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濤臉上堆著虛偽的笑容進屋,將手里的食盒往桌上一放,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師弟,你還真是勤奮啊,身體剛恢復就修煉?養(yǎng)好身體才是根本,這是午膳,趁熱趕緊用了,吃飽才有力氣修行嘛。”
沈沐聽著有人走到門前,也不見提前敲門袁濤便不請自入,之后還一番虛情假意。
沈沐不禁狐疑的看著袁濤,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袁濤則絲毫不覺突兀,臉皮厚到完全不理會沈沐嫌棄的表情,自說自話,
“這可是師父親自安排,師兄我不辭辛勞盯著下人們弄出來的,全是補氣養(yǎng)血的肉食,還有幾味調(diào)理陰陽的草藥,師弟剛剛啟靈,身子虛弱,正需要滋補,莫放涼了,趕緊吃了罷?!?p> 沈沐心里嘀咕:“這小子分明對我敵意頗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他們之間有過節(jié),卻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畢竟還在一個屋檐下,自然不好冷臉相對。
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沈沐收了功,腳下裝出虛弱的樣子坐在桌旁,打開食盒一看,果然色香味俱全,四樣各不相同的菜肴,散發(fā)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撲入鼻中,令饑腸轆轆的沈沐立刻食指大動。
正準備大快朵頤,沈沐忽然奇怪的看著袁濤,說道:“咦,袁師兄還有事情?如無要事,那就多謝師兄辛苦勞碌,還請先行回去,用完膳,我自會喚人來收拾,就不勞師兄費心啦。”
顯然,這是在下逐客令,沈沐可不愿這個討人厭的家伙,旁觀自己吃飯,因為太影響食欲。
袁濤臉上笑容一僵,他只是想看著沈沐吃下第一口,確認灑在飯菜里的化功散能起作用而已,到真沒耐心等著沈沐吃完。
沈沐的逐客令,讓袁濤恨得牙癢癢的,暗道:“我呸你個不知好歹的家伙,老子屈尊紆貴的跑來給你送飯,還一副吩咐下人的口吻,真拿自己當根蔥了?!?p> 心中雖恨,袁濤還是假裝著說道:“唉,師弟忒靦腆,不習慣被人看著吃飯也無所謂,只是想看看飯菜合不合口味,你每樣都嘗嘗,若不合意,晚膳時師兄再吩咐下人們注意。”
袁濤越是這樣,沈沐越覺得有異常,慢吞吞的將飯菜取出來,心中卻不停的呼喚著須彌童子,然而連著幾次召喚都毫無應答,這才想起剛剛將他得罪了,恐怕這會兒故意不搭理自己。
眼見再也拖不下去,除非現(xiàn)在翻臉。
可是無憑無據(jù)的,如果袁濤真的啥也沒干,自己可就枉做小人了,沈沐轉(zhuǎn)念一想,以自己現(xiàn)如今的身份地位,就算借他個膽,也不敢太過分吧。
即便袁濤鬼迷心竅,敢下黑手,反正有須彌童子在,連先天陰毒都能化解,這個小人又拿的出什么高明手段?
心里說服了自己,加上實在饑餓難耐,索性放開胸懷,每樣菜都夾了堆在飯上,唏哩呼嚕一碗下肚。
袁濤心中竊喜,眼見奸計達成,也沒必要再裝模作樣,臉上笑容斂去,取而代之的是發(fā)自肺腑的厭惡與鄙視,一句話也沒說,推開門便走。
袁濤也算是真小人,翻臉比翻書還快,態(tài)度變化之快,讓沈沐都咋舌不已。
隨著房門“哐當”一聲關(guān)上,沈沐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早知袁濤絕不會對自己心存好感,所以他這樣的態(tài)度才算正常,沈沐根本沒心思理會,一心只想著填飽肚子。
沈沐也是餓極了,須彌界里易筋洗髓,脫胎換骨,雖然體質(zhì)改善,精神飽滿,但畢竟消耗太大,隨著功法修行后身體氣血兩旺之下,腹中空空如也的饑餓感便也格外明顯。
幾樣精心烹調(diào)的菜肴外加一桶米飯在沈沐風卷殘云之下,不到片刻就盆干碗凈。
沈沐志得意滿的一抹嘴,肆無忌憚的打了個飽嗝,心中感嘆:“果然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愜意,不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才是生活,哈哈。”
休息片刻,飲了口桌上早已放涼的茶水,沈沐正準備繼續(xù)修煉,忽聽沉寂了半晌的須彌童子說道:“飯菜香么?”
“香!”沈沐下意識答道,忽然想起剛才的事,沒好氣的說道:“喲,你現(xiàn)在想起我了?可惜晚了,飯菜已空,下回請早?!?p> 須彌童子差點一口氣憋死自己,怒氣沖沖的喊道:“本童子是靈體、靈體、靈體,懂么?餐霞飲露即可,不需要也不稀罕你那凡塵俗世的破飯?!?p> 須彌童子不停在心里安撫自己,“淡定、淡定,還得指望這小子,可不能被他氣死?!?p> 沈沐嘿然一笑,他就是故意氣須彌童子才那么說,也不知為何,就是喜歡將小娃娃模樣的須彌童子氣得跳腳,覺得那樣才更親近,所以總是故意用言語刺激。
或許,就是看須彌童子明明小孩子模樣,卻偏要裝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態(tài),讓沈沐極為不順眼吧。
反正兩個人誰也不會往心里去,這么打打鬧鬧更顯真誠。
仿佛自我安慰一般,須彌童子余怒未消的嘀咕:“算了,被他氣得靈體崩潰才不值,小孩子不懂事,何必跟他一般見識?!?p> 沈沐不以為意,懶洋洋說道:“說吧,你才不會閑得沒事跑出來,這飯菜定有問題。”
須彌童子奇怪問道:“既知有古怪,還敢不加防備,真的不怕死?”
“怕啊,誰不怕死?”沈沐理所當然的說道:“不是有你這個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界靈在嘛,什么毒能難倒你?”
須彌童子氣結(jié),感情這小子把自己當免費勞動力了,有心想說“我管你死活”,但轉(zhuǎn)念一想,似乎還真的不能不管,否則創(chuàng)造須彌界的神圣無所不知,發(fā)現(xiàn)自己見死不救,恐怕也就離煙消云散不遠了。
嘆了口氣,須彌童子忽然覺得自己前途一片黯淡,神選之人果然不一般,都不用動手,光耍耍嘴皮子,就能把他氣炸。
“你剛才的飯菜中被下了藥,不過對你來說沒啥屁用,以你九竅玲瓏體質(zhì),只要不是邪門手法,直達神魂和心臟,其他都無所謂。
因為任何藥力都要經(jīng)過九大竅穴的凈化,對身體有益才會被煉化,別說只是沒什么毒性的化功散,就算是天下至毒,也沒辦法傷害到你分毫。
之所以告訴你,也只是友情提醒一下,這人要害你,九大竅穴雖然不懼毒,卻非萬能,如果他賊心不死,下回用了別的法子,你若不注意,就要受苦了?!?p> 須彌童子一口氣說完,心里的郁悶也消散了不少。
沈沐若有所思,喃喃道:“看來九竅玲瓏體很了不得啊,聽你這么一說,這體質(zhì)怕不是萬能的?吸納靈氣快、能自主凈化提純靈力,現(xiàn)在還有個百毒不侵的功效,老子真是撞大運了?!?p> “要不然,你以為勞心費力給你弄那么多五行本源能量灌體干啥?”
須彌童子忍不住譏笑,“這種天地初生時才能孕育的世界本源珍惜的很,哪怕神圣,弄到這么多也很不容易,怎會就只是給你塑造個體質(zhì)那么簡單?”
沈沐悠然自得,得意說道:“咱畢竟是神選之人啊,等了那么多年才等到我一個,獨享天地精華也是應該的,否則哪顯得出須彌界的厲害?”
沈沐自美了一番,忽然問道:“這什么化功散到底有何功效,既然沒有毒性,袁濤那小子干嗎多此一舉,巴巴兒的跑來害我?”
“這東西本是用來救人的,有的人受天資所限,無論如何苦修,就是突破不了修為壁障,因此體內(nèi)累積的靈力愈來愈多,到最后甚至會撐破丹田、身體,為解決這種情況,才研制出這種能夠消散靈力,使其溢散至體外回歸天地的藥,這便是化功散真正的功效?!?p> “哦,我明白了?!?p> 沈沐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袁濤的惡毒用心,“原來他想讓我修為不能提升,正好陳罡也不能確定我的體質(zhì),這樣一來就能證明我其實是糊弄人的,什么天下至尊的超等體質(zhì),要是十天半個月還煉不出靈力,自然就證明陳罡和顧明月撒謊。”
沈沐邊說邊理清了思路,“這么一來,顧明月肯定會遭詰問,搞不好地位不保,至于我嘛,自然是掃地出門,或許直接殺了,嗯,……這里面,我只是個小蝦米,捎帶手處理而已,他們真正的目標恐怕是顧明月啊。”
須彌童子哪想得到這許多彎彎繞,聽沈沐一分析才覺得貌似有道理,卻又有些疑惑的問道:“袁濤不過一個普通弟子而已,就算弄倒了顧明月,于他又有什么好處,怎么也輪不到他來做家主啊?!?p> 沈沐雙眼微微一瞇,說道:“他或許只是為了對付我,可這件事,必定還有人藏在背后有更大圖謀,其實不難猜,顧明月若垮臺,誰最受益,就是誰的勢力在背后推波助瀾,袁濤嘛,不過是障眼法而已,以他的智商恐怕也不會猜到,如果此事暴露,他就是最完美的替罪羊?!?p> 須彌童子贊同道:“你們?nèi)祟惥褪切乃级?,不想著好好修行,體悟天道,整天就知道勾心斗角,所以上天雖然賜給人類絕頂聰明的靈魂,卻也導致了你們復雜的欲望和私心,難怪真正得道之人少之又少。”
沈沐卻不認同須彌童子所說,道:“欲望才是推動人類發(fā)展的原始生產(chǎn)力,難道人人茹毛飲血,與野獸爭食才是大道?
就算靈智未開的野獸,也不是一團和氣吧,那恐怕更殘酷,一樣是弱肉強食,朝不保夕,人類不比妖獸,沒那么長壽命,便只能從欲望驅(qū)使的紛爭中體悟大道,突破桎梏,這可不是人類好斗,而是身為萬物之靈的一種進化方式,還有……”
須彌童子嚷道:“打住吧,貌似我才是活了幾萬年的那位吧,你這些大道理還是留著去忽悠別人,咱們趕緊說回現(xiàn)在。
既然知道有人要害你,總得有個防備,這種是非之地,稍不注意就玩完,搞得本童子整天提心吊膽,早讓你尋個隱秘的所在,趕緊突破修為才是正理,你又不聽,非得在這里受煎熬,我看你別找那么多理由,其實就是喜歡跟人斗,哪還有那么多大道理?”
沈沐搖搖頭,自語道:“夏蟲豈能語冰?你哪知我心中的宏圖偉志,隱居山林是修行,咱們在紅塵里打滾兒莫非就不是修行?
既然咱們有那個能力,為甚么不能用來造福同樣在水深火熱里煎熬的人呢?
這就是人與獸的最大不同,只有人類才會在命運賦予了能力的時候,想著拯救同類,而野獸卻只會憑借本能獨善其身。”
其實,沈沐心底還有話沒說出來,從來到這個世界,感受到亂世中那么多貧苦的人掙扎在生死之間,親身體驗到普通人類在社會最底層朝不保夕的痛苦存活。
那時他自身難保,當然就沒什么想法,只是盼著能有一番作為,讓身邊人受益,但隨著他的神奇際遇,沈沐越來越感受到命運賦予的使命,或許,自己就是上天派來拯救世人的契機。
人總是要有自己的目標才能不虛此生,而短短幾天的遭遇,已經(jīng)讓沈沐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男子漢大丈夫,生而為人,就應該頂天立地,干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偉業(yè),打破這個殘酷的世界,也不枉重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