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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浮生半日閑

尾聲

八月浮生半日閑 十月Ease 2315 2020-12-25 21:53:45

  18年的冬天,風(fēng)刮得好大,打開窗戶,入眼而來的全是一地的雪白。

  每次想到雪,我就想到那個少年。

  他的名字里帶“嘉”,叫陳嘉。

  好像是高中那會,語文老師是廣東人,普通話說的不太標(biāo)準(zhǔn)。

  這導(dǎo)致他每節(jié)課上課都用方言。

  有一次,老師問陳嘉說:“陳嘉同學(xué),請你說一下為什么‘未若柳絮因風(fēng)起’更好一些呢?!?p>  我聽著老師把“陳嘉”念成“層稼”,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后來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便忍不住笑。

  那時,我倆離得近。他正奮筆疾書的筆停下來,耳中滿是他停筆的聲音。

  他回過頭,原本的多情泛濫的桃花眼竟瞪得有些圓,水波蕩漾的眼中突然間就浮上一絲笑。巧的是,那個時候也是冬天,他的嘴唇凍得有些發(fā)紅,平常挺好的一個學(xué)生,一笑起來,看起來壞壞的。

  他站起來,好聽的嗓音:“老師,我不知道?!?p>  這時,那位廣東來的老師就糯糯地說:“那剛剛和你笑的那么開心的女同學(xué)起來回答一下吧?!?p>  突然間就成了這樣……

  余光注意到,他的眼波流轉(zhuǎn),眼中帶光,在笑。

  下課,李欣曉拉著我一起出去看雪。雖然那年的雪不能和18年的相比較,但還是挺大。

  語文老師剛剛調(diào)到這邊來工作,陳嘉猜測老師第一次看見下雪。

  因為——老師這個星期居然布置了一篇作文,不限題材,以“雪”為話題的。

  我記得當(dāng)時絞盡腦汁也不知道怎么寫,總覺得字里行間里幼稚得不行,文筆平平淡淡。要么是十歲小孩學(xué)的詩歌,要么就是三十多歲市井婦人的哀嘆。

  后來,我寫了一首詩:

  少年夜雪

  昨夜松傲梅染霜,

  夜半衾暖適醒,

  燈疏影淺。

  被襖暖,

  散青絲,倦梳頭。

  忽抬眸,

  執(zhí)指間,抬望眼。

  望那卻,

  芳華五千里,鬢白三萬里;

  槳樹銀花樹樹開,

  拂手襯微霜,

  陳過往:

  如他之于雪,

  就此說,

  雪月之,更勝絕殊。

  雖是月色皎皎侵我心。

  踏枕白,竹亭青,花節(jié)傲,

  少年芳華正當(dāng)時。

  一曲迭,

  霜華煩煩落我懷,

  于之雪,此愛不渝;

  嘉年正適,雪月病白,

  逸出四面散亂光英。

  歸鄉(xiāng)路,吾愛其雪以其色,

  然,其貌不若他,不及其凝脂半寸雪白。

  如若他日同淋雪,也與人間共白首。

  詩里有一個秘密叫——陳嘉。

  我估計老師沒看。

  在去食堂的路上,還是那個冬天,還是那件深藍(lán)色的專屬冬天的校服。

  后面一鶴唳風(fēng)聲,他突然就走到了我面前,把一個精致的小盒子丟在我懷里。我低眼看了下,盒子是木制,大概有我平時用的日記本那么大。

  他的鼻尖泛紅,面頰上染上淺色石蕊溶液特有的凈紅,眼里有風(fēng)聲,有雪,有我。

  他的手暖暖的,就像在冬天吹著電暖,在這漫山白雪的冬天擁抱著少年的整個明媚與陽光。

  未待我反應(yīng)過來,他就先看著我笑了。我看見他把雙手重新插進(jìn)他的校服兜里,最后看我一眼,繼續(xù)往前走。

  雪下得好大,可我和他偏生是不喜歡打傘的。我的視線里,除了雪色之外,全都是他奔跑去食堂的背影。

  我趕緊上樓,把小盒子藏進(jìn)我的書包里。在那一整天里,我抑制著我的小激動。

  晚上回到家里,我揣著書包,臉頰紅到了一定程度。

  心臟劇烈地跳動,空氣稀薄,我有些不能呼吸了。

  我打開看,里面是一本紅色的日記本。

  起初我有些想笑,沒想到這樣的男生也寫日記。

  我猜對了,那的確是一本日記本。

  我小心翼翼地翻開頁張:

  *月*日,今天何老師點(diǎn)了我和她的名字……寫完試卷后,我看見我名字里的“嘉”,又想到她,她叫林逸月。她整個人就像月亮一樣,但不同的是,她比月光耀眼,我要比喜歡月光更喜歡她……

  *年*月,她和一些女生都覺得我喜歡的是別人,還是在初中喜歡的。聽到那的時候,我的內(nèi)心七上八下……

  *年*月*日,老師終于把我和她的座位調(diào)的近了一些,我本來在內(nèi)心竊喜。自習(xí)時,我看到她在和班上的一個男生說話,她們有說有笑,時不時她會瞪他,她生氣的樣子很可愛,燈光灑在她臉上,照得她肌膚柔和美麗。男生在說話,她好像突然看見我的目光,有水的眸子里滿是星光燦爛。

  臉上暈上淺色的粉紅染料,耳朵一下子變得緋紅,旁邊男生在說話,她卻一下子捂住了耳朵,看了我一眼,低下頭開始寫資料。

  今天天氣晴朗,她跑早操的時候,天空明明沒光,卻讓我覺得整個世界是被她點(diǎn)亮的。

  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橫。我覺得那是她的眼睛,是她的笑靨,那是我見過最純粹的美好?,F(xiàn)在我太喜歡在學(xué)校的這些日子,低下頭,有我喜歡的習(xí)題,回首有她的傻笑,偶然發(fā)現(xiàn)她澄澈的眉眼,是我所熱愛的明朗。

  她不知道我開始喜歡上她,那年盛夏,第一次看見她,心動不能止,我裝作在練字,在筆尖流淌的行云流水中竊喜—她在看我。微微遺憾的是,她回過身,窗外桂花樹的葉子沙沙作響,風(fēng)帶來一陣清香,燥風(fēng)親吻她的臉頰,我卻有些嫉妒風(fēng),那一刻,我想成為風(fēng)。

  “松花釀酒,春水煎茶”我想把這種閑時寄給她……

  *月*日,這天,我在家旁的書店里看見了她。林梢上枝頭的風(fēng)越過櫥窗,縈繞身旁,牽起我心中所有念想。她的一顰一笑落入我的眼中,沉于心底。我想說的是,她笑起來真的好看,紅唇赤色。灼灼午后暖洋洋的陽光,任意傾灑在書櫥上,光滑的瓷板上,她短發(fā)齊肩,發(fā)梢微卷,清清爽爽,她在看書,睫毛仿佛在書頁的翻動中,蝴蝶輕舞。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穿裙子,白裙帶衣襟在風(fēng)中飄舞,風(fēng)在明亮而無人的馬路邊飄蕩,重新拾起路邊的花和落葉,露珠懷念著城市的雨點(diǎn),在無邊的天空下落下無聲的風(fēng),枯藤老樹下,一個陳舊的站臺,從這個站臺向左轉(zhuǎn),四目無人,全余你……

  今天晚自習(xí)數(shù)學(xué)考試,題目大概有些難,因為我清楚地聽到旁邊有幾個同學(xué)都說挺難的,我想起她上次被老師因為數(shù)學(xué)考試成績而批評了。我想不清她現(xiàn)在是種什么樣的心思,我不知道那題她是否會做,我不明白她為什么從來不來問我題……那清晰靜謐的月色竟然也撩動我心房,我癡癡的發(fā)呆,望她眉頭蹙起輕皺,臉頰裹著少女的緋紅,我的草稿紙下寫下了無數(shù)遍她的名字,我想送給她。風(fēng)欲靜而樹不止,我喜歡你卻欲言又止。

  ……

  翻著翻著,我看到里面的一張紙條:我太喜歡你了,以至于我想告訴你。

  我想回答你詩里的問題,那就是,我足夠喜歡你,我一直的信仰,是你。

  我怕我看見你忍不住面紅心跳,所以我想離你遠(yuǎn)些。

  關(guān)于那首詩,我猜到了。

  因為——我對你我的名字都很敏感。

  傻瓜,我想說的是,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我和你的故事還好長,比我的日記長得多了。

  …

  八月末,被他驚艷,自以為偷偷地喜歡他。他和我最愛的那年農(nóng)歷十月末,就早已大雪紛飛。霜雪落了滿地臺階,玉枝磨梢頭,折枝聲里,他與我同淋一場雪,也與人間共白首。

  林逸月永遠(yuǎn)愛陳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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