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朝溪以北田地拍賣?百畝只需五兩銀子,每戶限購百畝?”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沈大軍正帶著村里的男人在村子外巡邏,他們沒有像島上其他的人一樣,去修路或者是鐵廠、碼頭這些地方做活來補貼家用。
眼下十二月份,稻子早就沒得種了,除了一些從呂宋購來的地蛋被種下去外,整個東寧便是一片蕭瑟景象了。
不過沈大軍也并不是在家躺著,他家里還有幾張嘴等著吃飯呢!
身為為東寧戍邊的軍戶,怎能輕易離開邊境?
再說二十萬福建軍戶的到來,已經(jīng)讓東寧的局勢發(fā)生了巨變,此時此刻,沈大軍已經(jīng)不再是防備生番襲擊,而是趁著冬季農(nóng)閑,主動帶著村里的精壯進山尋找生番部落。
除了可以拿生番的人頭去東寧府城領(lǐng)賞外,這些生番盡管很窮,但多少也是有些財產(chǎn)的,這對生冷不忌從不挑食的沈大軍他們來說,已經(jīng)算得上可以了。
除此之外,進山還是為了打獵,冬季雖然不是打獵的好時候,不過閑著也是閑著,與其坐在家里吃干飯不如出去碰碰運氣。
如果能找到大群的水鹿或者豹子黑熊,不說大發(fā)橫財,至少一頓口腹之欲是少不了的。
要是走了狗屎運,摸到了鐵礦或是銅礦之類的蹤跡,上報東京府,那可是上百兩的賞銀!
這就是為什么沈大軍甘愿冒著風(fēng)險大冬天出來的原因,不過在土地的誘惑面前,他還是忍不住了。
“走,先回村,去王小校那里打聽打聽是怎么回事?!?p> 王二虎家。
“爹,我的補貼呢?”
“要那作甚?你娘給你收著呢,等年后在軍校畢業(yè)了,叫你劉叔給你打一把好火槍,將來上了戰(zhàn)場好能保命。”
砸吧著抽上一口水煙,王二虎他爹眼神微瞇,一臉得意的說著,自家兒子考上了軍校,還一直留到了現(xiàn)在,日后出來當上總旗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恕?p> 隨著東寧人口的暴漲,王二虎他爹就算大字不識兩個,也能察覺到自己家地位在越來越高,至少,村里人見面都是對他和顏悅色的,村里若有什么事,有時也會叫上他一起去參加,甚至有些事情也會參考他的意見。
無他,只憑他有一個進了東寧軍校的兒子,一旦成功畢業(yè),定然是會成為大公子鄭森的心腹之人。
王二虎是抽空趕回家的,他接到了教導(dǎo)隊的指令,要讓軍校的每一位學(xué)員都率先響應(yīng)鄭森的號召,去認購東寧府所售的天興州以北地契。
也正是因為這事,王二虎才能回來這一趟,不然他一個月也就只能有一天休假,因為距離緣故,這半年來都沒回家?guī)状巍?p> “爹,大公子下令了,要出售牛朝溪以北土地,一戶能買一百畝,我作為軍校生,得做表率?!?p> 王二虎坐了下來,跟他爹解釋起來,每月發(fā)放的軍校補貼都被送到了家里補貼家用,不過家里花錢的地方不大,他的補貼每個月有一兩銀子,這半年來怎么也攢下六兩了,足夠買下他們家的土地額度了。
“地?公子要賣北邊的地了?多少錢?是不是要打仗了?”
“爹,上面有令,現(xiàn)在還不能說,不要多少錢,一百畝才五兩,現(xiàn)在不買恐怕以后搶都搶不到了?!?p> “哎,是是是,爹知道了,你那銀子這就給讓你娘給你拿來,娃兒,在學(xué)校里過的可好?大公子對咱們有大恩,你得拼命才行,知道伐?”
“嗯,爹,我知道的,大公子給咱們家地,還讓我學(xué)帶兵打仗,我這條命都是公子的了,等畢業(yè)后跟著公子把紅毛人趕走,到北邊殺韃子,嘿嘿,給您老和娘弄個官回來當當,也算光宗耀祖了!”
“噫!好娃子,有志向!”
...
牛朝溪以北土地出售的消息一經(jīng)流出,頓時掀起了滔天巨浪,因為之前有限制每人持有土地畝數(shù)的政策在,現(xiàn)在這一波額外加售的土地自然受到熱捧,而且東寧人口暴漲到五十萬之后,來東寧進行貿(mào)易的人也多了起來,明眼人都能看出,在不遠的將來東寧的繁榮指日可待。
現(xiàn)在投資,未來肯定大賺!
在鄭芝龍被封爵后,鄭家的勢力和威望在這一時段可謂是來到了頂峰,沒人會在這時候質(zhì)疑鄭森開發(fā)東寧的執(zhí)著。
畢竟,以鄭氏的財力物力,就是用錢堆,也能把東寧堆成一個小江南。
“大木此招可謂是無比之妙,既從百姓手中回收了財物,又開拓了新的土地,接下來是不是要對大肚社動手了?”
楊于兩看著桌子對面的鄭森,舉起酒杯夸贊了起來,雖然作為鄭森的財政部長,但是實際上他對于經(jīng)濟方面的事情了解的也不多,基本是從祖上傳下來的那一套。
如果沒錢,基本就是開源節(jié)流,增加賦稅減少開支,這倒不是說大明朝就沒一個經(jīng)濟方面的人才了,只是他們所處的環(huán)境并沒有這種條件。
臺灣土地?zé)o主,再加上鄭森在這里擁有絕對的權(quán)力,這樣才能發(fā)起這種類似美國西進運動的購買活動。
與之不同的是,鄭森這次發(fā)起的運動并不會像西進運動那樣狂野,還是條件不同,臺灣地方就這么大,統(tǒng)治起來比較容易,鄭家又有絕對的制海權(quán),他在這里的統(tǒng)治基礎(chǔ)無比堅固,所以不需要賦予北上之人自治權(quán)。
鄭森聽到有人恭維他,并沒有覺得自豪,反而有些丟臉,自嘲的笑了一句就道:“不算什么,這招其實也是拾人牙慧,不說歐羅巴的人開拓新大陸用過,古之賢者可能也有過相同之事,不提也罷?!?p> “這到底不是正途,要是島上沒有無主之地,我再想發(fā)動戰(zhàn)爭該如何籌錢?”
楊于兩被問住了,一愣之后不知如何回答。
鄭森拍了拍他的胸脯,從里面掏出幾本書來,向楊于兩推去。
“涵齋,東寧不再是之前的小打小鬧了,五十萬人身家性命盡在你我之手,若是不思進取不做變革,還用之前的老一套,我等和南京朝廷上的人又有何異?”
“歐羅巴之人蠻夷不假,可他們在這鉆研國家法制規(guī)章制度已經(jīng)多年,自漢時起,千百年未曾統(tǒng)一過,大陸之上成百上千國家互相攻伐,如苗人養(yǎng)蠱一般,時至今日,千百年之血肉匯聚成精粹,其間不及一二便在這些書中?!?p> 說著,鄭森神色凝重的注視著楊于兩,他希望這個發(fā)小能夠爆發(fā)起來,在這個即將大亂的天下中冉冉升起,創(chuàng)立出一個適合華夏的制度。
“若能讀得通透,吾與涵齋共富貴!”
他相信楊于兩,與鄭森同窗讀書時,這位就是個聰明人,只不過并不喜歡把聰明用在正道上,性子跳脫,喜愛玩樂。
這樣的人往往不會有什么成就,可一旦發(fā)起力來,成為大才的幾率絕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