心臟,“看樣子應該是幽暗封閉的環(huán)境,麻痹了你們的感知,我們還是快走吧。”說完又加快了些許腳步。
幾人就這樣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江恒只記得他們繞過了一個又一個彎,跨過一塊又一塊石,周圍的景色雖然陰暗,但卻能有明顯的空間變化感,大概唯一不變的,就是額頭那頂高高的縫,灑下的絲絲光芒,就如同閉著眼睛的縫中掉落的目光,令人壓抑。
并且隨著他們的逐漸深入,一些痕跡,也越來越明顯。
凱信走到一塊墻壁旁明顯凹陷的地方,伸出手,感受著手指在它表面滑動的摩擦感。把手伸回,仔細瞧了瞧表面的灰,對著前面的南青山說,“老師,這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凹陷吧,這給我的感覺更像是——一拳?!?p> 南青山也回過頭瞧了瞧,呲起嘴笑了一聲,“再往前面走走,你會發(fā)現(xiàn)更多?!?p> 轉過下一個拐角,空間,便更加陰暗了下來,抬頭望去,原來是這一塊的上方,沒有細縫,或者是說,從這一塊開始的上方,都沒有細縫。并且更多的痕跡出現(xiàn)在了幾人眼前,墻上的圓洞凹痕,地上的方矩陷坑,還有許多其他的痕跡,只有痕跡,造成痕跡的東西已經(jīng)都不在了。
往前走幾步,能夠看見一道兩壁與中間地面貫通的長痕,似乎以前在這里安置過一道大門。
門的這邊,行跡斑斑,雜亂而又野蠻。門的那邊,布滿痕跡,規(guī)則整齊。
根據(jù)這些痕跡,江恒在腦海中一一還原當時的情景,去想象那些只在課本上見過的魔族裝備,曾經(jīng)存在于此的場面,萬軍匯集,肅殺蕭然——氣勢磅礴,洶涌澎湃,似乎他們守衛(wèi)著這里,堅不可破。
可惜,都是過去式了。
“還真是干凈啊,老師?!苯愣紫拢沂秩计鹨粓F火花,照亮了地上的這些痕跡,雖然這些亮光沒有多大作用,但至少心里感覺好受些,“這座要塞被拆的真是一點都不剩啊。老師,當年的帝國應該沒有能力在數(shù)萬魔族面前拆他們的要塞吧。”
江恒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想問問南青山,魔族呢?
從現(xiàn)場的痕跡可以推斷出,當年的帝國是大搖大擺地把魔族所有的東西都拆走了,這說明當時的魔族已經(jīng)被打敗了,至少沒有了阻止的能力。再結合大門內部并沒有明顯的反抗痕跡,這說明當時并不是帝國攻進了這個要塞,就像是……里面的魔族突然都消失了。
“說實話,關于這里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是特別清楚?!蹦锨嗌綋u了搖頭,左手撫著額頭,眼神露出了回憶的目光,“我當時才剛畢業(yè),才參軍,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這場戰(zhàn)爭甚至不存在于大多數(shù)人的腦海中,直到后來我在皇家科學院有了一席之地后,才偶然從我的導師那里得知?!?p> 邊說著,邊又往前走了幾步,“再后來,我的導師,也就是上任符文院院長,開始定期帶我來檢查裂縫,我也就慢慢熟悉了路線和方法。”
似乎對往日的經(jīng)歷有些懷念,南青山的語氣輕柔了一些,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色,感覺是好像回到了導師當年帶領自已,兩人相步亦趨,走在這片令人壓抑,卻又有種莫名興奮的感覺的地方。
南青山回過頭看了眼自己的兩個學生,忍不住感嘆,時光飛逝,歲月更替,依然是同一條路線,當年是導師帶著自己,如今是自己帶著自己的學生。
“繼續(xù)往前走吧,前面還有更多呢?!陛p輕說了一句。
相繼無言,穿過大門所在,更多的痕跡被展現(xiàn)在了眼前。
他們靜靜地走過,就仿佛走過當年這個要塞,走過當年那個時代。穿過林立的哨塔,經(jīng)過寬闊的廣場,途經(jīng)肅立的兵營……武器庫,補給倉,一個又一個軍事基地常見的設施出現(xiàn)在眼前,心驚,只可惜……這是他們敵人的。
隨著逐漸的深入,江恒感覺內心越發(fā)糾緊,或許是莫名的壓迫感帶來的影響,但,他沒有注意到,那條別在腰間的黑色手鏈,內部仿佛在閃爍著熒光。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三人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座大鐵門,斑斑的銹跡,卻遮蓋不了它漆黑威嚴的本質。站在它面前,能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讓人感到莫名的壓抑的嚴肅氛圍,令人神經(jīng)繃緊。
“讓你們見識一下吧。”微微一笑,似乎是在得意,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小玩意。
南青山走上前,右手按住門上的一個圓環(huán),往里面注入了些許魔源。
伴隨著魔源的注入,圓環(huán)的邊緣開始亮起潔白的光芒,這光芒像滴入了水中的墨滴,涌向四周,擦亮了整扇門扉。
接著,門轟隆隆地打開了。
在兩扇門逐漸擴大的縫隙中,幽藍色的光芒散發(fā)出來,照亮了每個人的臉。
“看吧,這就是大裂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