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愛妻逝 南燕入侵
“我大晉與貴國素無仇怨,姚氏先祖皆事晉朝,況且姚秦得以立國,皆因我大晉淝水一戰(zhàn)擊敗苻堅之功。先前桓逆謀反,禍亂江南,貴國不思遣一師相助平叛,反而妄動干戈,竊取我南鄉(xiāng)十二郡之地,實有乘人之危之嫌?,F今桓亂已平,社稷光復,境內百廢待舉,國家中興將現,正當收復失地。裕素知殿下高義,何不成人之美,歸還侵占我國之地,彰顯兩國之誼!否則裕雖不才,也要不惜性命,率新勝之師與殿下會獵于漢北......”。
長安,后秦皇宮御書房內,秦主姚興皺著眉頭看完了晉國北府軍都督劉裕遣使送來的書信,隨即微笑著把信遞給了身旁的右仆射尹召等近臣傳閱,不一會,書房內滿是議論之聲,其中皆是憤慨之詞。
尹召向姚興行禮道:“陛下,劉裕放肆,言語中稱吾皇為殿下,又語出威脅,是可忍孰不可忍!”。
姚興聞言淡淡一笑,說道:“卿等認為朕該不該歸還其南鄉(xiāng)諸郡呢?”。
群臣聽完皆是一愣,侍中王叔期憤然道:“劉裕猖狂,憑一紙書信,就想要回已經歸屬我國的領土,如此行事,自古至今聞所未聞!”。
姚興搖了搖頭,微笑著緩緩道:“劉裕起于微末,馳騁疆場二十年,憑其軍功立于當世,現今又掃滅桓楚,復興晉室,內除弊政,外固領土,奮發(fā)圖強。朕為何要吝惜這區(qū)區(qū)十二郡之地,不如成全于他,也是天下美事一樁啊!”。
書房內的眾臣,聽完大驚失色,紛紛跪下勸諫道:“陛下萬萬不可啊,我大秦領土,皆是將士們浴血拼殺得來,怎可因寥寥數語就拱手想讓...”。
姚興見狀,拿起案上數卷戰(zhàn)報扔到地上,怒道:“胡夏、西秦、河西諸國皆反,魏國又陳兵于北,此時此刻將士們還在浴血作戰(zhàn),剛剛接報,討伐西秦的大軍受阻,爾等還想讓朕再樹強敵?”,看著跪倒在地,惶惶不語的臣子們,姚興定了定怒氣,緩緩道:“南鄉(xiāng)諸郡本不是我大秦所有,現今還他,以示其好,他日荊北一線或許劉裕還能為我助力,最不濟也可安撫于他,不至于使我國腹背受敵。朕意已決,即刻遣使至江南,歸回其南鄉(xiāng)十二郡,已結兩國友好!”。
劉裕僅憑修書一封就討回了被后秦乘亂占據的漢水以北南陽、南鄉(xiāng)、新野、順陽等十二郡,天下皆驚,劉裕聲望因此更加高漲!朝廷特加封劉裕為侍中、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另外增加食邑五千戶,絹三萬匹。
晉國上下也一片贊頌之聲,建康城中,為此大都督府上恭賀之人絡繹不絕,劉裕設宴款待,席間觥籌交錯,頌詞之聲不斷。
作為名義上眾臣之首的王謐,與劉裕同坐首席。酒過數巡后,他帶領著眾臣僚舉杯向劉裕敬酒道:“大都督討平桓楚之亂,扶大廈之將傾、救黎民于水火,赫赫戰(zhàn)功威震天下!如今手書一封,便讓羌虜倉皇撤軍,拱手歸還我國失地,此等神威,古今僅有!”。
劉裕端過酒爵一飲而盡,搖頭微笑道:“王公謬贊,裕實不敢當??!”,顯然劉裕的心情也是極好的。
中書舍人徐羨之舉杯言道:“大都督不必過謙,書信一封即收十二郡,此等豐功皆因都督之威,臣以為此信堪比十萬大軍!”。
劉裕聽完笑道:“諸位臣僚不必太過抬舉,姚興之所以甘心退兵,皆因西北戰(zhàn)事吃緊,他自顧不暇,實在不愿再樹強敵之故,本帥也是看準這點才行此之策,非是本帥之功!”。
眾人聽完,不禁更加流露出欽佩之色。此次在滅楚之戰(zhàn)中顯露鋒芒的北府將領檀道濟,行禮言道:“大都督所言非虛,秦國確是自顧不暇,但若不是畏于大都督的威名,姚興也不會輕易退出漢水以北!”。眾人紛紛表示贊同,但劉裕僅僅微笑不語。
北府軍中軍司馬劉穆之見都督不愿再此話題繼續(xù)下去,忙舉杯出言道:“諸位大人,不管如何南鄉(xiāng)十二郡得以回歸朝廷,此乃大善之事,我們共飲一杯!”。
眾人聞言,也揭過此話,紛紛舉杯!
就在觥籌交錯之時,忽然廳外急匆匆跑進一名侍從,驚慌失措道:“老爺,不好啦,不好啦!”。
劉裕一驚,斥道:“何事如此驚慌,慢慢說?!薄?p> 侍從抬起頭用哭喪著的聲音道:“主母她,主母她,她歿了...”。
“你說什么?”,劉裕聞言愣了片刻,猛然站起,悲痛欲絕道:“憐兒她,她怎么了?”。話沒說完,劉裕突然站立不住,往后倒去,眾人連忙趕去扶起,幫他扶胸順氣。
好一會,劉裕微微蘇醒,此時的他已經淚流滿面,并自言自語道:“憐兒,我正欲接你進京團聚,你為何走得如此匆忙!”。
北府諸將,朝中大臣從沒有見過大帥劉裕如此失態(tài),一時間也不知所措,只得紛紛出言安慰。
雖然這些年,劉裕也納得幾房妾室,但他與原配臧愛親的感情,卻是始終無人能比,還記得當年剿滅孫恩,回鄉(xiāng)醒親之時,曾對愛妻說過“再給自己幾年時間,等到博得個郡守、刺史之職,就可以把她接來一家團聚”,可是中間發(fā)生太多事情,無奈一拖再拖,如今自己位極人臣,正要接一家進京團聚,誰知天不憐見,愛妻盡然沒能等到這天。
片刻后,劉裕強撐起身來,命令屬下備馬,要即刻趕回京口。大都督府司馬傅亮連忙勸阻道:“大都督坐鎮(zhèn)京師,身負重任,怎可為了一女子,不做安排就急欲離京?!?。
劉裕聞言大怒道:“住口,你懂什么,休得胡言亂語!”。
劉穆之見狀趕忙勸道:“主公,朝中之事有我等,權且放心!但主公身負社稷安危,確不可如此沖動,如若離京,也需兵馬護衛(wèi)?!?。
劉裕聞言有理,稍稍平靜之后,召集群僚安排妥當,加強大軍在建康內外戒備,以防朝中不測,并讓劉穆之暫代其職,自己則率親衛(wèi)千人,連夜浩浩蕩蕩朝京口老家趕去。
劉裕領著親衛(wèi)騎兵,第二日一早即趕到京口城外,此時京口縣令已率眾屬員在城門口跪迎,原來在劉裕出發(fā)之前,已有小??祚R加鞭前來通報。
劉裕一行入得城來,親衛(wèi)眾人由縣尉安置,自己只領數人,迫不及待的朝劉府奔馳而去。
臧愛親本比劉裕年長兩歲,兩人成親之時,也正是劉裕微末之際,富家小姐出生的她,從不計較劉裕出身寒門、家無余財,相反卻始終溫良恭儉,盡心盡力的服侍公婆、侍奉夫君。劉??椣溌牡臍q月里,她勤儉持家,相守的夫君,從未有過抱怨。劉裕從軍之后,她又賢惠無比的支撐起整個家,不讓夫君有后顧之憂。兩人曾經相約今生今世永不相負,劉裕出生之時生母就以亡故,他的心目中臧愛親似妻、似姐、也似母,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是劉裕的精神支柱。哪怕在劉裕發(fā)跡之后,面對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臧愛親仍然極其難得的保存著那份初心,依然生活簡樸,對那些找上門來,尋求一官半職的家族親戚,她總是淡然的婉拒,從未以此麻煩過夫君。自從劉裕出道后,雖書信不斷,但兩人在一起的時間著實少的可憐,上次相聚還是大半年前,當時兩人相伴著一起巡視丹徒,誰知從此竟是陰陽相隔。
此時的劉宅早已擴建成大片院落,亭臺樓閣,蔚為壯觀。劉太公、與繼母已在數年前相繼故去,女兒劉興娣也在去年出嫁于彭城太守、振武將軍徐逵之。劉裕趕到府內,居住京口的妾室張夫人、胡夫人,帶著剛剛五歲的兒子劉義符連忙相迎。身為正妻的臧愛親生前一直如親妹妹般的相待兩位妾室,因此幾人相處極為融洽,感情深厚。兩位夫人見到夫君到來,表現的更加悲痛,哭泣不止,兒子劉義符卻茫然不明所以。
劉裕忍住內心的悲痛,溫言安撫幾句后,即朝堂內走去。堂內擺放著臧愛親的棺槨,此時并未封棺,臧愛親的遺體就躺在里面。劉裕走到跟前,看著躺在棺槨里,穿著絲綢綾絹,頭戴霞帔,雙目緊閉的愛妻,不禁想起成婚之時,身穿娘家陪嫁喜服的妻子。他多么希望,這時的憐兒只是睡著了,就像以前自己與朋友喝酒,深夜歸來時,見到的場景一樣。
“別怕,怎么傷的這么重,我來幫你擦藥,打架也要有個限度,哪能下如此重手?!?p> “大丈夫本應馳騁疆場,為國效力,家中有妾身在,夫君不必掛念...”
“妾身不求夫君能夠揚名立萬,只求夫君能夠平平安安”
“妾身真的希望可以常伴夫君左右,怎奈大丈夫以事業(yè)為重,家里的事情我一定會操持的井井有條,無需夫君牽掛”
......
愛妻生前的音容笑貌,親密言語此時全部纏繞在自己的腦海中,劉裕伸出右手,想再摸一摸愛妻恬靜的臉龐,誰知伸手一觸,頓感冰冷,此時此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扶棺嚎哭起來...
數日后,臧愛親正式下葬,京口郊外送葬隊伍極為壯觀,女兒劉興娣與夫君徐逵之此時已從彭城趕回,她幾次痛哭暈厥,送葬隊伍里都是劉裕的妾室、親朋、京口的官吏士紳、建康趕來的官員和官員代表,就連遠在戰(zhàn)場的劉毅、何無忌也遣人前來祭奠,朝廷也派使者吊唁,并追封其為豫章公夫人。
劉裕為亡妻作了一生中唯一的一首詩,并在墓前吟唱“自君之出矣,金翠闇無精。思君如日月,回還晝夜生!”。
十幾年之后,劉裕稱帝,追封臧愛親為武敬皇后,并且再未立后,甚至打破禮制單獨為其建廟,與自己六代世族的親廟并列,組成天子七廟,這也是古往今來唯一的一次。史書有記載“武敬臧皇后,諱愛親,祖籍東莞,后適高祖,生會稽宣長公主興娣。高祖儉正率下,后恭謹不違。及高祖興復晉室,居上相之重,而后器服粗素,不為親屬請謁。義熙四年正月甲午。歿于京口,追贈豫章公夫人。高祖開國初祠武敬臧后,從諸侯七廟之禮也!”。
又過數日,一應儀式完成妥當之后,劉裕領著親衛(wèi)騎兵以及建康官員在京口官吏們的跪送之下,緩緩朝京城建康開去。隊伍行到一半之時,突然前方官道煙塵飄起,數騎快馬飛奔而到。
來者數人皆身著戎裝,乃是北府軍小校。見到劉裕后,他們立刻翻身下馬,手持戰(zhàn)報,跪倒在地稟報道:“大都督,緊急軍務!”。
還沒有完全從悲傷中緩過來到劉裕聞言一驚,連忙接過戰(zhàn)報觀看起來,“南燕國主慕容超,命上將竇谷提、公孫歸突襲我北境,宿州淪陷,濟南告急...”看完戰(zhàn)報,劉裕馬鞭一揮,領著數名親衛(wèi)甩開隊伍,快速朝建康城外北府軍大營趕去。
當年前燕被前秦吞并,慕容王室皆被遷往長安,其中就有南燕開國君主慕容德同母兄長,北海王慕容納。苻堅善行仁義,亡國宗室皆有封賜,慕容納也被任命為廣武太守,但后來他厭倦辭官,攜母前往張掖居住。數年后前秦淝水戰(zhàn)敗,慕容垂在中山復國,慕容德追隨左右。苻堅憤怒,命令張掖太守苻昌誅殺慕容納一家以及慕容德諸子,因其母年老所以獲赦,其妻段氏由于有孕在身,暫不執(zhí)行,卻被投入獄中。
恰巧獄丞呼延平曾經是慕容德的下屬,并受其大恩,于是不顧個人安危,偷偷協(xié)助段氏逃獄。段氏逃離后,去往羌地居住避禍,后來產下一子,取名慕容超。
后涼建國后,段氏帶著兒子回到張掖投奔婆婆。呂光死后,后涼內亂,國勢衰弱,并向后秦稱藩,一家人于是又被姚興遷往長安居住。慕容超十歲的時候,祖母拿出祖?zhèn)鹘鸬秾λf道:“天下太平之時,你可拿著這祖?zhèn)鹘鸬肚巴颖苯唤o你的叔父慕容德。”,等到慕容超成年之后,其母段氏對其說道:“我們慕容氏國家破碎,多少人命喪關中,你我得以活命,多虧呼延氏相救,我們不能忘恩負義,現在你的祖母已經去世,我要為你迎娶呼延平之女為妻,你要好好待她。”慕容超諾諾稱是。
慕容超身高八尺,儀容俊美,頗有王者之風。在長安城居住時就小有名氣,有人以此報告秦主姚興。姚興于是命人傳慕容超覲見,慕容超為了活命,只得裝瘋賣傻,答非所問,姚興因此不疑,并對人言道:“此人虛有其表,難成大氣!”,從此放松了對他的管束。
慕容德建立南燕后,偶然間得知當年其兄慕容納還有一位遺腹子存在,于是遣使者暗中前往后秦,與之聯系。慕容超害怕事情泄露,沒有通知母親與妻子,便帶著金刀跟隨使者秘密來到了南燕。慕容德接過金刀,聽著慕容超訴說祖母的遺言,頓時感慨萬千,他撫摸著跪在腳邊侄兒的頭,忍不住淚流滿面!
慕容德膝下只有一女,某日夜里他夢到其父、前燕文明皇帝慕容皝對他說:“你雖中興社稷,但卻膝下無子,為何不立你兄之子為太子呢,如其不然,恐有惡人篡位!”。慕容德醒來后,對皇后段氏訴說此夢“此夢實在逼真,朕恐命不久已!”。
第二日慕容德便召集群臣,商議冊立慕容超為太子之事,長史慕容法建言道:“當年成方遂假稱衛(wèi)太子,沒有人能分辨真假,北海王妃身居羌地數年,誰可確定其真是慕容家后代?望陛下三思!”。
慕容德搖手道:“朕觀慕容超酷肖吾兄,又有金刀為證,不會有假?!?。于是在萬春門為其建造府邸,并暗中遣人觀察其德行。慕容超當然領會其意,于是極力表現出彬彬有禮,他對慕容德恭謹有加,對臣屬禮賢下士,在朝廷內外有口皆碑。慕容德十分滿意,不久后便立其為太子。
南燕建平六年,慕容德駕崩,慕容超即皇帝位,改元太上,大赦境內,遵慕容德之妻段氏為皇太后。
見道南燕皇位交替,政局不穩(wěn),從東晉投奔而來的高雅之、劉敬宣、司馬休之等人便打算乘機謀亂,暗殺慕容超,再推宗室司馬休之為主,誰知消息泄露,高雅之被擒殺,劉敬宣、司馬休之逃回建康,投奔劉裕。
慕容超坐穩(wěn)帝位之后,想到自己的母親與妻子還在長安被姚興拘禁,心中十分不安與思念,于是遣使討要。姚興不許,定要慕容超向其稱臣,并索要太樂舞女。慕容超無奈詔臣下商議,左仆射段輝言道:“當年項王囚禁劉太公,漢高祖不改其志,陛下現今位居九五,怎可為了親屬,而有損皇帝尊嚴,不如送歌舞女子與姚興以結友好,再遣一能言之人,游說秦帝放人。”,慕容超贊同,于是派出司空韓范出使后秦。
長安城秦宮大殿之中,韓范向秦帝姚興行了外國使節(jié)之禮,姚興不悅道:“你今日前來,是按照以小事大的道理,款然歸附呢,還是只為燕主盡孝道而來?”。
韓范面色如常,款款言道:“按照《春秋》道理,爵位分為公、侯、伯、子、男五等,品位不等,才有以小事大之事。陛下乃是新興帝王,擁有秦地與關東,我家皇上繼承祖宗基業(yè),暫居齊地,與陛下您平起平坐。我主遣下臣前來,只為修兩國之好,何來以小事大之說呢?盡孝乃人之常情,又有何可問的呢?”。
姚興怒道:“如果不是前來稱臣,行以小事大之事,就不用再說下去了。”。
韓范見姚興發(fā)怒,也不畏懼,行了一禮說道:“天下大義莫非盡孝,我家皇上的孝心可感上天,而陛下您也是至孝之人,愿您將心比心,可以體察我皇的孝心,開恩放太后以及皇后歸國?!?。
秦帝姚興見韓范說話不卑不亢,有禮有節(jié),也不由得心中佩服,于是說道:“當年燕主在長安之時,朕也曾召見過,他的儀表風度的確出眾,不過機敏明辨似乎不足?!薄?p> 韓范悠然說道:“大智若愚,這是圣人贊美他人之詞,何況當時我皇滯留長安,只為等待時機,故意隱藏自己,和光同塵而已,如果那時太過鋒芒畢露,就不會有離開長安的那天了吧!”。
姚興聽完也覺得有理,不禁笑了起來,于是答應送歸燕帝母親、妻子,并賞賜韓范。
韓范走后,被慕容超迫害,逃奔后秦的慕容凝向姚興言道:“燕主狡詐、暴虐,本不會與陛下結好,只是為了母親、妻子才會放低姿態(tài)。況且古代帝王尚且不惜發(fā)動戰(zhàn)爭來索要人質,陛下怎可如此簡單的就歸還人質?等他接回母親,立刻就會翻臉,臣以為應當先讓其再多送太樂歌姬,然后遣使修國書正式稱臣,才可放回其母?!薄?p> 姚興聽完慕容凝所言,思考良久,覺得很有道理,于是反悔,并讓韓范回去傳達自己的意圖。
慕容超聽到韓范的匯報后,十分憤怒姚興的出爾反爾。尚書張華勸道:“從前吳主孫權以百姓性命為重,屈身服侍曹魏;惠施憐惜愛子性命,放棄尊號侍奉齊國。陛下母親尚在秦國,深陷囹圄之中,陛下可以暫且對其降低尊號,以示自己至誠的孝心,正可謂屈身一人之下,伸于萬人之上。權變之道,必為后世稱贊!”。
慕容超聽完欣喜道:“張尚書言之有理,深合朕意?!?,于是遣張華帶著數百名樂工歌姬并攜帶國書前往長安。
姚興見南燕正式稱臣大喜,命人設宴款待。席間后秦黃門侍郎尹雅對張華言道:“當年商朝將亡,樂師歸周;現在燕國的樂姬歸秦,衰敗與興亡的征兆由此可見!”。
張華聞言憤怒于殷雅的挑釁,于是反駁道:“古人云欲擒故縱,失去的將來總會再討回,禍福效驗,還看將來!”。
姚興聽到二人對話,大怒道:“好大膽子,敢在宮廷中大放厥詞,當年齊、楚兩國互相爭辯,導致戰(zhàn)火連年,你口出狂言難道不怕災禍降臨嗎?”。
張華聞言一驚,連忙下跪行禮道:“外臣奉命出使,本為與上國結好,上國大臣侮辱我國及我家國君,外臣還能怎樣,難道不能酬答幾句嗎?”。
姚興聞言,默默點頭,不再計較,隨后便歸還了燕主慕容超的母親與妻子。
母親與妻子得以歸國,慕容超大喜,遂在東陽殿大宴群臣以示慶祝,但席間歌樂、舞蹈助興之時,慕容超見樂舞不齊,十分不滿,開始后悔把樂人送給了姚興。他知道晉國樂舞繁盛,于是打算入侵,掠奪姿色人口,以充實樂工。
尚書張華勸道:“如果侵略晉國,必然遭到其反擊,現在晉國剛剛平定內亂,國勢轉盛,此時興兵??钟袨牡??!?。
領軍韓范勸諫道:“先帝因舊都淪喪,才遷國齊地,以圖謀大事,現陛下應秉其遺志,休養(yǎng)生息,等待時機恢復故土,怎可與南國結怨,廣樹仇敵呢?”。
慕容超不聽,說道:“朕意已決,爾等休要再言!”。
于是慕容超派大將竇谷提領兵入侵宿州,公孫歸率騎兵入侵濟南,東晉平陽太守劉千載、濟陰太守徐阮、濟南太守趙元皆被俘獲,燕軍大肆掠奪物資人口,先后抓了三四千年輕男女,押回廣固城,準備交予太樂坊教習歌舞樂器。
此時正值冬季,凌冽寒風,數百里路程,可憐被俘百姓缺衣少食、沿途又廣受凌辱,當晉國百姓來到廣固城時已凋零半數。
站在城樓之上的燕帝慕容超看著一隊隊拴在一起,形同牲口般的男女俘虜,志得意滿的哈哈大笑起來,殊不知滅國之禍即將來臨。
南朝著作郎
金戈鐵馬的第三卷正式登場,劉裕一紙書信就從后秦手中討回南陽十二郡,歡慶之前,突聞愛妻臧愛親已逝,這讓劉裕悲痛欲絕,然而南燕國主慕容超竟然為了樂工舞女興師犯境,劉裕該如何應對呢,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