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生新的起點

　　男孩靜靜的看著女孩，覺得她宛如夜空中的星辰一般璀璨，在黑夜中劃破長空，出現(xiàn)在自己的世界里。清麗的面容，爽快的短發(fā)，利落的動作，就這樣一個瘦弱的女孩，迎著寒冷的冬風的凜冽，無所畏懼，筆直的背影，灑脫的，干練的，單純的，簡單的，無法形容的美好！

　　這樣的身影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樣的街道上的，這個時候的學生不是應該還在睡夢中嗎？不是應該家長催促很多遍還不起床嗎？不是應該被照顧的保護的嗎？

　　只見女孩隨手撿起來幾根廢舊木頭和幾個啤酒瓶子，放在自行車后座上，把油條交給媽媽后，在一旁幫媽媽收拾著，準備著，打下手。好心的阿姨很認真的攤著煎餅，磕著雞蛋，做好后遞給女孩一個。女孩接過來捂著好一會，放在手心，放在臉龐，暖和著。女孩轉(zhuǎn)身朝向媽媽的瞬間，男孩隱約看見女孩居然笑了，那笑容猶如黎明前的旭日初升一般燦爛、美好、不知方物。男孩的嘴角也不經(jīng)意的跟著上揚，覺得生命中遇到的，美好的東西，今天最多！

　　天漸漸發(fā)白，男孩轉(zhuǎn)身走回家去。對男孩而言，生活從此不再一樣。這里也不再像之前那樣一無是處了，自己有了留下的理由，有了生命的新的目標。

　　回到家的男孩免不了被媽媽責備，被爸爸責罰一頓，但爸媽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嚴厲了，對男孩寬容了很多。每天男孩都會一早起床，對著窗子待很久，看看女孩和媽媽是否出攤了，看看女孩上學了嗎？還在不在？

　　遇到鄰居家有廢舊木頭，或者上學放學路上看到，男孩都會撿回來，悄悄放在車棚門口。

　　上學的時候，雖然依然跟不上，但男孩開始認真學習，按時完成作業(yè)了。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能的。老師格外吃驚，爸爸媽媽也很知足，覺得兒子終于開始用功了。

　　轉(zhuǎn)眼一學期結(jié)束了，男孩成績迅速提升，已經(jīng)到中游水平了！

　　在學校里，莫筱秋的知名度很高，不愛說話的學霸級人物，老師們眼中的好學生。之前許一陽不關(guān)心這些，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都會去假裝不在意的認真搜集筱秋的一切信息。也知道了，原來同一條街，住對面的女孩，是這么“遙不可及”，甚至是完美無缺的。

　　課間操都在操場上活動，許一陽發(fā)現(xiàn)，莫筱秋經(jīng)常不用上操，因為老師會安排年級學委負責各班作業(yè)的匯總，所以不必做操。這也是自己班的學委用羨慕嫉妒恨的語氣說八卦時許一陽發(fā)現(xiàn)的。許一陽就經(jīng)常借故去廁所，回教學樓一趟，期盼著能碰巧看一眼，偶遇到那個女孩。但每次都沒有這樣的偶遇。畢竟偶遇只是刻意的不經(jīng)意罷了，也沒指望能實現(xiàn)。

　　這天也是這種情景，許一陽卻意外的遇到了她?？吹剿粗@的樺樹林發(fā)呆，還用鉛筆不時的畫些什么！順著女孩的視線，男孩也望過去，真的很美。拿著鉛筆畫畫的女孩，格外吸引人，靜靜的，清風徐來……

　　于是第二天的清晨，男孩悄悄將一盒央求媽媽給買的顏料盒，放在了女孩早上拿油條必經(jīng)的路口馬路邊……

　　小學畢業(yè)前的暑假，男孩的爸爸托關(guān)系讓男孩也去參加了暑期輔導班，倒不是指望兒子考上外國語初中，而是希望多補補課。

　　那個暑假對男孩也是難忘了，因為男孩去外校參加輔導班時，課間和另外2個外校男生打架，被通報批評了，還通知到了家長。男孩父親好久沒有用武之地的巴掌又重拾記憶了。最讓爸爸生氣的是，男孩怎么也不承認自己錯了，也沒說明白為什么和兩個外校沒有任何交集的男生打架，還把對方兩個孩子都打成重傷。犯錯還不知錯還嘴硬，爸媽也拿男孩沒辦法，沒想到剛剛省心幾個月的兒子，仍然不讓家長省心！

　　男孩好幾天沒去學校，在家養(yǎng)傷的同時，老師讓男孩好好反省自己，并向?qū)Ψ酵瑢W賠禮道歉。但最終男孩都死活不去，好在外校的兩個男生也沒有再提道歉的要求。只道是兩邊打架互相傷害了！

　　打架記過；學習本就一般情況，這樣的情景對男孩的家長來說已經(jīng)算得上無藥可救了，眼看初中了，家長也是萬分著急，但也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只能干瞪眼，瞎著急！

　　男孩自己知道，自己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一切，問心無愧。

　　可學習還是要學的，自己知道應該做什么，好好努力，爭取考上個高中吧！

　　初中生活對許一陽來說無非是小學的升級版罷了。課程又多了，不會的仍然不會，尤其是英語，自己怎么也入不了門。其實一陽內(nèi)心很清楚，自己不是上學的料，學不學都一樣，學習不是自己擅長的。初中畢業(yè)那年，家里人和男孩合計著去當兵。

　　離開J市的那天，是個晚上，突然通知立刻出發(fā)。要離開這個剛有好感，又有牽掛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了，內(nèi)心有些不舍，又莫名的興奮。未知的世界，未知的人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闖出一點名堂來。不過一切都好像命中注定一般，就像自己好像不屬于這座城市一樣，總是離別、回來、短暫停留、又要離開……樓對面的女孩，應該順利通過中考，考上理想的高中了吧！自己和她終究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罷了，自己的癡心妄想，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罷了。更何況自己現(xiàn)在一無是處，怎么配得上人家。想到這，又多了份離開的決絕。

　　爸爸送的一陽，在印象中的爸爸總是兇神惡煞，但此刻卻格外慈祥，沒有了冷言冷語，沒有了動輒生氣。一陽甚至沒有了對爸爸的懼怕。爸爸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像是臨行前最后的溫柔，不再數(shù)落這個整天惹是生非，不學無術(shù)的兒子了。此時的父親更像是父親，兒子也更像是兒子了。男孩其實也是有些怕的，對未知的擔心，一個人離開父母的擔心，但這些都來不及多想，也沒有時間多想，只能伴隨著緊張的行程，快跑追趕上行進的隊伍。15歲的人生，從此不一樣。

　　在老家的日子雖然開心，但現(xiàn)在想想，又何嘗不是一種夢想中的短暫的流星時刻。自從來到城市以后，自己才真正開始接觸到了社會中的形形色色，人情事故，在部隊的日子，像是一個封閉的訓練場，每天都是在和意志力的決斗中渡過。但又像回到了世外桃源的日子，不用去學那些學不懂也不想學懂的語數(shù)外，史地生，也不用為了分數(shù)，每天應付作業(yè)，不用擔心學校的各種學習安排，老師的評價，也不用擔心家長的擔心與憂慮，不用面對母親的無奈，父親的責罰……在這里有的是男兒的血氣方剛，指令的完全遵守、服從，與整齊劃一，不需要自己去想自己的意愿、特殊情況，家庭背景，只要是士兵，就遵守上級對士兵的要求就可以了，別的不用多想，想了也沒用。新兵連三個月的日子，是數(shù)著天數(shù)過來的，每當累到半死的時候，格外想家，想回去，不想再練了，但一聲集合哨響起，自己立馬就進入了待命狀態(tài)。男孩內(nèi)心還是有一股不服輸?shù)膭诺?，在支撐著自己。想要混出個樣來，讓爸媽看得起自己，讓街坊鄰居看得起自己，讓同學老師看得起自己，更是向自己證明，自己是可以的，不是一無是處的。

　　多年后回憶起自己的當兵生涯時，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關(guān)于吃的。關(guān)于吃許一陽還是很有研究的，尤其是在部隊上，活動量大，又都是正值長個子的半大小子，有句老話：“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還真不夸張。集體吃大鍋飯，吃飯吃慢了，就會吃不到菜。一陽研究好了，第一碗一定不要貪多，要少盛點，這樣很快就能吃完，才有機會優(yōu)先去搶第二碗。如果第一碗盛多了，再吃得稍微慢點，吃完再去盛第二碗時很有可能只有所剩無幾的菜了。再就是爭取去炊事班幫廚的活，也可以祭奠一下自己正在長個，急需能量補給的胃。原本個子就不矮的一陽，在部隊的三年一下子躥到了一米八多，練就了一身肌肉，腹肌更不在話下，沒事就和寢室的戰(zhàn)友們比體能，比肌肉控制力。

　　一陽的一大長處就是到哪都能找到樂子，即使是夜晚輪流站崗放哨的難熬的日子也是如此。最難熬的是夜里2-4點的崗，生物鐘使然。為了不打盹，一陽練就了自己的一對好耳力，他能通過腳步聲聽出來過來的是哪個戰(zhàn)友、哪個巡崗，通過各種微弱的響聲，辨別各種聲音。他熟悉附近的各種果園，絕對讓自己餓不著，也少不了水果吃。也正是當兵的三年，讓他真正學會了自力更生。做菜，蒸饅頭、包水餃、包包子，種菜、收菜，種果樹……盡管在農(nóng)村老家長大，但在家農(nóng)活是用不著自己去做的，反倒是到了部隊，讓一陽真正的感受到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不容易。一陽還練就了跑步睡覺的本事。在北方的沿海城市，冬天冷得讓人只想躲起來冬眠，訓練不會因為天冷而停止，高強度的訓練，讓睡個好覺成為了奢求。最夸張的一次是集體拉練，前一天晚上站崗，實在困得不行了，許一陽感覺邊跑邊睡著了一樣，居然瞇一會還能馬上精神起來。到部隊之前，從來沒有覺得吃飯吃飽、睡覺睡到自然醒是如此幸福的事情，到了部隊后全都感受到了。

　　訓練之余，許一陽最大的愛好就是聽歌，偶爾還會抄抄歌詞。他喜歡的大部分是苦情歌，張學友、王杰之類的，聽歌的時候讓許一陽可以暫時忘記或者說完全沉浸在想家、想遠方遙不可及的她的情緒里。在他看來，家的思念意義遠大于天長日久的相處時光，多半是距離產(chǎn)生美，印象中的爸爸的打罵，媽媽的責備漸漸模糊了，只記得離開家時爸爸的沉默和媽媽的叮嚀。反而是樓對面的女孩成了自己最累最苦最困時的最美好的寄托。自己沒法陪在她身邊，哪怕遠遠得看著也做不到了，只能遙望星空，想著星空下的她也擁有相同的場景。不知道那個在自己看來近乎完美的女孩是否一切如愿，是否能學會自己保護自己、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