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繁衍生息

　　邱葵垂眸，看向肩膀上那小小的一團白色毛球，直接拒絕，“這不行！塔坨雙臂本就因我而折，怎么又因雙臂，再以身試毒，豈不是得不償失！”

　　這漂亮的妖族姐姐，美則美矣，心思卻不良。尋她接骨，她卻要命。

　　“放心吧。他死不了。”卿爾緩緩道。

　　“既性命無虞。不如讓我以身試毒吧?！鼻窨帯?p>　　“換你？”卿爾輕笑，“那怕只能浪費我的藥了?！?p>　　“浪費？”邱葵不明所以，“可姐姐你先前說過塔坨是百毒不侵之體。以他試藥，焉知不是浪費？”

　　“小姑娘，你人族之體，自是抵不住我耳鼠一族的親煉之毒。但你這小寵物乃大妖神之軀，尚可撐一撐。況且他失了妖靈，既耐操抗揍，又無反抗之力?？胺Q完美試煉品?！鼻錉栂袷呛V定塔坨不會拒絕一般，已經(jīng)起身，走向一旁的博古架。

　　她取下一個紅皮的匣子，打開，拿出一粒棕黃色的藥丸，約莫指甲殼大小。

　　邱葵嗅嗅鼻子，沒有絲毫的藥草氣味，因而難以分辨是何種毒。

　　“妖狼王這嘴，大吃四方，該是不小吧?！鼻錉栔讣庖粧?，那粒藥丸凌空一晃，飄蕩到邱葵眉心之間，“不用嚼，直接吞。”

　　邱葵擠眉，雙眸瞪成斗雞眼，細細看向那懸浮在空中的藥丸，隱約瞧著那藥丸內(nèi)似有什么活物，竟在微微跳動著。

　　塔坨輕蔑一哼，張嘴一吸，那藥丸穩(wěn)穩(wěn)落入它舌尖，瞬間，吞咽入腹。

　　這一切，就發(fā)生在電光火石的一剎那，邱葵張張嘴，有些茫然，她的滿腔說詞還沒整理好，這小妖獸就餓死鬼投胎一般，爽快吞了？

　　“那可是……毒藥？”她忐忑不安。

　　塔坨吧唧一下嘴，“沒什么味。都說良藥苦口，毒藥似蜜。死耗子精這手藝，偷工減料了些，味同嚼蠟，不好吃！”

　　“你身體……可有不適？”邱葵見塔坨還有心思品味，不禁為自己的大驚小怪，徒生出幾分荒唐感來。

　　這千百年來，歷經(jīng)天劫后的外界，到底是翻天覆地了。

　　赤貧匠族人還停留在一代一代，以犧牲奉獻博取一線生機的絕境中，外界，便已經(jīng)將生死看得如此輕描淡寫了嗎？

　　你求而不得的，對于人家而言，就這般輕而易舉嗎？

　　“真的無妨嗎？是毒啊?！鼻窨雎?，情緒有些低落。

　　“放心，死不了。我耳鼠一族從不濫殺無辜。也正是因為不濫殺，所以這藥，珍藏三百年，無處可試。一般妖族自然是抵不住其毒性，但妖狼王，想來并無問題?！鼻錉柺┦┤蛔?，一副靜待毒發(fā)的模樣。

　　“可備好解藥？”邱葵將塔坨攏在手心里，細細觀察著它。

　　“既不知毒發(fā)癥狀，如何備藥？”卿爾笑了笑，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補充了一句，“我主攻婦產(chǎn)，這雙手，向來是接生的，不是殺生的?！?p>　　“婦產(chǎn)？”邱葵一愣，感覺手心里的一小團兒明顯僵了僵。

　　“你給本大王吃的，是蛇蛋？”塔坨發(fā)怒，額頭上的那撮紅毛就跟桿紅纓槍似的，蹭一下立了起來！

　　“蛇蛋？你是說，妖蛇族的蛋？”邱葵見塔坨發(fā)怒，便知這蛇蛋不是什么好東西。

　　她先前在洞屋中，看見過幾百枚大大小小的蛇卵，這蛇蛋，莫非是那批蛇卵的成熟體？

　　若是如此，那塔坨他現(xiàn)在吞下蛇蛋，還是吞的完完整整的一顆妖蛇蛋，那蛋不會在他腹中破殼吧？

　　若是破殼，他腹中豈不是會盤踞著一條小蛇？

　　還是一條妖族毒蛇！

　　這是要由內(nèi)而外攻擊塔坨？

　　邱葵想起曾經(jīng)在匠魂谷親眼所見一條巨蟒，將三叔家的小黑羊整頭吞下的場景，當時哥哥們發(fā)現(xiàn)及時，將那巨蟒破開之后，里面的小黑羊還存活著。

　　畢竟這吞入腹的蛇蛋，怎么看也不像是可以消化，單純補充蛋白質(zhì)的蛇蛋。

　　邱葵沉默下來，好半晌，才問道：“卿爾姐姐，塔坨就算身子耐糙，是所謂的妖狼王。可它畢竟才巴掌大小，您讓他吞入蛇蛋，是何意？”

　　卿爾淺淺一笑，“小姑娘急什么。只是試試大妖神之軀，可能避開禁制罷了?！?p>　　“你不會是想讓塔坨當個孵化箱吧？”邱葵都被自己的想象驚呆了，從鼻孔里鉆出來嗎？

　　“呸！什么破玩意也值得本大王保駕護航，老子這便化了它！”塔坨說著，便開始運氣，匯聚不多的妖靈，此刻盡數(shù)向著腹中涌去。

　　這一幕，邱葵看不出異常，卿爾卻看得清清楚楚。

　　她倒是不言不語，任由塔坨折騰。

　　只那氣勢磅礴的靈氣，匯聚入腹后，竟一點一點消失了。細看之下，卻是被腹中蛇蛋在絲絲不落地蠶食著。

　　片刻功夫后，那指甲殼大小的蛇蛋，就膨脹至鴿子蛋大小。

　　塔坨終于覺察出不對勁，停止了運氣，“你這蛇蛋，還是個賊?！?p>　　“怎么說話呢？這叫求生本能。再說了，妖蛇一族，原本就是以犧牲母體滋養(yǎng)蛇蛋存活，沒道理雌性可以，雄性就不可以?！鼻錉枏椫敢粨]，手中憑空出現(xiàn)一本白皮冊子。

　　她在耳垂上摸了一下，耳墜幻化成一支寸長的羽筆，翻開白皮冊子數(shù)頁后，開始記錄起塔坨的情況來。

　　邱葵在短時間的三觀重塑后，腦子清明不少，抓住卿爾語氣中的不屑，追問道：“姐姐是想要嘗試，讓妖蛇族雄蛇幫助雌蛇，一起養(yǎng)育蛇寶？”

　　“繁衍后代，本就是雄雌兩性共同的責任。何來幫助一說？”卿爾輕嘆一口氣，“沒道理一直犧牲雌蛇。何況眼下，雌雄兩性的數(shù)量懸殊甚大。便是新孕育的蛇卵，也是雄蛇九成，雌蛇一成。這樣下去，妖蛇一族還是逃不掉滅族的厄運。”

　　卿爾雖在跟邱葵解釋，余光卻悄然瞥向塔坨。

　　今日這尊大妖神出現(xiàn)得突然，是驚也是喜，正可解妖蛇族千百年來的燃眉之急。

　　“有勞妖狼王了?！彼⑽⑹┒Y，算是先禮后兵。

　　塔坨冷哼一聲，“呵，本大王就說嘛，憑著妖蛇族這些腦子，怎么可能想出提前剖腹取卵，避開新生天劫的詭詐方法，原來，是你的手筆?！?p>　　世人皆曉，耳鼠一族種藥、制藥，卻不曾想。竟也有醫(yī)者。

　　邱葵見塔坨額間紅毛又垂落下來，乖乖得團縮在腦門上，知道他不會強行化去蛇卵，心里莫名覺得暖，揉揉它后頸處的松軟絨毛，稱贊道，“塔坨真乖，你也想幫幫忙吧？”

　　“幫忙？”

　　“幫忙！”

　　塔坨和卿爾異口同聲道。

　　只不過，卿爾的表情是不信，塔坨的表情是不屑。

　　“卿爾姐姐此番研究，便是為解決妖蛇族的繁衍生存問題吧。若是雄蛇亦能如海馬一樣，那雌蛇的傷亡率便會大大降低。雌雄兩性的平衡，是否就可以解決了？”邱葵原以為外界對生死毫不在意，如今看來，倒是與匠魂谷無差，各有各的生存壓力。

　　“你還知道海馬？小姑娘倒是不算太淺識。因為對于蛇卵的性別甄選，目前我還無法做到。所以降低雌蛇傷亡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也想試試，若是雄體，是否能誕生出更多數(shù)量的雌蛇寶寶?！鼻錉栆贿呎f著，亦一邊關(guān)注著塔坨腹中蛇卵的發(fā)育情況。

　　不過這一幕，僅她與塔坨的神識可見，邱葵只約莫感覺出手心里的小妖獸，似乎重了一丟丟。

　　卿爾繼續(xù)說道：“之前妖蛇族的繁育，是一命換一命。如今我提前剖腹取卵，雖避開一命換一命的死局，但若是身體孱弱，或者有過繁衍經(jīng)歷的雌蛇，在取卵時，盡乎九死一生。我說過……”

　　卿爾停下筆，“我這雙手，是接生的手，不是殺生的手。”

　　但在這西莽原林的五百年里，她的這雙手，已然鮮血淋漓了。

　　“讓雄蛇參與養(yǎng)育蛇卵，是我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法子了?！彼?。

　　“妖蛇一族犯下禁制眾多，是天道要亡，你又何必多管閑事？”塔坨冷哼一聲。

　　“天道要亡，便要順其自然的求死嗎？”邱葵突然反問，一張蒼白的小臉，怒氣沉沉。

　　塔坨一愣，這死人渣渣，一盞茶的功夫就胳膊肘外拐了，無辜的受害者是他好么，怎么跟著外人來訓(xùn)他了？

　　塔坨不爽，“該死就得死！喂，死耗子精，給本大王接手！沒見肚子大起來了嗎？老子重心一直朝前墜，再沒個手，就他媽趴地上了。”說著，他努力地往后倒了倒身體。

　　邱葵這才注意到，說話間的功夫，塔坨的肚子竟然鼓得像個茶壺，襯得那顆小腦袋就像是茶壺上的蓋帽塞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