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怡自從被淘汰回到家中后,就再也沒有出過門。
節(jié)目錄制結束后,陳戈就離開了影視園,連招呼都沒跟她打一聲。
這幾天來,他也從未回來過,連一個電話,一條快信都沒發(fā)過。
躺在床上,夏夢怡毫無睡意,睜著無神的眼睛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饑餓再度襲來,她如同行尸走肉般從床上爬起,來到冰箱前。
從三天前,冰箱里就已經(jīng)沒有食物了,只有陳戈買來送她的酒,放在冷藏區(qū)。
拿出一瓶紅酒,來到沙發(fā)上坐下,她拿出開瓶器將軟木塞起出,隨手一丟,將茶幾上的空啤酒罐砸得叮當作響,她卻毫無察覺,只是舉起酒瓶,往口中猛灌了一大口紅酒。
剛從冰箱里拿出的紅酒溫度很低,一口猛灌下去,她脆弱的胃馬上生出了應激反應,產(chǎn)生了劇烈的嘔意。
空空如也的胃部沒有半點食物,只有一股胃酸返上來,混入口中的紅酒里,滿口苦澀。
夏夢怡咬著牙,硬是將口中的紅酒吞了下去,沒有吐出半滴。
這酒很貴,她不想浪費。
紅酒入腹,刺得胃粘膜劇痛,可夏夢怡卻面無表情,她已經(jīng)習慣到快要麻木了。
看著酒瓶上的標簽,她的耳畔恍惚出現(xiàn)了陳戈的聲音。
“這款康帝一年只產(chǎn)6000瓶,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二十瓶,喝一瓶少一瓶啊!”
“我最喜歡這種黑皮諾葡萄淡淡的杏仁香氣,就像是愛情,苦澀和甜蜜總會相伴出現(xiàn)?!?p> 那是在開機儀式的酒會上,陳戈被眾人簇擁,談笑風生,散發(fā)著迷人的個人魅力。
她知道,她和陳戈是互相利用的關系。
陳戈貪圖她的身體,她利用陳戈搏機會上位,各取所需。
但其實在內心深處,她還是存有幻想,或許陳戈是真的喜歡她,愿意給她一個家。
陳戈的老婆在京城文化局工作,給他的工作提供了很大的幫助,但陳戈并不愛他老婆,那個將近兩百斤的肥婆。
他不止一次在夏夢怡面前說過,等他公司的業(yè)務踏上正軌,就和他老婆離婚。
夏夢怡也不止一次的幻想,或許,她也有機會披上婚紗,成為上流人士。
作為一個從農(nóng)村出來的土丫頭,在豎店跑了五六年龍?zhí)?,她見過無數(shù)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
她知道自己的幻想很不切實際,但她沒想到這個夢醒得這么快。
陳戈另有新歡了,她是在一個月前發(fā)現(xiàn)的。
那是個比她年輕,比她漂亮的女演員,迷得陳戈神魂顛倒。
她也是在那時候醒悟,自己終究只是個玩物。
陳戈是不會和他老婆離婚的,因為他不敢。
他在他老婆面前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怎么會敢提離婚?
陳戈也不會捧她當女主角,因為他搞不定投資人,投資人是他小舅子。
他只是在用甜言蜜語哄騙她,讓她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麗夢境中,好讓陳戈在悲哀的婚姻生活之外,能得到一些放松和發(fā)泄。
她只是一個玩物,一個隨時可以丟棄的玩物。
就像在舞臺上,他毫不遲疑的放棄復活權利那樣,她不值得他冒險。
可是,她又能怎么樣呢?
投入陳戈懷抱后,她已經(jīng)失去了絕大多數(shù)的資源,只能靠陳戈時不時給她的一點花銷度日。
她就像一只小貓小狗,只能躲在陳戈的庇護下?lián)u尾乞憐,離開了陳戈,她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這種生活,并不像她曾經(jīng)想象得那么美好。
叮咚!
手機的消息提示音響起。
她身子微微一震,快步向臥室床頭走去。
這一年多以來,她幾乎和所有朋友都斷了聯(lián)系,這個時候給她發(fā)消息的,只有可能是陳戈。
他終于想起我了嗎?
然而,當夏夢怡拿起手機,看到聯(lián)系人姓名時,卻瞬間愣住了。
是他?
張嶸?
為什么他會突然發(fā)來消息?
今天好像是第一期節(jié)目播出的時間,他是來炫耀的么?
然而,看到消息內容,夏夢怡卻疑惑了。
他想見我?為什么?
難道在節(jié)目上羞辱得還不夠,還要當面再羞辱她一番嗎?
應該不會。
夏夢怡并不傻,她思索片刻,就想通了原因。
所以,還是為了陳戈對么?
原來我無論在哪里,都是一顆棋子而已。
夏夢怡自嘲的笑了笑,隨即回復了一條信息。
“時間,地點?!?p> 時至如今,她除了一條命以外,已經(jīng)沒什么可損失的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想利用她對付陳戈,沒問題呀!只要你能付出足夠的代價!
很快,張嶸就回復了信息。
“高鐵站,時間你定。”
沒有猶豫,夏夢怡直接回復:“明早八點?!?p> 收起手機,她看向窗戶玻璃上的倒影,她的身影仿佛融進了外界的夜空里,但卻又顯得格格不入。
張嶸,就讓我看看,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吧!
……
大隱隱于市,要想不被人發(fā)現(xiàn),最好的辦法,就是走進人群里去。
車站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在這里,人們的心中只有目的地,根本不會在意身旁走過的人是誰。
張嶸坐在二樓的一家星巴克里,點了一杯咖啡,放在面前,靜靜等候。
沒多久,一個穿著風衣,戴著墨鏡的女人就坐在了他的對面,正是夏夢怡。
“又見面了?!?p> 張嶸看著她,神色平靜。
“是啊,又見面了。”
夏夢怡打量著他,神色復雜。
一年前,她和張嶸同在劇組里時,也還算稱得上朋友。
然而,自從那件事過后,他們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了。
“要東西喝嗎?”
張嶸問了句。
“不用了?!?p> 夏夢怡搖了搖頭:“你找我來有什么事,直接說吧!”
“那好,我就開門見山了。”
張嶸將雙肘撐在桌沿上,身軀探前,沉聲說:“你應該猜到了我想要做什么,陳戈必須要為當初害我的事兒付出代價?!?p> 夏夢怡看著他:“你想找他報仇那就去做好了,為什么來找我呢?難道你不知道我和他之間的關系嗎?”
“當然知道,不然我怎么會來找你呢?”
張嶸微笑說:“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p> “我憑什么要幫你?”
夏夢怡抱著胳膊:“我知道節(jié)目播出以后,你的人氣恢復了不少,但你充其量還只是個沒有根基的小明星罷了。我為什么要幫你去得罪陳戈這樣的大導演呢?”
“你當然會幫我,不然你今天也不會來這里了?!?p> 張嶸胸有成竹的看著她,從懷中拿出了一個信封,放在桌面上推到了她面前。
“這是什么?”
夏夢怡看了眼信封,沒有接。
“你看看就知道了。”
張嶸神色平靜。
夏夢怡心中多少猜到了一點,她看了眼張嶸伸手拿起了信封。
打開信封,果不其然,里面裝著一摞照片。
看著照片,夏夢怡神色越來越難看。
這些照片都是陳戈和那個年輕小演員成雙入對,前往各個酒店的畫面,是跟著陳戈的兩個狗仔拍到的。
霞姐費了點功夫,才托朋友從別的渠道弄到了這些照片,就是為了對付陳戈。
“你可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甚至認得這個女演員是誰,這些照片只是證實了這件事而已?!?p> 張嶸看著她,認真說:“據(jù)我所知,你跟了陳戈一年多,從他手中接到的角色不超過五個,大部分都是女配,連一個女主角都沒撈到,而且還是前半年的事兒。
最近這半年來,你沒接到任何角色,這次《我是演員》的通告,還是你求著他要來的吧?”
夏夢怡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但這個叫春桃的小女孩兒,這半年來,從陳戈的手里可是撈了兩部戲的女主角了,第二部上個月才開機?!?p> 張嶸惋惜搖頭:“陳戈這老不正經(jīng)的喜歡老牛吃嫩草,你我再清楚不過了,有了新歡,忘了舊愛,這種事兒被他做出來也不奇怪。
想來也是,有了春桃,誰還想做夏夢?。俊?p> “夠了!”
夏夢怡面色陰沉地打斷了他的話,冷眼看著他:“即便如此那又怎樣?從跟了他第一天開始,我就有心理準備。
你以為我真的會在乎他嗎?他也只是我的一項投資而已,無非是回報率低了些而已?!?p> 頓了下,她昂起頭:“你猜得沒錯,這件事我的確有所了解,心里也很生氣,但我再生氣,也不會想不開,去攻擊他,這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
我懂得審時度勢,順勢而為,你以為你拉攏到我,就能扳倒他嗎?那你未免也把他想得太簡單了?!?p> 張嶸笑了笑,點頭說:“我知道,他靠他老婆和他老丈人家的關系嘛!這又不是什么秘密。
不過,我看你被他PUA得有些嚴重啊?他也只是個人,怎么會沒有弱點呢?
我也不怕你知道,我已經(jīng)掌握了他名下那家娛樂公司偷稅漏稅的證據(jù),就算你不幫我,我也能扳倒他。
只不過,我還想在扳倒他的時候,往他身上踩兩腳,把他當初扣到我頭上的屎盆子再扣回去而已?!?p> 聽著他的話,夏夢怡心中一團亂麻。
她其實并沒有她表現(xiàn)出的這么堅定。
之所以她會這樣說,其實是在強調自己的重要性。
就像張嶸說的,她既然選擇過來,其實就已經(jīng)決定要和陳戈決裂了。
她是想從張嶸這里拿到一筆錢,好讓自己有本錢可以離開陳戈。
但張嶸說的話打亂了她的計劃,如果張嶸真的可以憑一己之力扳倒陳戈的話,那有沒有她的幫助也就無所謂了。
這讓她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張嶸沒有再開口,他只是靜靜看著她,任由她思考。
半晌后,夏夢怡終于下定了決心。
抬眼看著張嶸,她認真說:“想讓我?guī)湍?,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我要一千萬,現(xiàn)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