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的大興安嶺,步入了一年當(dāng)中最冷的時候,刺骨的寒風(fēng)裹挾著冰雪如針氈般穿刺著動物們的皮膚,零下三四十度那是常有的,在七八級大風(fēng)的加持下體感溫度甚至能達(dá)到零下六七十?dāng)z氏度。
這段時間也是動物們最難熬的時候,它們中有的不是被凍死就是被餓死。凍死自然不必說,對于食草動物而言,它們獲取食物的途徑就是挖掘冰雪下枯萎的草本植物。由于今年雪下得特別大特別厚,因而要想吃到去年秋季殘留下來的植物變得困難重重。為了能挺過這個冬季,有些食草動物不得不向南遷移到相對暖和些食物更充足的地方,留下來的不是在茍延殘喘就是已經(jīng)化作一具尸體了。
食草動物變少了,賴以為生的食肉動物自然不會好過。本來捕獵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加之用以偽裝隱藏的綠色植物早已脫落殆盡被白茫茫的積雪取代,老虎這一身斑斕的皮毛在雪地里看著有些搶眼,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在獵物面前被暴露的可能性。嘎索倒是個例外??偟膩碚f這段時間大家的日子都不會好過,都在盡自己所能艱難地維持生計。
“媽媽,我肚子好餓!”
這些天小雅不知說了多少類似抱怨的話,可除了繼續(xù)跟著母親在冰天雪地里搜捕獵物外又能有什么辦法呢?忍饑挨餓的不僅僅是她一個,母親和弟弟同樣也因多日沒吃到肉而餓得前胸貼后背。
冬天運氣不好的時候就連老虎這樣的頂級掠食者都有可能淪為一具餓殍,這并不罕見,尤其在偷獵跟濫砍濫伐猖獗的今天。捕獵成功除了需要能力外,運氣跟天時也是至關(guān)重要的因素,這幾點缺一不可。
“忍著些吧!不光你餓我和嘎索都餓,與其作沒意義的抱怨還不如祈禱你老媽捕獵成功。”
莉亞扭頭瞥了小雅一眼,深吸口氣拖著疲憊的身軀繼續(xù)前行。
感覺這些天林子里適合捕獵的動物數(shù)量急劇減少,不知出于何種緣故,仿佛一夜之間整座大山突然變得冷清許多。
雖然眼下是蕭條的冬季,但這樣的現(xiàn)象還是有些反常————直到某天莉亞相繼在多棵松樹下發(fā)現(xiàn)了獵人放置的捕獸夾。
這下一切可以解釋了,必定是那些神秘莫測又異常恐怖的“兩足動物”所為。
為此莉亞不止一次提醒孩子們一定要避開那些陷阱。過去她也有孩子因誤入獵人的陷阱而喪命,而莉亞不論用牙咬還是用爪子撕都始終無法弄斷套在虎崽脖子上的鐵絲圈,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在痛苦中窒息身亡。這種感覺直至今日回想起來都還恍若昨日。
走著走著,莉亞一家?guī)缀跬瑫r嗅到一股久違而又熟悉的腥臭氣味,那是由野豬身上散發(fā)而出,聞著聞著就讓飽受饑餓之苦的一家三口垂涎三尺的誘人氣味。
“聞這味道是野豬!咱快過去看看吧!說不定是個絕好機會呢!”小雅興奮得大叫,在饑餓的驅(qū)動下早已迫不及待了。
莉亞一家當(dāng)即循著氣味的源頭趕了過去。
然而實際情況或多或少有些超乎它們?nèi)念A(yù)料,只見一頭兩百多斤死去多時的野豬躺在松樹旁,脖子上的鐵絲圈已經(jīng)牢牢嵌在肉里……不用怎么想就知道是中了獵人的陷阱窒息而亡的。
“這……”
小雅又詫異又吃驚,一時半會兒不知說些什么好。
“看到?jīng)]有?這就是沒腦子去觸碰人類陷阱的下場!想必你倆也不想同這頭野豬一樣吧?”莉亞借此機會開始說教了起來。
嘎索和莉亞連連搖頭,面露畏怯之色。
“知道就好?!?p> 白撿的野豬不吃白不吃,更何況一家子本身已經(jīng)餓得不行了。趁著獵人抬槍到來之前,莉亞一家圍著死去的野豬拼了命地大快朵頤。對于饑腸轆轆的一家子來說這簡直就是上天的恩賜。
搞不好沒了這頓飽餐過些天它們將餓倒在大興安嶺茫茫的雪地中,而有了這頭白撿的野豬補充能量將為一家子續(xù)命至少一個月時間,萬一接下來光景變好了又能接著茍延殘喘下去了。在自然界有時候生死就在一頓飽餐間,誰也不能忽視那區(qū)區(qū)幾十公斤血食可能帶來的命運轉(zhuǎn)折。
饕餮接近尾聲,林子深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伴隨著莉亞一家聽不懂的竊竊私語。那是獵人們來察看他們的陷阱來了。莉亞見勢不妙連忙帶著意猶未盡的兩個孩子頭也不回地匆匆離開現(xiàn)場,生怕走慢了惹來不必要的殺身之禍。
在匆匆逃離的路上,嘎索心里一直在想,原來那些用兩只腳直立行走會制造出各種各樣奇奇怪怪工具的人類才是站在最頂端主宰一切的狠角色?。∧呐沦F為森林之王的老虎都不得不避其三舍……這多多少少令它在感慨的同時有些沮喪————“我們老虎竟然不是最厲害的……”。
天外有天,世間萬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即使是它們共同的“太上皇”人類也毫不例外,只不過在文明的框架下不會表現(xiàn)得像自然界那么殘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