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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明末屠龍

第十四章 主仆情深

我在明末屠龍 可語人言 3310 2020-11-15 23:09:55

  正屋里面。

  姜戚氏背靠著摞起來的棉被枕頭,半躺在床上,由丫鬟素云端著茶盞喂了一口溫水,咳嗽兩聲,無力的揮了揮手。

  “不喝了……云兒……把……把我枕頭下面的匣子拿出來。”

  自到了南京城后,姜戚氏的身體便日漸虛弱。

  苦熬了幾年下來,到如今,連開口說話對她而言都已經是很費力的一件事情。

  “哎?!?p>  素云輕輕地應了一聲。

  先放下茶盞,然后伸出一只手扶住姜戚氏的脖頸。

  后者順勢往上抬了抬頭。

  她的另一只手才把一個香瓜大小的紅木扁匣子,從枕頭下面掏了出來。

  “打……打開它?!?p>  素云依言而行,翻開這一直被老夫人貼身帶著的紅木匣子。

  匣子里面只靜靜的躺著一張紙,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紙張的顏色泛黃,時間應是不久了。

  上面寫滿了字,也有紅色的手指印,但不識字的素云并不知道這紙上寫的是什么。

  “這……這是你……你七歲時賣到我家的賣身契……我是不行了……要去見老爺了……我那兒子……耀祖,耀祖他快有四年沒音訊了吧?”

  素云點頭,是快有四年了。

  芊芊素手,已將裝有她身家性命的匣子緩緩合上。

  “不知……不知死活,這賣身契……就……就還了你了……以后……以后你就不是奴婢了……

  我……我沒什么能再留給你的……只愿……只愿我死后有一靈不昧,也保佑保佑你,讓你將來的日子好過些……”

  在姜戚氏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中,素云澄澈的眸子里流出了淚。

  流著流著,又低聲嗚咽起來。

  她這哭,一是為老夫人,一是為自己。

  七歲的小女孩被賣入姜府,如今已是二十三歲的老姑娘。

  這些年當中,在老夫人手底下雖然挨過罵,受過打,但日久天長的,終究是有感情的。

  尤其是來到南京城后,兩人說是主仆,其實更似母女。

  如此相依為命的走到今日,才能感動的老夫人說出死后,也盼著自己能好過的話吧……

  回想老夫人一家在河南時是怎樣的富貴逼人?

  然而家道中落,為避禍又遷移千里搬到這南京城,一路上顛沛流離,意外不斷,老爺病死于途中,少爺也在那時走失。

  老夫人帶著一幫小廝丫鬟,扶著裝有老爺尸身的棺槨,一路哭,一路走,直到哭的眼睛里再流不出淚,才終于進了南京城。

  從河南帶來的家產,在老爺少爺都不在后,被奸詐的管家和一些小廝搶走了大半。

  剩下的,在買地安葬了老爺?shù)墓讟『?,又被在南京城要投靠的老爺遠親給騙了個干凈。

  老夫人最后是靠著轉賣跟她到達此處的下人,賣的只剩下自己和老夫人的遠親四虎子,才終于換夠了銀兩,買下了這處可以棲身的小宅院。

  以后的日子里,三人的花銷用度,就全憑著四虎子在外打短工,和老夫人與自己一同辛苦的做刺繡來維持……

  老夫人生在富貴人家,嫁的也是富貴人家,何曾為生計勞累過?

  享受了大半輩子,到老了、老了卻吃上了苦,自然就被打擊的不成樣子。

  明明還不到五十的年紀,卻半頭白發(fā),滿臉褶皺,看起來竟似七老八十,已有那下世的光景。

  見過老夫人享福,又看到老夫人受罪,眼瞧著就要咽氣,卻連唯一的兒子都不在身邊送終。

  這讓心地良善的素云,如何能不悲傷?

  而在為老夫人悲傷的情愫之下,素云還隱藏著對自己未來的惶恐。

  她七歲被賣過來時,就與親生父母斷了聯(lián)系。

  一晃過了這么多年,又是已離開了河南,便算是徹底的沒有了娘家。

  再等老夫人一撒手,自己雖然成了自由民,可舉目無親又能去哪里?

  女人終究是要有家的。

  獨自一人,如浮萍一般,是活不下去的……

  最好的結果,是能跟四虎子搭伙,就在這宅子里過日子。

  四虎子人長得雖然不怎么樣,可老實,本分,對人有股子熱心腸,這么多年跟自己也熟悉,足可算是能夠依靠的了。

  但卻有一點。

  四虎子心氣兒高,別看三十多歲了還沒碰過女人,可還天天嚷著非黃花姑娘不娶。

  自己……

  唉……

  大戶人家,年輕的少爺,有幾分模樣的婢女,這之間哪有清清白白的關系?

  帶著少爺長大的四虎子,都是看在眼里的。

  要是跟四虎子拜個干兄妹?

  ……也是不行。

  老夫人自老爺死后,和少爺走失后,身子就一直病著,要天天吃藥調養(yǎng)。

  而三個人掙得錢只是將夠吃穿,根本沒有多余的為老夫人養(yǎng)病。

  只好靠典當老夫人以前置辦下的好衣服、好首飾維持……

  就這樣,還在外面欠下了不少的款子。

  兩個月前,老夫人徹底癱倒在了床上,自身也預感大限將至,便將房契直接抵給了當鋪。

  把換來的錢還了欠款,訂好了棺材和墳地,花了個一干二凈。

  等老夫人沒了,自己跟四虎子又哪有那么一大筆錢去贖回房契?

  沒錢就要搬出去,就要租房住。

  四虎子有膀子力氣,憑著打工好歹能將就的活下去,可還能愿意再養(yǎng)自己這個拖累嗎?

  這也不是愿意不愿意的問題,而是有心無力。

  自己說是能靠刺繡掙錢,但換來的那點子錢,僅是滿足一個人的口糧都困難……

  在姜戚氏慢慢等著生命最后一刻的到來,素云在凄凄慘慘的低泣的時候。

  外面突然傳來院門被人一把推開的聲音。

  接著,兩人就都聽到了四虎子那獨特的大嗓門在院子里喊:

  “老夫人!老夫人!你看我把誰給帶回來了???”

  屋外走動的腳步聲很急促,而且顯然不是一個人所發(fā)出的。

  吱嘎……

  緊閉的屋門,被人從外面拉開。

  四虎子拽著秦衛(wèi)寧的胳膊,將滿臉不情愿的后者給帶進了正屋中。

  外面陽光耀眼,屋內便顯得有些昏暗。

  秦衛(wèi)寧不由得瞇了瞇眼,還未曾掃視一遍屋內情景,警惕的他,卻已經先把手掌按到了別在腰間的手槍上。

  如果四虎子是騙子,而屋內有對方的同伙。

  那這時,就是他們制服自己,搶奪包袱的最佳機會。

  他們會藏在門后嗎?

  他們肯定想不到,自己帶有手槍這樣的殺人利器……

  “少……少爺?”

  素云驚愕的呆立在了床邊,臉上淚痕猶在,卻根本沒有去擦拭地心思。

  她腦中,猶如晴天霹靂,在轟轟作響。

  姜戚氏吃力的偏過頭去看,迷離的目光在四虎子身上一躍而過,接著便停留在秦衛(wèi)寧身上,再不肯移動半分。

  “耀祖?耀祖!”

  姜戚氏垂死病中驚坐起,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前方伸出她干癟枯瘦的手掌,嘶聲喊道:“我的兒!”

  秦衛(wèi)寧很快就適應了屋內屋外的光線變化,見這屋子里只有一老一少兩個女子,也沒有出現(xiàn)什么別的意外,繃緊的神經就先是一松。

  然后,卻又皺起了眉頭。

  床上躺著的,應該就是四虎子口中一路念道的老夫人,也就是對方家庭的主母。

  老夫人旁邊那個直愣愣望著自己的年輕女子,剛才叫了自己一聲少爺,估計也和四虎子一樣,是這個家庭的下人。

  這些都是一目了然的。

  然而讓他疑惑的是,這兩個陌生的女子,居然也是和四虎子一樣,只看一眼就認出了‘自己’?

  難道自己真的和他們口中的少爺與兒子長的一模一樣?

  分毫不差?

  否則,又怎么會這么的肯定?

  竟沒有半刻的遲疑。

  哪怕自己的著裝發(fā)型,都與古人是那么地不同……

  又激動地哭了的四虎子在旁邊推他,一邊抹眼淚一邊催促道:“去啊,你過去啊,老夫人叫你吶……”

  秦衛(wèi)寧耐不住他催,上前邁了兩步,先撥開老夫人要抓自己的手掌,然后才低聲說道:“老太太,我不是你兒子。我姓秦,不姓姜。叫衛(wèi)寧,不叫耀祖?!?p>  四虎子本以為自己會看到母子相認時的感人場景,不想少爺竟然會說這樣的話?

  這不是要把老夫人給當場氣死嗎?

  他快步走過去,先把老夫人扶著躺下,再好言寬慰起來,“老夫人,老夫人,少爺這是得了失魂癥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你看他的模樣,看他穿的衣服,這幾年他指不定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在外面可能被不干凈的東西找上了,所以不記得咱們了。

  不然的話,他不早就來南京找咱們了?您說是不是?您甭?lián)?,明天我就帶少爺去城外的道觀燒香,找老道給他收收魂兒……”

  在四虎子胡說八道的時候。

  這一屋子人里面,反倒是身體最為虛弱的老夫人,卻好像恢復了一些正常人該有的理智。

  “胳膊……胳膊……”

  姜戚氏含混不清的念著,渾濁的眼睛里,滿滿的都是秦衛(wèi)寧的身影。

  “什么?”

  四虎子連忙停止胡謅,把耳朵湊過去細聽。

  姜戚氏咽了兩口氣,嘶啞的喊道:“胳膊……給我看一下……胎記!”

  “哦哦,您放心,我是帶著少爺長大的,還能把他給認錯?”

  四虎子點頭應承著,粗糙的大手一把拉住秦衛(wèi)寧的左臂。

  不由分說的,就把后者那不知由什么面料做成的衣袖給擼了上去。

  “老夫人你看,胎記就在上面!跟倆長在一起的瓜子似的,你看,絕對錯不了?!?p>  四虎子言中有物。

  但他說這話的時候,雙眼明明在一直看著老夫人,根本沒瞅那胳膊。

  而他握著胳膊,在手腕往上大約十厘米的地方,竟真的有一片兒小小的青色胎記!

  在白皙的皮膚上十分鮮明。

  而且,就是那胎記的形狀,也與他所形容的相差無幾。

  秦衛(wèi)寧都驚呆了。

  這四虎子一路上雖是和自己有過拉扯,但并沒有擼起袖子看過自己打娘胎里所帶來的記號,這……

  這叫什么事情??!

  簡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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