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瘋狂地年代，瘋狂的南美白對蝦。白老板的幼體，也就是蝦卵，買到50元一萬。這是什么概念？這么說吧：他的場，每晚能產3500來萬幼體。他每晚發(fā)技術員50，工人15元獎金。條件是：85萬打包，按100萬發(fā)貨。所有人必須守口如瓶，保密。這樣操作，產量就變成了4000萬以上。每晚有20多萬的現金收入，數錢數得手痛。說臺灣人小氣也好，會節(jié)約也好。反正在跳蚤市場，買的幾個二手數鈔機，沒多久就全部報廢。
來買幼體的蝦苗場老板，瘋搶幼體。小車、摩托車排到了大馬路上。不怪白老板的幼體貴。只要能搶到二袋，放一個池。半個多月，就能出100萬苗。600元一萬，6萬元到手。搶四袋，就搶回一部小汽車。
也別怪苗貴，蝦也賣瘋了。一個養(yǎng)蝦池放40多50萬苗。就能抓一萬多斤蝦。45到50元一斤。不帶足50萬元鈔票，裝蝦水車還真開不走。
竹香他們的也趕上了順風車。按照丁教授的意見，在池里先賣掉一萬對。池邊現抓現賣。75元一對，不還價。
丁教授的重點放在賣親蝦這邊。偶爾過那邊去看看。汪總主要盯那邊。每天開車來回跑。竹香則主要負責養(yǎng)殖這一塊。附帶著跟教授學選親蝦，操持賣蝦。偶爾也過那邊溜溜。
教授反復叮囑捕撈民工，一定要特別特別地小心。蝦養(yǎng)了這么久，到抓上來的時候損傷報廢，錢不錢的不說，確實是太可惜了。她穿了一身連體雨褲，下池監(jiān)督抓蝦。一網盡量少撈，而且控制起網速度。
看看教授淘汰的蝦。覺得有點可惜，又細心地選出一些認為還勉強可以的。準備回籠，再倒回池里去。
“別，別倒回里去了?！苯淌谥浦顾?p> “為什么呀。那些畸形，長不齊全；外形不漂亮的；還有那些公蝦精莢有黑點的，都通通剔除去了呀。這些只是個頭小一點，放回池去，很快就長大了。”
“竹香經理呀，不是這么個概念。同一批蝦，喂養(yǎng)條件相同。不管什么原因，長得慢的，吃沒問題，做親蝦，可就不行啰。海水種子工程，是個浩大繁雜的艱巨工程。我看你是個愛動腦筋，愛學習，愛問為什么的女老總。等忙完了這陣子，只要不嫌煩、不嫌啰嗦。我慢慢跟你細說和講解?！?p> “怎么可能嫌煩，嫌啰嗦呀。在這方面，我真的是兩眼一摸黑。但也有點好處，起碼是張白紙。您說是不是呀。我巴不得您多傳授點知識。您得收下我這個學生，幫我畫出最美的圖畫。到時候，我一定請你喝茅臺，或者路易十三?！?p> “那，說好了，一言為定喲?！苯淌诠笮?。“竹香。你這女孩子，我喜歡。以后我不稱呼你老總。就叫你竹香。你也別‘您您您’的稱呼我。就稱‘你’，喊聲老師，我就蠻高興了。我收了你這個學生。”
教授行事確實嚴謹。買蝦客戶動手選定的親蝦，裝車之前，他也還要審視一遍。按自己的標準，不時再挑出幾條淘汰。這，讓買家佩服不已。她也肅然起敬。教授給她上了很好的一課：做任何事必須嚴謹，要有科學的態(tài)度，要遵循科學的規(guī)律。錢，要賺，但要賺得光明磊落。不能賺昧心錢。
賣剩的，準備經初選過后，全部運到南椰那邊。養(yǎng)到準親蝦標準，打算再精選2000 對，留下自用。其余的，150元一對，通通賣掉。
工作重心，一下子轉移到了南椰那邊。除了她偶爾待在這邊，操持處理一下養(yǎng)蝦具體事務。三人基本上是早上同車去，晚上同車回。在車上，她有意把話頭往蝦上繞。教授倒也樂意接茬。像給學生上課，講得深入淺出，通俗易懂。他們倆懂得了很多。受益匪淺。
做育苗的那個場子，已維修、整理得差不多了。地面該填的填，該鏟的鏟。鋪水泥的鋪水泥，貼瓷磚的貼瓷磚。還砌了幾個花池、花壇，種了幾棵長年不落葉的長青樹。車間開裂的墻，拆掉重建不現實。便想法用膨脹螺絲，打在裂縫兩邊固定。然后用鍍鋅鋼板焊住膨脹螺絲，扯住裂縫。進排水管道，電器線路，都檢修翻新。生活住房也粉刷完善。
只差把車間屋頂一蓋，把苗池用無害樹脂漆一漆，就可以交付使用了。
吃過午飯。汪總和竹香準備去木料站，采購蓋房頂的木料?？紤]這幾天大家都太累，便在街上買了個行軍床。要教授別跟他們去了。在家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一覺。
木材站挺遠。到那里又貨比三家，挑過來，揀過去。全部弄完，放了定金，天已經快黑了?；诓辉摪呀淌谝粋€人丟在場里。電話也沒法打。她提出，以后像這樣類似的情況會很多。建議回去就給教授配個手機。他表示贊同。
有段路很爛。白天去的時候倒還不覺得。回來時，可就吃盡了苦頭。好不容易上了省道?？嚲o的神經才覺放松。但隨即而來的是，兩人都覺得有點疲憊，而且犯困。她想接把手，他不肯。說省道也不好開，上了國道再換她來開。她只好放迪斯科音樂。不停地找他說話，幫他提神。快上國道了。她準備換位接手。突然發(fā)現前面有團黑乎乎的東西。
她一聲尖叫：“危險！剎車，剎車！”
“哧”他猛地用力一蹬。車滑到黑東西面前，才停住。
下車一看。兩人都頭皮發(fā)麻，驚出一身冷汗。前面停著一輛裝竹子的貨車。司機不知道上哪去了。既無尾燈，也沒有預設安全標志。竹尾巴上只系了根紅布條。黑漆漆的，怎么可能看得到。只差幾厘米，就杵到車的擋風玻璃了。
回到場里。跟教授說起。教授一再叮囑，以后晚上送幼體，要特別注意安全。白天一定要睡足，休息好。晚上開車才有精神。尤其是他們那邊高速路，管理有點亂。到了晚上，車比較少。拖拉機，摩托車都在上面亂跑。要命的是還逆行。有次，一部大客車斗膽在路上掉頭，被一輛貨車撞上，損失慘重。好在是部空車，萬幸沒有人員傷亡。
木料運回。專業(yè)架梁木工隊伍上馬。架梁釘椽。鋪牛毛氈。接口的地方，用燒溶的瀝青粘結。然后用汽車外胎剝制出的皮條，橫直交叉釘牢。沒多久，兩邊場的舊車間，就基本完成了施工改造。新車間的鋼筋水泥柱和地穿梁，還有混凝土底板的澆注，業(yè)已全部完成。車間里面的親蝦池，以及幼體孵化池，均按教授的要求建造?？紤]承重，用的8厘厚，中間夾泡沫板的彩鋼瓦做墻。熱鍍鋅管做弧形圓頂支架。用篷布蓋頂。
收尾工作完成。整理場地、住房。然后添置一應生活用具。改造的投入，遠遠超過買場的錢。
在舊車間完工之際，那邊的選蝦，和轉運到這邊精養(yǎng)的程序，同步進行。白老板的技術員小康，引薦了一個技術員。又從濱海那邊的巴洪縣，招了幾戶貧困人家過來。由教授和技術員言傳身教，予以培訓。
一切工作都有條不紊的進行。汪總樂于搞些屬于上面層面的工作。一些雜碎小事，往往不屑一顧。竹香則不然。她喜歡干這些實際的工作。尤其是技術方面的問題，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教授特別喜歡她的，正是這一點。
親蝦入池后。每天買新鮮母蠣肉和魷魚，精心喂養(yǎng)。教授很嚴謹。每天帶她圍著池子轉，凡是過不了他法眼的，都毫不吝嗇，一律挑出報廢。連技術員都覺得有點過頭。揀出的蝦，之所以只能報廢的理由，教授一一講述。竹香在心里仔細琢磨、消化。對教授的嚴謹，十二萬分的贊同。
一個來月過去。好中選好，留下2200對親蝦。其余全部買掉。留下的親蝦，加喂活沙蠶。這種像粗蚯蚓般的沙蠶，盛產于山東。那邊的泥沙灘涂，延綿到海往往數里，青色的沙蠶很多。教授幫忙聯系，每天空運好幾箱過來。這邊在入海的河口，也產有一種紅色的沙蠶，個頭雖小點，營養(yǎng)卻更豐富。摻在一起喂，效果頗佳。
母蝦背上性腺顯現紅色。教授說可以動手術了。所謂手術，就是用燒紅的鑷子，夾斷母蝦的一只眼柄。眼睛脫落后，也不會發(fā)炎。
竹香問：“白老板場的小康說，剪眼睛，促進蝦性腺成熟，早產卵，多產卵，是出自動物的本能。它感覺生存危機，所以得趕快繁衍后代。是嗎？”
“也可能吧?！苯淌谛α诵Α！暗茖W講究嚴謹。沒有經嚴格的科學試驗佐證，只能參考一下而已。實際是，對蝦眼柄中，分布一些特殊的神經分泌細胞。又稱X器官。它產生抑制卵細胞發(fā)育的激素。這種激素與卵巢成熟激素之間有頡頏作用。摘除眼柄，等于破壞了X器官，使神經分泌細胞失去作用。卵細胞自然而然就加快了發(fā)育成熟?！?p> “老師，你學識真淵博。能成為你的學生，我太榮幸了?！?p> 第一批幼體做出蝦苗。首先就聯系了濱海市扶貧辦。不忘初心，懂得感恩。他們的創(chuàng)業(yè)起步，從嚴格意義是來說，是在濱海養(yǎng)蝦扶貧基地開始的。他們知道，是享受了扶貧的紅利。他們說過，要回報濱海養(yǎng)蝦扶貧基地的。所以，第一批苗出來，準備向扶貧基地的每個蝦池，無償提供20萬優(yōu)質蝦苗。請他們把放苗的順序安排好。這邊會對應做好提供蝦苗的計劃。以后還可以長期對口供應。而且一律九折優(yōu)惠。送第一批蝦苗時，派一個養(yǎng)殖技術員同往。提供技術支持。市扶貧辦向上級匯報了他們的義舉。不久，便寄來了份他們的省報。省報贊譽了他們不忘初心，情系扶貧的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