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媽來了

　　隔天季念就回了自己家里。

　　她家和賀琛家隔了一條街。

　　家里沒人，季正楷給她發(fā)了消息，說要晚幾天回來，讓她這幾天吃飯先去賀叔叔家里。

　　窗戶開著，空氣中有很淡的烤肉味道。

　　估計是樓下的鄰居在小區(qū)涼亭里燒烤呢。

　　每到夏天暑假，這種操作屢見不鮮。

　　想到燒烤，季念忽地想起她昨天剛回來的時候，和賀琛說話的那兩個女生。

　　當(dāng)時在燒烤店匆匆一瞥，她也沒看清對方的模樣，但聽胖子和阿慶他們描述，應(yīng)該是個很漂亮的女生吧。

　　好像叫，梁瑩？

　　所以梁瑩她也喜歡賀琛嗎？

　　四周安靜下來，空蕩的客廳只有季念的身影在光線的照射下被拉長。

　　思緒越飄越遠，她撐著下巴窩在沙發(fā)里發(fā)呆。

　　手機震動聲響起來的時候，她被嚇了一跳。

　　就這么從指縫里滑進了沙發(fā)的間隙。

　　季念彎下腰去找。

　　余光瞥了眼墻上的鐘表。

　　快十二點了，估計這個時間能找她的人，也就只有賀琛了吧。

　　肯定是叫她去吃午飯。

　　果不其然。

　　電話剛接通，賀琛清爽的嗓音就響起來。

　　“來吃飯?！焙芎唵蔚娜齻€字，也沒有等候接電話時間過長而產(chǎn)生的不耐煩。

　　他聲音不大，但季念耳廓卻震了震。

　　真有種做賊心虛被抓到的錯覺。

　　“我點外賣了。”季念趴在沙發(fā)里，手撐著。

　　指尖不停地揪著抱枕周圍的邊穗。

　　其實她沒點，但莫名的，就是不想去。

　　“這樣啊，”賀琛說，“那你晚上過來?！?p>　　季念輕咬著唇角：“晚上我也不去了?！?p>　　“為什么？”這次賀琛的聲音提高了些，顯然是比較困惑。

　　季念開始到處扯：“昨天剛回來，下飛機?！?p>　　“太累，不想走路。”

　　“只想在家里躺一會?！?p>　　“暑假作業(yè)還有一半沒做，我要做作業(yè)?！?p>　　“那我把飯給你送過去？”賀琛說。

　　季念一怔，“啪”的掛斷了電話。

　　這人。

　　她臉頰熱了熱。

　　有未讀的消息，季念隨手點開了微信。

　　季正楷給她發(fā)了條消息問她吃飯了沒有。

　　再有就是賀琛微信里喊她去吃飯。

　　但還有一件事，讓季念比較在意。

　　通訊錄里有個紅色的痕跡。

　　她順著新的朋友點過去，發(fā)現(xiàn)有個女生要加她好友，備注里寫著：我是賀琛同學(xué)，梁瑩。

　　鬼使神差的，季念點了同意。

　　兩個人對話的窗口立刻就彈了出來。

　　像是被燙了手似得，手機立刻從掌心滑出去。

　　季念突然心口慌亂，從沙發(fā)里站起來，左看右看了一會兒，還是渾身都透著不自在。

　　手機被她放在沙發(fā)上，她深吸了口氣。

　　盡量不要去亂想，就是加了個好友而已。

　　不過，對方又從哪里知道她微信號碼的？

　　難不成是賀琛給的？

　　季念跑去冰箱里拿了瓶礦泉水。

　　擰開蓋子猛地喝了幾口，才覺得自己心情穩(wěn)定下來。合上冰箱門，她低垂著視線。

　　梁瑩......加她。

　　這樣詭異的感覺，仿佛是有雙眼睛能窺探到季念內(nèi)心深處，知道她在想什么。

　　“噔噔噔”的消息聲打破了室內(nèi)的安靜。

　　季念順著手機所在的位置看了過去。

　　半晌，她走過去，拿起來。

　　是梁瑩主動給她發(fā)了消息。

　　[人間星河：是季念同學(xué)嘛！QAQ！]

　　季念想了想，還是回了對方信息。

　　[N.xx：我是，你...有什么事嗎？]

　　[人間星河：我！我我！我聽過你的名字！]

　　[N.xx：恩...？]

　　[人間星河：我這個周末想去找賀琛玩！QAQ，但是他說你剛回來要陪你，所以我想問問你，我們可以一起玩嗎！]

　　季念盯著屏幕看了會兒。

　　她有些沒懂這位梁瑩同學(xué)的意思。

　　一起玩？怎么一起玩？

　　下一秒，梁瑩再次發(fā)來消息解釋。

　　[人間星河：就是周末游樂園有活動，學(xué)生票打五折！qwq，因為真的很想和賀同學(xué)一起出去玩啦??！所以季念同學(xué)可以一起去嘛！??！]

　　去，她跟梁瑩又不熟，到時候恐怕尷尬居多。

　　不去，好像顯得自己很小氣，不想讓賀琛跟這位梁瑩同學(xué)出去玩一樣。

　　思量再三，季念還是決定不去。

　　于是她給梁瑩回了消息，說自己還有其他事。

　　梁瑩也沒多糾纏，直說好可惜就沒了。

　　結(jié)果她這邊剛說完不去，那邊蔣溫彥突然找她。大概是大家都知道季正楷不在家，所以就擔(dān)心她吃飯之類的事情有沒有人照顧。

　　電話里，蔣溫彥聲音清朗。

　　“周末有沒有什么事？”他輕慢地說道。

　　剛剛才拒絕周末游樂場的季念心里一跳。

　　“沒有，溫彥哥有什么事情嗎？”

　　“周末空一天出來，我?guī)闳ネ?。”他說，一頓又補充：“記得帶好你的學(xué)生證?！?p>　　季念下意識就接了句：“游樂場嗎？”

　　蔣溫彥笑笑：“是啊，你知道？”

　　“恩...剛聽一個同學(xué)提起來?！奔灸钚睦镟止?，這世界上湊巧的事情，還真是都趕在了一塊。

　　#

　　晚上定了外賣。

　　季念早早的跑回自己房間里。

　　臺燈開著，她趴在桌上寫作業(yè)。

　　一晃。

　　時間過去了很久。

　　季念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手抬起來還沒放下，視線內(nèi)就一片昏暗。

　　厚重的窗簾拉緊，也掩蓋住窗外月光。

　　她？失明了嗎？

　　踉踉蹌蹌?wù)酒鹕?，凳子被她的腳踢倒。

　　腳踝的地方不知道撞到什么，突然一陣劇痛。

　　慌亂中，她只覺得呼吸越來越難受。

　　伸手拽開桌案前的窗簾。

　　隱隱約約滲漏進來一絲月光。

　　季念摸索著桌上的手機。

　　四周無聲無息的黑暗，此刻看起來有些驚悚。

　　手機屏幕亮起來。

　　季念瞇著眼瞥了眼，已經(jīng)半夜十二點。

　　難怪周圍看起來都這么靜，沒有一點聲響。

　　就連窗外的馬路，也沒什么人走動。

　　季念怕黑。

　　她是晚上睡覺都要開壁燈的。

　　但現(xiàn)在她只能不停地呼吸，來調(diào)節(jié)情緒。

　　刷刷朋友圈。

　　看看班級群。

　　季念爬上床，縮在角落里。

　　手機的電還有百分之三十，應(yīng)該能撐住吧。

　　她心里嘀咕著，手里已經(jīng)點開朋友圈。

　　結(jié)果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女生的自拍。

　　女生瞇著一只眼睛，頭輕輕歪向一邊。

　　照片的色調(diào)像是奶油一般，角度也選的剛好。

　　她披著長發(fā)，櫻桃似得薄唇輕抿。

　　一只手舉著手機，另一只手像是拿著卡片。

　　卡片上寫著：你是人間星河，是理想。MFX。

　　季念瞥了眼照片的主人，是人間星河。

　　MFX...賀琛。

　　心里沉悶之余，季念也很詫異梁瑩的大膽。

　　這樣的直白而坦率。

　　是季念這個人所不具備的。

　　她習(xí)慣將自己偽裝起來。

　　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想的不是這樣，可話到了嘴邊還是忍不住變了味道。

　　明明喜歡賀琛，很喜歡。

　　甚至從初中的時候就開始暗戀。

　　可現(xiàn)實里，她連靠近都不敢。

　　也不知道是這張照片看得她心里悶悶的，還是沒關(guān)窗加上今晚的溫度有些低，季念覺得一陣陣的冷意從背脊竄了上來。

　　手腳都微微發(fā)麻。

　　很快，小腹的墜痛感也來臨。

　　這熟悉的感覺...果然是來了大姨媽。

　　深吸了幾口氣，腹疼的感覺卻沒有減少。

　　季念疼得捂著腹部在床上左滾右滾了好幾圈。

　　姨媽巾還沒買...

　　現(xiàn)在天又這么黑，還是半夜。

　　賀琛還有漂亮女生喜歡。

　　漂亮女生還發(fā)了朋友圈。

　　還很直白的示意他。

　　所有不好的事情堆在一起，心臟好像被揉成了皺皺巴巴的一團紙，疼得她直想哭。

　　臉埋進枕頭里。

　　鼻子一酸，季念什么都不想做。

　　大腦越來越空白，小腹四分五裂地絞成一團。

　　她摸了摸枕邊的手機。

　　冰涼的指尖點到了賀琛的窗口。

　　眼前似乎有霧蒙蒙的東西，讓她看不清。

　　季念只能瞇著眼。

　　想和賀琛說，但是一個字都敲不出來。

　　和賀琛的聊天界面，還停留在中午。還有上一次吃烤肉那天，他問她喝什么。

　　季念不知道這個時候，她該找誰。

　　恍惚間，客廳似乎傳來聲響。

　　關(guān)門的聲音很輕，但季念察覺到了異常。

　　腳步聲越來越近。

　　季念抬起眼眸。

　　微亮的光在門口。

　　她看見賀琛走進來。

　　神情散漫，單手揣進褲兜里。

　　黑色的短袖掛在他身上，略顯瘦削。

　　“你怎么臉色這么難看？”賀琛湊近了些。

　　季念還縮在床角里，聞言：“你？”

　　“我什么啊？”賀琛轉(zhuǎn)身出去。

　　季念輕咬著唇瓣，她看到的是假的吧？

　　過了會兒，他倒了杯水過來。

　　“生病了嗎？”他眉眼稍抬，“還是嚇的？”

　　“你怎么會過來？”季念還是很詫異。

　　她說話就像是沒吃飯似得，渾身無力。

　　賀琛佯裝隨意地說：“知道你怕黑，所以我爸讓我過來看看你。”

　　“這樣啊，”季念低垂眼瞼。

　　果然是因為賀叔叔，所以賀琛才會過來嗎？

　　就連她剛回來安排的那頓飯，也是賀叔叔的主意。賀琛才不會關(guān)心她什么時候回來。

　　還有今天梁瑩的朋友圈，恐怕是在官宣吧？

　　她心里悶著口氣。

　　賭氣似得說道：“我沒事，又死不了。”

　　“怎么了這是？”賀琛遞給她水杯。

　　“我不想喝。”季念偏過頭。小腹陣陣的絞痛讓她緊皺著眉頭，臉色也是越來越煞白。

　　賀琛瞇了瞇眼。

　　余光瞥到了季念的手機屏幕。

　　屏幕上，剛好是季念和他的聊天界面。

　　對話框里，季念打了一個“在”字，不知道是沒來得及，還是故意的，總之還沒發(fā)出去。

　　“怎么不早點找我？”他嗓音輕慢。

　　視線四目相對，賀琛抬起手，捏了捏季念的臉頰，觸感柔軟。他也像是怕捏疼了她，動作很輕。

　　季念委委屈屈的，實在忍不住：“賀琛?！?p>　　她很少在他面前這么柔弱，甚至帶了哭腔。

　　這么一瞬間，賀琛覺得心都化了。

　　媽的，怎么會有女孩子這么可愛的生物。

　　“怎么了？”他說，“別怕，我在?！?p>　　季念：“我，我大姨媽來了......”

　　賀琛傻眼：“......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