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理想世界之路（中）

　　太陽系，偉大的家園，忒伊亞的懷抱中，一片僅存的凈土。維克破譯出新的密訊：請務必守住太陽系，可以嘗試使用那個細胞。

　　四人覺得任務頗有難度。如果要應對進化者的進攻，需要一個文明億萬生靈的集體協(xié)作，而他們則只有自稱為“四一一”的組合：四個人、一臺末日研究所號、一個古老的硅基生命忒伊亞。

　　剩余的一年時間內，要應對進化者操縱的天文災害，可能是持續(xù)時間長達數(shù)百秒的伽馬射線暴，可能是超新星爆炸或者更為激烈的災害。好在忒伊亞的存在，他們可以在這個龐大的空間內避重就輕，蛇轉騰挪。

　　躲過一次太陽風暴后，許過拍打著地面，問向忒伊亞?！斑羴?，你的缺點是什么？”

　　“我的缺點就是笨重吧，我不能脫離環(huán)境獨自存在。并且需要足夠的溫度來提高自己活性。”忒伊亞說道。

　　“那你的優(yōu)點呢？”許過繼續(xù)提問。

　　“搞不清你的用意是什么？不過我的優(yōu)點那就是不死吧，自從我有意識之后，我不需要繁殖，不需要經歷演化，不會死亡。只有你們所說的黑洞和中子星可以完全毀滅我?！?p>　　“你看，你在地下幾十億年，都還是沒能正視你自己。”許過感慨道。

　　“你這么說，你說我的優(yōu)缺點是什么？”忒伊亞有些好奇。

　　“你的缺點正好是你的優(yōu)點，而你的優(yōu)點恰好是你的缺點。你需要高溫才能改變低溫凝固的風險，可是這恰恰是絕大多數(shù)生命形式無法想象和定義的，我們曾經在01星系最外圍的流浪行星上的冰蓋下發(fā)現(xiàn)了液態(tài)生物，依靠電流超導進行信號傳遞，只能生活在20k以下的溫度。當時我們都未曾想象還能有上千度的生物真實存在。擁有了高溫，你可以肆意穿梭于地幔層和地殼。你對整個星球的初始認知就比地表常態(tài)生物早太多，你與各類物質結合并生成各類礦物讓你即使不需要科學探究和思考也能掌握比地表常態(tài)生物更多的物理學和化學知識。你一出生就已經是地球上的神，這遠比我們脆弱的承受能力和漫長演化好上太多。”

　　“可我從未這么覺得，我無法觸及任何我想要的東西，我無法長久在地表之外，得以窺伺宇宙的樣貌。這幾十億年對于我，也可以說是無盡的牢籠。進化者就是因為愛上了厄俄斯，才會主動選擇離開，選擇背叛，選擇破壞和控制著銀河系的演化規(guī)律?！?p>　　“現(xiàn)在的我們無法戰(zhàn)勝厄俄斯，無法戰(zhàn)勝進化者，一旦厄俄斯占領這里，大家都將無法生存?！鄙驓w接過話題，“我們希望你的長壽和穩(wěn)定可以成為我們的戰(zhàn)斗力?！?p>　　“既然你們有想法了，直接說就是了，何必繞彎子呢？”忒伊亞說了前半句，但看到三人凝重的眼神，感到一絲不安：“是不是要拿我開刀？我這剛復活呢？”

　　“我們需要你為我們提高算力，你的意識我們會替你保存，戰(zhàn)后如果勝利我們會替你還原或直接按照你的想法給你制定新的軀體?！本S克說罷輸入指令，鏈接理想世界虛擬中樞，并投影出整個忒伊亞的模樣。忒伊亞鉆出地表，一起觀看。

　　場景如下：忒伊亞的質量為九萬億億噸，體積約為三千九百億立方千米，外觀為半徑4500千米的熔融星球。

　　場景二：新型腦機接入忒伊亞的神經信號，對忒伊亞的神經網絡進行掃描和破譯，并對忒伊亞的意識的內存進行電子化并儲存。

　　場景三：理想世界組織對忒伊亞進行改造，對其內部硅原子進行重新排列和刻蝕，將其制作成蟲洞內部的一顆0.5納米制程的古戈爾級cpu。成為整個聯(lián)軍的計算機中樞。

　　場景四：通過蟲洞將其帶入到塔比星，全面貼合在塔比星第二代戴森球內表面光伏板上，以塔比星為主機和服務器所在地，并依靠塔比星四顆呈現(xiàn)勒洛四面體結構的紅矮星釋放的能量作為電源，并由太陽能光伏板緊貼的戴森球地表對其進行散熱。

　　投影結束，四個人就這樣看著忒伊亞，忒伊亞非常生氣，情緒通過溫度的顏色在他的身體上誠實的反應出來。大家知道這是一次大膽的行動，但這種奪人性命、破壞尸體的傳統(tǒng)價值觀下的行為，忒伊亞必定會難以接受。

　　忒伊亞持續(xù)升溫，整個人形似有癱軟的趨勢，緩緩流入到地表之下。整個星球都在顫抖。人們擔心的還是來了，并且架勢更為兇猛。

　　整個忒伊亞星球持續(xù)升溫，眾人的腳下的土地也不再適宜接觸，大家趕忙逃回末日研究所號，準備起飛。

　　“轟！”飛船正在起飛之時，受到了忒伊亞的報復，炙熱的熔巖沾染了末日研究所號，即使是耐熱上萬度的航空陶瓷此刻也被持續(xù)灼燒而整塊脫落，飛行裝置徹底失效，好在四棱柱的飛船形狀使得落地并未發(fā)生傾倒和爆炸，但是失去動力的這臺死機器再過不久便會成為大家的鐵棺材。

　　“??！”人們聽到了忒伊亞的喊叫，他很痛苦，很糾結，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死”。

　　四人圍坐在控制室內展廳前，看著那架寄托人類太空夢的旅行者一號，在旅行者一號下方的展柜中，是已故的薩妮的海拉細胞，許歸送給安歸并被安歸一直視若珍寶的人母玉溪的智齒吊墜，烏歸一直作為傳承之物的地球版本的《理想世界宣言》。

　　維克已經向蟲洞另一頭的遠人發(fā)送訊號，但是這么短的時間，那邊前來救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家并不為死而感到恐懼，卻對新理想世界組織的偉大任務未能完成而深感遺憾。

　　持續(xù)了5分鐘之后，控制室內的高溫警報突然解除。維克撞著膽子打開艙門，原本的末日景象沒有出現(xiàn)，而整個末日研究所號發(fā)生了大的變化，熔融的玻璃被徹底剝離，忒伊亞巧妙地使用透明的氮化硅代替。

　　維克向天空望去，蟲洞內伸出一只手，前后左右撲騰著抓著什么，此刻也顧不上太多，他掛上安全繩，向蟲洞跳去，抓住那只手。

　　兩手相握，彼此感到安全感。但蟲洞另一頭的引力明顯更大，造成的空氣負壓和重力差不僅沒能讓維克把蟲洞內的人拉出來，還把自己也往蟲洞內拖。

　　吳高看著自己的伙伴陷入危險，順著安全繩直接爬了過去，與蟲洞另一頭進行角力。顯然是忒伊亞的質量不足原地球的百分之十五，重力著實太小了。

　　天變地異，整個末日研究所號所處的一小塊地面突然向下凹陷。許歸立刻明白其中奧妙并且操縱整個末日研究所號調轉點火口方向。又是“轟”的一聲，末日研究所號扎向凹陷的盆地，安全繩直接將巨大拉力導向蟲洞，那一頭的人終于被拉出來了。

　　“誒！”那人經過了幾下調整，逐漸控制了平衡。

　　吳高直接說道：“這里的空氣正常，或許氣壓有些低，你可以試著打開面罩呼吸一下?！?p>　　那人打開頭盔，向外吐著水汽，打開了呼吸閥，空氣進入他的面罩，他吸了三口，沒有感到異常，便整個脫下呼吸面罩。

　　此人居然是許過！

　　“沒想到你們還真的回到太陽系了?！痹S過看著大家頗有一段長感慨，不過眼下維克立馬請求道：“忒伊亞很生氣，他不想被制作成CPU，目前我們收到了極大的生存威脅，我們可不可以放棄任務或者至少請你幫助我們逃離這里?！?p>　　許歸直接站在出艙口大聲對維克喊道：“不用擔心，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維克不知所措，想來這個叫做許過的人之前在遠人飛船的慶功宴上看到，還和方梅姐關系頗好。一切消息都是維克負責接收，沒有什么信息是隱瞞他的，想想有些糊涂，但是許歸的話絕對是有道理的。他至少壓制慌亂和好奇，將許過拉到末日研究所號中。

　　“他同意了嗎？”許過問道。

　　許歸回答道：“他有些情緒，但應該是會答應的。”

　　維克有些不解，好在吳高理解得快，把他拉到一邊和他解釋了地面凹陷的原因和整個末日研究所號的玻璃被替換的原因。

　　“時間緊急，那一頭的大批人馬甚至已經開始在演練了?！痹S過說道。

　　許歸直接對著忒伊亞喊話道：“感謝你的幫助，我們無法保證結果什么，但至少這會是一場精彩的戰(zhàn)斗?！?p>　　忒伊亞從地面冒出身體，對眾人說道：“這一天我想了很久，過去的我無法對你們地表常溫生物產生興趣，甚至有些鄙視，但現(xiàn)在你們的做法很有趣，你們的感情是豐富而深沉的，就當我這次是來學習情感的?！?p>　　“太好了！”許歸雙手攥緊在胸前揮舞慶祝，許過聯(lián)系眾人立馬進行轉移和改造工作。

　　沈歸也走過來和多年不見的許過打了招呼：“不錯啊，現(xiàn)在。這么些年過得好嗎？”

　　許過有些說不出口：“還可以吧，近期變化大了一些。”接著他轉岔開對象，直接和忒伊亞說道：“你好，初次和您見面，我們經過討論，可以保留您的意識，您可以作為一臺有意識的中樞CPU，你的意識將會成為處理器的人工智能，這讓說對您有些不尊重，但是這樣你可以留下你的意識參與作戰(zhàn)，并且你的意識傳輸?shù)闹噶顣O大振奮聯(lián)軍。您愿意成為這樣一顆人工智能嗎？”

　　忒伊亞從糾結中徹底走了出來，他終于不用死，對于他的身體，不論是人類還是進化者都曾反復改造，但是靈魂，意識，這個是忒伊亞自認存活的唯一證據。

　　“我愿意！”忒伊亞在說出這段話之后，渾身加速旋轉，將整個末日研究所號甩向太空，小組立即關上艙門重啟點火器。

　　當飛船進入穩(wěn)定的軌道之后，人們透過氮化硅玻璃看到了忒伊亞的全貌。這顆“泰坦”女神，急速升溫，已經具備了一切改造條件。

　　許過聯(lián)系蟲洞另一側，整個蟲洞從最初的僅僅容納一人肩膀的大小以幾十倍的聲速向外擴張，三分鐘后，整個蟲洞的直徑已經有近千公里。

　　隨著有效的調度和號令，末日研究所號和紡錘狀的忒伊亞順利通過蟲洞。

　　“塔比星的戴森球具體有多大嗎？”飛船中的維克向許過咨詢道。

　　“說來確實巧合，塔比星的最新戴森球的直徑大約是6億公里，而整個忒伊亞的質量被刻蝕成為CPU之后，厚度還真的和普通CPU相仿，甚至不會影響到原有的戴森球結構?！痹S過回答道，“相比于碳基芯片，硅基芯片雖然制成工藝較為落后，僅能做到0.5納米，但是他的穩(wěn)定性和相對簡單的工藝現(xiàn)在發(fā)揮了大用場?！?p>　　小組成員看到了熟悉的遠人的行星重構的超級沙盒，現(xiàn)在已經被改造成了集腦機開發(fā)，意識電子化貯存，物質檢測與提純，同位素放射性物質還原，重水刻蝕等多重功能組合的新機械。此刻他正在對忒伊亞進行掃描，并且結合小組成員提供的原地球數(shù)據進行摩爾級別的硅原子分析，不久之后就將進入工程階段。

　　“多久可以改造完成？”許過想起自己以前作為工程組的成員，向“新人”許過提問。

　　“無論如何也要在3個月內完成，相比過去幾百年的時間，實實在在地增加了工程難度，目前我們采取獨立小組作業(yè)，三個月如果不能全部完工，至少不會卡在某一個環(huán)節(jié)上，還是有部分CPU可以產出和投入到計算中的?！痹S過回答道。

　　“我們從密訊里面知道了征人士兵慘死的消息，這件事情為什么會發(fā)展到這樣地步？”吳高關心起了同胞，想要問個說法。

　　許過也是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窩打轉：“那邊的遠人剩下的不多了。其中太多明爭暗奪，好在現(xiàn)在都過去了，有些該死的人也都死了。雖然說這是人祖下的一盤大棋，但是理解了人祖的苦衷，就知道一個人，一個民族，一個文明的消亡都是被玩弄的，我們真正應當報復和發(fā)泄的對象是這個混蛋進化者?！?p>　　“方梅姐還好嗎？”維克一聲問哭了許過。

　　“我希望戰(zhàn)爭勝利后，可以復活她，讓她過上安穩(wěn)的日子……”許過掩面而泣，窸窣的抽泣聲讓人們聽不清他后面說了什么。

　　人委屈的時候，真的是一句“你怎么了？”就能問哭他。過去他因為失去孩子和方梅失去信念，而今新理想世界組織給了他新的生命和使命。

　　“加油！”許歸將胳膊搭在許過的肩膀上，給他鼓勵。

　　眾人整齊地喊著：“加油！理想世界必勝！”

　　整個忒伊亞改造工程組整齊地喊著：“加油！理想世界必勝！”

　　所有理想世界組織的人整齊地喊著：“加油！理想世界必勝！”