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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流華

13 流光其一

山河流華 寄觀 5437 2020-11-20 13:34:19

  日子過得說快也快,說慢也慢。一年半載足夠江湖掀起幾道波浪,卻不過是凌竟峰上的短短一瞬。

  神女峰一戰(zhàn)過后,江湖的新一輩快速成長了起來,其中最耀眼的便是林暮與陸云生和蘇清心,只是讓無數(shù)人頗為不解的是,林晚和極天鴻像是約定好了一般,再無半點音訊。

  蘇瑤瑟親自將林晚送入凌竟峰落辰頂,此后除了每日送飯的弟子和不時上去與她喂招的蘇瑤瑟,其他人再也沒有見著林晚一面。蘇清心一邊在外面游歷,一邊不停地給峰里寫信,雖然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譬如“長白宮的白胡子宮主收了個十來歲的關(guān)門弟子啦”,“天律城附近的肉夾饃很好吃啦”,“師父把舞雩劍送給我當(dāng)生辰禮啦”,但都被林晚一封封珍而重之的看好,整整齊齊和《太公兵法》一同碼在了床頭。

  很有趣,只是一直沒有她最想知道的那個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弟子每日送的食盒上總會放些東西,從臘梅,到竹筍,再到凌霄花。獬豸對這些小玩意兒愛不釋手,整日里自娛自樂。林晚也總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只有她能看見的古怪家伙,左右整日孤獨寂寞,有個陪著說話的伴兒,日子也不算太難熬。

  凌竟峰里的日子靜謐美好,外面卻不盡然。在凌霄花又一次含苞待放的時候,點蒼宮早早遣人送來了武典會的請柬。那弟子甫一入山,就見山腳下一溜客房甚是熱鬧,不住有凌竟弟子來往,他一愣,問道:“可是附近的村子遭了災(zāi)?”

  引路的凌竟弟子頂著兩個黑眼圈,面色微苦:“是來求醫(yī)的異派中人,刀傷箭傷毒傷樣樣都有,峰中人手險些忙不過來。我都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異派?沒聽說我們和魔道最近出什么爭端???”那弟子十分不解。

  “江湖門派何其之多,聯(lián)盟和魔道最多能占三分之一。剩下的異派雖規(guī)模不大,但也有許多根基深厚的存在,他們自己打起來,估計都能成這個樣子;要是再加上聯(lián)盟和魔道……我們閣中弟子還有活路嗎?”

  聽她小聲抱怨著人手不夠,點蒼宮弟子哈哈一笑,知趣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最近一直沒有林少俠的消息,聽說是在閉關(guān)?”

  凌竟弟子點了點頭:“都三年了,師妹也出來了……連著幾年的年夜飯都少了她,大家都想念得緊。”

  三天后,點蒼宮一行人興高采烈回了家去,因為正好撞上林晚出關(guān),被一峰興奮的凌竟弟子們順手塞了好多寶貝藥材,拉了滿滿一大車,可算是高興壞了。另一邊,天辰教總部天律城中,氣氛卻是略有壓抑。

  恒玄之沏了壺茶,給坐在身旁的一位英俊男子斟了一盞,問道:“阿逝,查出來什么了嗎?”

  那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中年男子正是九嶷首座江逝,只見他雙手一攤,徑直癱在了地上:“別說嘍,可累死我了!傷員們浩浩浩蕩蕩去了凌竟峰,咱們混在其中的探子讓蘇清心小丫頭發(fā)現(xiàn)了,給恭恭敬敬請出了峰。傷他們的功夫古怪得很,幕后黑手更是一個也沒查出來!”

  “少裝蒜?!焙阈话褜⑺嗔似饋?,“沒查出什么,你會急急忙忙趕回來?別在這兒拖地了,我還不至于連個粗使仆役也請不起?!?p>  江逝不情不愿地坐了起來,一口氣喝下一盞茶,方道:“我一路追到邊州,差點一頭鉆進南越蠻子的地盤,半路遭了幾個用毒高手埋伏,可惜給打到懸崖下去了,沒能抓來個活口?!?p>  恒玄之眼神一動,道:“用毒?”

  “是南越的人,什么地方用什么毒我還不至于認不出來?!苯庞职c在了小幾上,“大哥,讓應(yīng)谷主和阿暮把人撤回來吧,南越這種狼子野心的地方,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出什么。”

  “好在我們是把事情壓下來了,異派那邊沒出亂子,倒也是萬幸?!焙阈畱械迷倭嗨?,坐了下來,“武典會召開在即,確實該把阿暮喊回來了?!?p>  “幕后黑手膽子不小,動不了我們,下一個只怕是武林聯(lián)盟?!苯藕龆鴶苛诵θ?,眼神凌厲,“我先讓小天走一趟?!?p>  恒玄之一怔:“小天要出關(guān)了?”

  江逝點了點頭,屈指輕叩案幾:“我有預(yù)感,武典會要亂。這事不能再壓了,那邊的人遲早會有行動?!?p>  “讓各地人手準備好,等武林的消息?!焙阈裆C然。

  “明白?!?p>  流光轉(zhuǎn)瞬,白衣蒼狗。三年光陰,于天地逆旅不過彈指一揮。

  凌竟峰的凌霄花又開了,七月時節(jié),滿峰的凌霄香氣。與世無爭的凌竟閣一切照舊,只是凌霄枝下舞劍的少女已出落成凌霄之上的仙子了。十九歲,正是女孩子一生當(dāng)中最美的年華,溫婉的容顏與莫名的悸動一并萌發(fā),釀成獨有的紅香。

  獬豸昏昏欲睡地趴在與它朝夕相處三年有余的林晚肩上,看著她沉神凝思推敲《太公兵法》上的兵法,一旁水華輕倚桌旁,劍鋒斂于鞘中,一如它的主人。忽的,獬豸聽到一陣由遠及近傳來的女子腳步聲,它搖搖林晚的肩:“阿晚,你師父來了?!?p>  林晚的修為早已今非昔比,很快就聽到了房外細微的腳步聲,她立刻正襟危坐。很快竹門“吱呀”一聲推開了,蘇瑤瑟走了進來。

  “師父?!绷滞砹⒖唐鹕?。

  “阿晚,又在看兵書嗎?”蘇瑤瑟掃了一眼桌上,笑道,“還記得你那個三年之約吧?這樣,你也不怕將來不敵極天鴻?”

  “那可難說?!绷滞砦⑽⒁恍?,三年前分別一幕又浮上心頭,她放下《太公兵法》,問道,“師父這次去玉梅峰,比上次要回來的早得多。”

  “是啊,已經(jīng)去三次了,既然毫無所獲,那還不如靜心而待。再說武典會很快就要開幕了,我不想去也得去啊?!碧K瑤瑟微嘆一聲,“我剛才去看了小清,她進展很快,你修習(xí)得如何了?”

  “上次在師父手里撐了一百合,現(xiàn)在能再加上五十合。”林晚淡淡一笑,“九字天玄上該學(xué)的功夫,也都記住了?!?p>  蘇瑤瑟滿意地點了點頭:“以你現(xiàn)在的修為,恐怕盟中同輩,無人可出你之上。三年時光,終是沒有白費?!?p>  林晚一笑,沒有回答。她并未將武林同盟的同輩弟子作為目標(biāo),因為在她心中,始終有一道絲,緊緊纏繞著另一個人。當(dāng)年神女暗閣中的一切,是她心頭永遠磨滅不去的印跡,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在她的記憶中被淡忘了,即使沒有那三年之約。

  極天鴻,你現(xiàn)在可好?

  蘇瑤瑟的聲音很快將林晚從紛亂的思緒中拉回:“阿晚,這次武典會,我打算帶上你和小清。今年武典會是由點蒼宮主持,路途遙遠,我打算后日出發(fā),你和小清準備一下吧?!?p>  “好的師父?!绷滞砺犅勔俅纬龇?,心中也是雀躍不已。如果去點蒼宮的話,就能見到陸云生了,小清一定非常開心吧。

  不過,她現(xiàn)今如此的期待,似乎不僅僅是因為即將與好友重逢……

  獬豸一眼看破,笑著替林晚說出了心里話:“你是不是在想,極天鴻怎么會去武典會?你還是在意那小子嘛!”

  “別多管閑事!”林晚立刻反駁,心中的期盼卻是如潮起一般涌滿整個心扉。

  她緩步出房,幾朵火紅的凌霄花不經(jīng)意間落在發(fā)間,混著身上被各種藥材浸潤的清冽味道,纏纏繞繞,隨風(fēng)消散。

  像極了九嶷帝子洲滿洲的水生清香。

  蘇瑤瑟帶著兩人出峰后,卻并未向北行去,而是徑直南下。此時距武典會召開只有一月左右,林晚有些不解:“師父,我們這是……”

  “大批異派中人前來求醫(yī),必然事出有因?!碧K瑤瑟驅(qū)馬飛馳,“時日尚足,我們?nèi)ヒ惶诉呏菘ぁ!?p>  林晚立時意識到了什么:“南越?”

  “在六寒天買來的情報,九嶷首座江逝前些日子去過邊州。而且,來求醫(yī)的人里有人身中之毒是南越特有?!碧K瑤瑟頷首。

  聞言,林晚二人也不再多言,一心趕路。在臨近邊州時,三人喬裝改扮了一番,方才入郡。邊州郡地處華夏南陲,與南越國相鄰,是兩國之間商道最為繁華、人口最為稠密的州郡。蘇瑤瑟事先聯(lián)系了位于附近的武林十宗首之一的瓊歌門,門主黎洛早早派了一隊扮作商隊的弟子等候在此,兩路人馬會合后,一同進入了邊州郡城桂城。

  桂城中南越商戶訪客不計其數(shù),與華夏的生意甚是紅火。兩天下來,一行人分頭造訪了城中最大的幾家鋪子,一無所獲。林晚望著客棧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沉思不語。忽而,她一掌拍醒了在肩頭酣睡的獬豸,問道:“獬豸,若你想暗中攻下桂城,會怎么做?”

  獬豸冷不丁的被拍醒,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含糊道:“區(qū)區(qū)小城嘛,投毒多簡單,或者弄點瘟疫什么的……”

  “和我想的一樣?!绷滞砻嫔焕洌投鹕?,匆匆出了房門。獬豸立刻清醒,忙不迭跟了上去,“阿晚,你去哪兒?南越對華夏江湖動手腳和侵略桂城有關(guān)系嗎?”

  “華夏江湖局勢穩(wěn)定,外人很難來分一杯羹,南越此舉太過異常。只能說明……他們想借此掩飾什么?!绷滞淼?,“各地官府多多少少與江湖門派有些聯(lián)系,各取所需;江湖出什么亂子,官家自然也清楚,事關(guān)外邦,更會加倍關(guān)心。南越此時在邊州動手動腳,將江湖和官府的注意力全吸引過來,不知是作死還是聲東擊西?!?p>  獬豸恍然大悟,續(xù)道:“所以南越明面上擾亂江湖,實際上,是對華夏虎視眈眈?”

  “華夏最忌憚的一直是北狄八部,東邊有高麗作為藩國相護,西邊的南云三國又相安無事,南邊長久慣了,邊境自然有些松懈,引來狼子野心。若我們能找到證據(jù),此事就能快些解決了。”林晚上了街,向居民們打聽了桂城的水源地,趕了過去。

  桂城人大多吃穿城而過的桂河河水,林晚沿河而上,到了城外的桂河上游,一路不見異常。她向一戶人家買了個瓦罐,盛了些了河水進去,準備回去研究。見她孤身一人,賣給她瓦罐的老婆婆提醒道:“姑娘像是外地人吧,還是回城中去吧,莫要向外跑了,最近這附近不干凈啊?!?p>  林晚一驚,追問道:“婆婆可否仔細給晚輩說說?”

  “唉,你們這些小年輕……”老婆婆無奈搖了搖頭,捻著佛珠道,“前些天,有人在這河里撈出一具無頭尸首,也真是造孽,惹得大伙兒整整半個月不敢喝這河水……”

  “那尸首是在何處發(fā)現(xiàn)的?”林晚警覺追問道。

  “往南二里,一個破廟邊上。聽說那尸首現(xiàn)在還停在衙門里,沒人來認領(lǐng)呢,也不知是誰家的孩子,真是可憐……”

  “多謝婆婆了?!绷滞砦⑽⒁恍?,轉(zhuǎn)身離開。那老婆婆顫顫巍巍回了屋,不多時,門中走出一個農(nóng)家打扮的少婦,急匆匆向外行去,她絲毫沒察覺自己身后跟了個人。

  “阿晚現(xiàn)在越來越厲害了,有些事我不提醒,你也能察覺?!扁初魸M意地點著頭,跟著林晚身后。

  “你見過哪個普通老人家正捻佛珠拜佛祖,轉(zhuǎn)身就面不改色談死人的?”林晚笑了笑,“再說這附近只有這一戶人家,想臥底自然會選此處?!?p>  “你要去查那尸首嗎?”

  “當(dāng)然,不然對方起了疑心怎么辦?不過肯定不能親自去……”

  那少婦搭了輛進城的牛車,下了車在城內(nèi)三拐兩拐,進了一家小藥材鋪子。此時天色已晚,林晚伏在房頂,輕輕掀開一片瓦片,向下望去。只見堂中五六個男男女女圍坐一桌,壓低了聲音討論,那少婦赫然坐在其中。林晚傾耳細聽,斷斷續(xù)續(xù)聽到了“武典會”“暫且收手”“蟲卵”幾個語焉不詳?shù)脑~語,正待細聽,下面幾人卻各自散開了。林晚沉思片刻,飛身回了客棧。

  她走后不久,另一道白衣人影急速躍過屋檐,輕巧落在了屋頂,他亦是輕輕掀開一片青瓦向下望去,卻只見到兩個喝茶的店鋪伙計。他微有懊惱,正欲離去,忽而見到不遠處的瓦片有被人動過的痕跡,面容一時間有些錯愕。

  林晚回到客棧,立刻喊了蘇瑤瑟和蘇清心,三人會到一處商討了許久,方才歇下。

  第二天,兩個瓊歌門弟子扮成一對夫妻,嚎啕大哭者去認領(lǐng)了那具無頭尸首。仵作們本就查不出什么,又因尸臭苦不堪言,爽快地交付了尸首,兩個弟子依著林晚授意,將籍貫填成了異派海外靈教所在的臺州郡,領(lǐng)了尸首匆匆離去。不多時,衙門里就發(fā)現(xiàn)剛剛收好的登記簿子不見了。

  小店鋪中,幾個男女又湊在了一處,一人手中正捏著剛剛不翼而飛的簿子。

  “怎么樣?”

  “無妨,不是武林的人。是異派尋到了此處。放心,他們發(fā)現(xiàn)不了什么。”

  “很好,按原計劃向武典會派人手吧?!?p>  一群人長出了一口氣,絲毫沒發(fā)覺自己房頂正伏著蘇清心。蘇清心聽到這句“武典會”,嚇出一身冷汗,飛快地跑回了客棧。不遠處,一雙眼睛目送著她離去,目光復(fù)雜。

  “大師兄,這事還查嗎?”

  “她慌成這樣子,必然和武典會有關(guān)。不必在這里耗了,你們先行去潛入武典會,我隨后便到?!?p>  “大師兄是還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大事……去看個小丫頭罷了?!?p>  來人一身白衣,輕拂腰間玉簫。良久,唇邊一抹溫柔的笑漸漸化開。

  蘇清心走后不久,一伙商人光顧了這家鋪子,買了不少藥材?;镉媯兠χ畈栌?,沒想到客人硬說藥材有假,驚動了店鋪老板。一片混亂之中,眾人連有人翻窗跳進了后屋也沒發(fā)覺。

  蘇瑤瑟輕巧進了后屋,將昨夜男女們圍坐桌子上的茶壺提起來,向一個小瓶中裝了些許,帶著瓶子無聲無息的又翻窗飛了出去。

  客棧中,林晚驗過了無頭尸首,吩咐瓊歌門弟子將人好生安葬了。她回房與蘇瑤瑟和蘇清心會合,三人坐在一處。蘇清心率先道:“果然如姐姐所料,那群南越人把我們當(dāng)成了異派。聽言語,他們要借武典會對武林動手?!?p>  林晚也說出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那尸首的衣物像是尋常百姓,應(yīng)該是無辜受了牽連,身上被種下了穿腸蠱的蟲卵。不過既然被拋出來當(dāng)誘餌,南越人在水源中所投之毒應(yīng)該不是穿腸蠱?!?p>  “他們所喝的茶水中加了九瓣蓮的粉末,氣味有異。”蘇瑤瑟將驗過的小瓶放在桌上,“九瓣蓮是九環(huán)珠的克星,他們應(yīng)該是在水源中投入了大量九環(huán)珠的蟲卵,居民們飲下后,身上有蠱,只要受到相應(yīng)藥物刺激就會發(fā)病,輕者病弱無力,重則致命。”

  “我去領(lǐng)瓊歌門弟子扮作商人收購藥材,借機弄來些九瓣蓮吧?!绷滞砥鹕恚敛贿t疑出了房門。蘇瑤瑟看著弟子的身影,欣慰笑道:“目光敏銳,謀劃迅速,晚兒是真的長大了啊?!?p>  趁夜,林晚一行將買來的九瓣蓮研磨后撒入桂城各處水源,忙了整整一夜方才完工。林晚讓諸弟子先回去休息,自己又四處察看查看了一番,方才放心,她正準備回客棧,忽而感到有人在看著自己。她迅速拔劍回防,卻又瞬間怔然。

  似乎只是一瞬,對面的橋頭有一襲白衣靜立。月華如水,繞過他的發(fā)梢,身側(cè),幾叢朱槿熱烈的紅色掩在衣角,像是落了一身的花雨。

  然而,那人影旋即消失了,仿佛只是幻覺。橋頭,只有朱槿花猶自喃喃低語。

  林晚悵然良久。

  暗處,亦有人悵然佇立。

  終究是不敢,生怕三年匆匆逝去后,她已將自己視為尋常。在最后一瞬,他動搖了,急急融回了陰影之中。

  “下一次……下次一定會……”

  望著她的背影,有人心中的低語緩緩流進朱槿花中,慢慢結(jié)成一朵熾熱的、鮮艷的花苞。

  悄然等待著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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